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输赢 ...
-
一三七·输赢
如同石沉大海，狐狸的声音落下去淹没在汹涌的嘈杂声之中，久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是啊……很漂亮呢。”
——却在，最后的最后，这段对话似乎已经要结束的时候得到了回音。
回应安倍晴明的人，是麻仓叶。
“竟然这样坦诚的认同了。”
即使是这只老狐狸也相当的意外。
“这是事实，”安娜也说，“对自己说谎，并没有意义。”
这样说完，她却咬了一下嘴唇。
“不甘心吗，小姑娘。”
“不甘心。”
回答的是麻仓叶。
“像那样的火焰，被像这样的使用——甚至，像这样……被称为‘美丽’。”
少年注视着赛场中央的另一个少年，言语之间无悲无喜，无惧无怒，就像是真的只是在单纯的叹息而已——那种，局外人的叹息。
“怎么，你对这‘美丽’有什么意见吗？”
狐狸感觉到了不快。
猜到了一些事情，猜中了一些事情的他，在与眼前的红发少年相处的全过程中，第一次产生了不快这种情绪。
——或者说，被激起了不快这种情绪。
不快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秒，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引起了这只老狐狸的注意。
违和感。
这样的评价与麻仓叶本人的违和感。
……又或者是故意激起了呢？如果是这样，那么……莫非这孩子在掩饰什么？
能掩饰什么呢？
对安倍晴明来说，这个问题，或许并不难回答。
就像没有问过之前那个问题一样，安倍晴明说：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相信你的话，至少请先让自己相信好吗，少年。”
狐狸的语气轻挑了起来。
“这样……我只会认为你是在狡辩哦，即使我没有和你身边那位小姐一样的力量，认为这样简单的事情我看不出来，你也未必太小看我了——你并不擅长说谎话啊麻仓叶，甚至还没有你旁边这位擅长。”
细长的兽瞳之中映出恐山安娜紧握少年的手。
“不可取啊，这虽然只是我从我个人立场提出的一点点小小的建议，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大概还是会有一些帮助的吧——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拆穿，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说着，狐狸半开的嘴巴里漏出了“呵呵呵”的笑声——仿佛是看穿一切之后诞生的嘲笑。
令人不快的，却又无法反驳的。
感受到叶无意识收紧的手，安娜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这样可不行啊，你这爱欺负人的性格趁我腾不出手来应验到这孩子身上可不好吧。”
一个声音横空出世，毫无征兆的插入了三人的对话之间，打断了狐狸那诡异的，却具有压迫性的笑声。
轻描淡写间，威严隐含。
太过突然的声音让安娜和叶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此处的对话，本能的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麻仓叶王。
这个声音来源于赛场的正中央。
这声音并不响亮——要描述的话，就是那种面对面交谈的正常音量——就是这样的音量，却使自赛场中央发出，穿过嘈杂的一层看台，来到了这里。
环视全场，众人谈论的方向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他们听到了吗？
“哦呀哦呀，生气了呢……现在的我可没有再惹恼他之后全身而退的能耐啊……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握手言和吧，少年少女们，世界的未来还在你们的身上，应当宽宏大量一些，就不要和我区区一只狐狸计较了，你们说是不是？”
自说自话的抢到了两人的所谓“原谅”，狐狸又一次恢复到之前毛皮帽子的形态。
“真是护短啊。”
它嘟囔着。
怀柔政策可不一定比这样的，嗯——逼问有效哦。
当安娜和叶看向场中央的时候，对上的，是少年那带上了一些特别东西的眸子——火红色的眸子就像是一团蓄势待发要将一切吞没的火焰，火苗激动雀跃，火星四溅。
赛场赛外，无人发觉的瞬间，赤红的少年们遥遥相望。
——那大概是笑意吧。
麻仓叶大胆的做出猜测。
好……心情很好。
像是印证叶的猜想一般，好笑了一下——区别于之前一直佩戴的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是真的笑。
但是，再无人能分辨。
随即，驾驭火焰的少年转身向赛场中心走去。
麻仓叶这才注意到，他之前是站在赛场的边缘的。
在他被困在狐狸语言陷阱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那个家伙打算下场了。”
一直站在观看座位上，打着居高临下小算盘的霍洛霍洛解释道。
“之前不是已经将X-LAWS的持有灵打败了吗……然后，他就准备往下走了，接着就停下了——我猜他是想起来对面还没有认输，嘿嘿嘿。”
大概是刚才被刺激狠了，霍洛霍洛的情绪表达现在有点混乱。
事实是什么呢？
叶王并当然不是要下场了，他只是在等对面投降的时候开个小差而已——结果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或者说，“听”到了有趣的事情。
——灵视有时候，还真的挺管用。
总而言之，被X-LAWS些许破坏了的心情，现在被完美的修复好了。
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了。
麻仓叶王想。
现在都不打算投降的话，那便是……宁死不屈吗？
虽然早已通过灵视了解到了对方的执念，但是没想到那执念竟然坚固到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在心里默默得叹了一口气，面上依然带着微笑。
和无聊的家伙进行的无聊的战斗。
和无意义的家伙进行的无意义的战斗。
虽然出于被某人传染的恶趣味之前有说过让比赛更精彩一些，但是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没有这样的兴致了。
唔……这样的心音，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还是早早料理了吧。
麻仓叶王这样想。
于是他又转身向擂台的中心的方向走了几步。
“还不放弃吗？”
少年开口，询问对面。
“即使你们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修复好了这两个天使，也是没有的哦——况且我已经给你们这么长的时间了，竟然还没有好，我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少年摇着头，叹着气。
他向后一倾，下一秒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火灵的手掌上。
“不！我们绝不认输！绝不会像你这样的魔头认输。”
得到这样的回应，少年笑出了声。
收回前言，这些家伙似乎并不只会破坏别人的兴致。
“好吧，我不再劝你们了，开心就好，”他说，“不过你们还真是群古怪的家伙啊——明知道会输，会死还特地跑过来。”
“十年前你烧伤我全身，现在我要为此雪恨！”
“唔，也就是说是为了自己吗？”少年似乎有些疑惑。
因为皮肤被毁了所以来找我复仇？那么，搭上性命做什么？
“果然理解不了啊……你们这些家伙的想法——嘛，是我犯蠢了，根本不用通过你们去了解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对面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突然大喊起来——
他的天使修复好了。
“HELL ENDLESS!”
他的天使叫做雷米尔，被称为掌管轮候的复活的天使。
他冲了过来。
“终于好了……那么结束吧。”
少年笑着说。
火焰腾空而起，燃尽了天使，也燃尽了人类。
叫嚣着要将少年推下无限地域的家伙，首先下了地狱。
“没有见过地狱不足以谈地狱，既然你谈了，便送你下去看看吧，”少年说，“还有……我早已看厌地狱了，如果想要吓到我的话，还请换一套说辞。”
巨大的红色怪物尖利的手上串着被火焰烧得丑陋的人的灵魂，吼叫着。
少年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持有灵。
“随便吧。”
他说，然后继续看向对面剩下的两个家伙。
“诸君！无论是长度还是精彩程度，我想这场比赛都应该已经达标了吧！”
他的声音充斥着赛场的每一个角落。
寂静。
然后。
嘈杂。
“看来大家都认同我的观点呢。”
他的笑容变得残忍。
“那么这就结束了。”
然后，便是一边倒的战斗。
或者说，是屠杀。
年轻的女人死了。
壮实的男人奄奄一息。
本能活下来的人，终究还是死了。
本能活下来的人，终究还是要死了。
寂静。
寂静。
——真好啊，至少，有人为他们的死亡而哭泣。
李塞鲁达塞尔在哭泣，撕心裂肺。
“……”
那孩子……其实他是记得的。
少年轻合眸子。
将视线转开，他看向奄奄一息被串在火灵手指上的男人。
秉持着一惯的习惯，叶王准备让火灵他们的灵魂分子。
“辛苦了，但是你们再如何努力都是无法赢的。”
他说，一定程度的肯定姑且算是送别。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一个让死寂的会场再次活过来的信号。
“压——压倒性的胜利！！！！！！！”
主持人那说是聒噪亦可，说是具有煽动性亦可的大嗓门再一次通过播音设备到达场内每一个角落。
“继第四场比赛之后第五场比赛也很快分出了胜负！！！！！并且是以X-LAWS为对手！这之后会出现能够阻挡住好的人存在呢！！！！！”
“不会，这么结束的。”
男人奄奄一息的声音在全场的欢呼和倒彩之中显得微不足道，可是麻仓叶王却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同伴的死绝不会白费。”
他说的异常平静，甚至在那声音中，隐隐有一股爽快。
“嗯（二声），”少年说，“有趣。”
“真是死缠烂打，小黑炭不喜欢他们。”
“简直是开玩笑，到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处刑’，侮辱好大人也要有个限度。”
擂台之下，早已退下擂台的两人发表了自己的不满。
“我明白你的心情啊，不过不要紧的拉基特，这样至少……比微不足道要好一些。”他说，“况且，我也很好奇呢，他这样的底气是什么。”
少年看向已经死了一半的对手。
“除了我灵魂之火，是以氧气为媒介持有灵以外，还会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得意的事情！”
“！！”
“恶劣！！！”
“他在嘲讽！！”
“美妮他们的死根本没有意义……”
X-LAWS的阵营首先出现了骚动。
“是吗……如果我们直接这样问，你会说出来吗？是有意义的，哈哈，”男人说，“十祭祀……这个结界的强度大概有多少？”
“很强。”
作为裁判，这样的问题是可以回答的。
“是吗，那么，来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好！”
他仰天长啸。
“你终于还是大意了！氧气，是可以，燃尽的！”
——那是炸弹，炸弹之中的传奇，X-炸弹。
“处女大人，愿你永远长青。”
火光，热浪。
被拘束的火焰使结界的形状显示出来，漏出的热浪却依然扫过了观众席。
——即使那是已经被减弱了很多，却依然灼人。
扑面而来的灼痛让每一个人更加关注结界内发生的事。
——会，同归于尽吗？
急切的将身体前倾，麻仓叶的两只手不自觉的扶住了眼前的栏杆，同时也松开了安娜的手。
安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握拳垂下。
只有安倍晴明纹丝不动。
“安心吧。”
狐狸稍微蠕动了一下。
像是只是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没有人能战胜他——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了不是吗，不只是哪里的不自量力之徒，还有你们，当然包括身在此处的所有人。”
狐狸打了一个哈气。
“追梦者，无法战胜亡命之徒。”
它说，语气慵懒。
你们从未见过真实。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输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