48、晴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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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晴明（上）
那个事件的发生，是在一个冬天。
一个与往常完全不相同的冬天。
京都早早的下了雪，还没到九月，便已经降了霜。
突如其来的冬天，带来了突如其来的灾难。
完全没有准备的贫民们，在突如其来的寒霜中，一批又一批的冻死。
事情不过几天便一发不可收拾。
【天皇触怒了神明】这样不得了的流言在平安京流传着。
事出必有因。
当恐惧的天皇向阴阳寮询问状况的时候，得出的结果却是，这次的不正常却在开始之前不仅完全没有预兆，而且即使是现在也没有查出任何头绪。
天皇越发的手忙脚乱，可以委托的人屈指可数——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阴阳寮当之无愧一把手贺茂忠行的头上。
彼时，能够与安倍晴明并驾齐驱的麻仓叶王尚在麻仓内府里“深造”，京都年轻一代的阴阳师舍安倍晴明又其谁。
于是，贺茂忠行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安倍晴明的出行解决事件，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占卜。
这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然而结果和之前的一样，依然不尽如人意。
——就像是被什么屏蔽了一样。
于是，占卜的方向改变。
当条件已经放开到“从京都出发，想那个方向走，能够找到导致问题的原因所在”时，占卜终于有了结果。
——北方。
这一北，就北到了百里之外。
在那里，是一片树林。
两人到达那里的时候，正常时节应当是初秋，可是实际的情况却是完全可以媲美寒冬腊月了。
一路走来，天气逐渐的降低着，在此处达到了极致，这里比每时每刻都有人冻死的京都，还要冷上太多。
问题的核心，找到了。
“晴明，”贺茂忠行站在林外，望着树上挂着的尖利冰锥，双目微微眯起，“感受到什么了么。”
“这里……曾经存在神明。”
墨色的少年站在师傅的身后，神色严肃，不见平日的狡黠。
“但是，现在却没有了。”老人说，“不像是被封印或是被囚禁，灵力已经稀薄到这个地步——看来是，陨落了啊……”
“京都的异状大概就是由这位神明所引起的的灾祸，”少年沉吟道，“不过，我有一点看法与老师不太一样。”
“说说看。”褐衣的年长者依旧没有转过身。
在他的眼里，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这片未知的森林实在是过于冒险的是。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前方的未知领域。
——明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危险的信号，为什么还是会让人如此的不安……
“我并不认为，神明大人陨落了，应该是处于一种十分虚弱的状态……更像是被什么压制了，已经威胁到了性命，却还有一丝生机……弟子愚见。”
年长者有一次开始细致的感受。
“你是正确的，晴明。”他说，“如此这般，固然会使这次的行动增加难度，但是给了京都回复正常的机会……那些没有准备好过冬而正在受苦的贫民有救了。”
经验老道的分析着，年长者的语气里弥漫着一种沧桑。
树林里，是一片肃杀的景象。
森林此时已经鲜有生命活动的迹象了，毕竟这里已经是冬天。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即使是冬天最寒冷的时候，也不可能如此的寂静。
越往里走那种莫明的不祥之感便变得越发明显。
想起来此之前卜卦所得的大凶，贺茂忠行便越发的不安……
要是真有什么，自己倒罢了，算是死于使命，可是晴明……确是被我连累了。
他，还是个孩子，以他的才华，只要成长起来，一定可以走到无人可及的高度。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
“晴明，一会小心一些，至少要随时留够逃走的灵力。”
“……弟子明白。”
鲜有人知森林里面并不存在什么路，他们走在应该是某种庞大的生物经过而留下的不算宽大的凹陷中。
并攻击来的很是突然。
不是直接由灵力构成的袭击，那一闪而过的，是剑光。
从正前方打来，携眷着凌厉的妖气，直冲面门而来。
贺茂忠行纵然已经过了身体最灵活的时候，可是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大阴阳师，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剑刃。
那剑刃直直的向他们的斜后方略去，“轰——”的一声，一大片树木应声倒下，连带着一大块像是纸张一样，轻易地被掀起来的土地。
——看着都令人有些后怕。
“鄙人是贺茂忠行，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可敢通告姓名。”
年长者说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同时撑起了强力的结界，将自己和弟子全都罩在里面。
“鬼童丸。”
雄厚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那是一个年轻人……不，看起来像是年轻人类的大妖怪。
报完姓名，他便不再想多说什么，拿着身旁漆黑的剑便冲了上来。
“强大到这样程度的畏……”老人有些吃惊，“晴明，掩护！”
贺茂忠行丝毫不敢怠慢，他倾其所有，快速地召唤除了自己的全部式神。
“是！”
晴明的回答铿锵有力。
激烈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鬼童丸很快的干掉了几乎所有的式神，尽管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干掉贺茂忠行。
这大概是最后的结界。
师傅，为弟子撑起的最后的保护伞。
“晴明，”他浑身都是剑伤，血液的腥味充斥着着整个结界，“要想离开，一成力一定是不够了，你还能剩下三成力么？”
安倍晴明此时看上去狼狈极了，只是稍稍比自己的老师要好一点而已。
他摇摇头，“最多，不过一成了。”
忠行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子，怔怔的，许久，叹了一口气。
“拉住我的手，晴明。”他缓缓地说，“用我的力量逃出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这里太危险了。”
“老师……”
贺茂忠行抓住了弟子的手，灵力以此为桥梁进行着交换。
！！！
这是！
突然间，一大口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贺茂忠行浑身都开始颤抖。
“晴明……你……这是……妖……力……”
他的眼睛不在清明如初，浑浊和黑暗侵蚀着他的双眼。
“是啊，老师。”他说，伤口开始飞速的愈合，“您让我走，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走啊。”
“想必老师也听说过我是狐妖的儿子这一传言吧……”他说，“但是，如果是老师的话，大概仅仅只是认为那是嫉妒我的人传出来的疯话吧。”
“可是那是真的哦，我的母亲大人，是京都的百妖之首——想必您也知道的。”
“羽衣狐……”老人目光浑浊，方才的妖力逆流与身体里的灵力正在撕扯他，生命正在流逝，不可挽回了，“你是……妖怪？”
“这么说的话，就有点过分了啊，老师，”安倍晴明眯起眼睛，这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狐狸，“我可是半妖啊，要是擅自把我归到人类或是妖怪里面去，可是会有不小的麻烦——那样我不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人类和妖怪的王者了吗？”
“老师就是这样，总是天真过头呢。”
他笑。
“鬼童丸！”
结界应声而碎。
实体化的灵力泛着晶莹的颜色从安倍晴明的指尖汹涌而出，然后是黑色的力量——那是妖力，两只互相纠缠着，互相缠绕着，不分彼此，却又界限分明。
这威压……
怎么可能，自己的弟子，竟然早已强大如斯……
贺茂忠行已经连感叹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才一直在结界之外踯躅不前的大妖怪已经来到安倍晴明的身旁。
“让它结束吧，鬼童丸。”
毫不留情。
黑衣的鬼童丸一刀从贺茂忠行的左胸口穿过。
“行将木就的老人就在点去见泰山府君吧。”傲慢的大妖怪叫嚣着。
“京都……”
年长者最后的喃喃。
“放心吧，老师，您一离开，京都就会恢复正常的，”
他说，言语之间，静若幽潭。
“京都，还有阴阳寮，就放心的【重音】，交给我吧。”
留下一成力？
呵呵，他当然明白。
一成力逃走，九成力弑师。
最终，那个森林在一场意外的大火中消失殆尽。
对于贺茂忠行的死亡，至今依然存在不少的疑点。
也有一些心思细敏的人曾经怀疑到那时，唯一一个和他在一起的大弟子——安倍晴明的头上。
但是由于贺茂忠行的死去，导致了阴阳寮的大任几乎可以说是有安倍晴明一人挑起。
手握大权，自然无人愿意只是因为小小的猜测而得罪风头正声的大阴阳师，毕竟京都的安危，可是全都依仗于他了。
久而久之，疑点，便也只能是疑点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晴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