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9、是否离开？

　　雪开始下。
　　无数雪花与电弧交错中，两个极快的身影一次次碰撞。激烈的战斗下，陈设简洁的房间开始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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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拼着小腹会被刺破的代价刺出一剑时，胜利者已然出现。面对被雪花圆环锁铐牢牢困在墙上的金发少年，丝路喘着气，神色复杂。
　　他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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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败后的安海森竟然很平静，定定凝视她的同时，无数咒文流过试着挣脱禁锢。可惜雪锁毫无融化迹象。
　　“那天你加在我身上的，”丝路微咬牙，狠狠一拳击中他的心口，“还给你。”
　　安海森扯出一抹轻笑。她擅长的不是拳，她知道，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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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慢慢退开，面无表情道：“我要走了。”
　　闻言安海森终于开口：“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反正你找不到我的。”
　　他轻笑一声，“不可能。”
　　“算了吧。”丝路轻声道，“你现在就这么厉害，日后一定可以站到世界的顶端，到时不管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我现在就要你留下。”
　　“……三天后，锁会自动融化。不过到时我已经走远了。”
　　“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丝路沉默，摇摇头道：“你最好当我从没出现过。”然后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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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海森闭上眼，停止了毫无成效的咒文。片刻后，火焰升腾，他整个人沐浴在蓝焰中，犹如从深渊降临的恶魔。
　　雪花开始一点点融化。

　　少女站到灰手套学院的最高处，从山坡向下眺望，阳光下的成片鲜花与蘑菇尽收眼底。她把剑抽出，插入土地，双手紧握剑柄。
　　“智脑，开始搜寻迷失灵魂。范围：整个位面。”
　　“检测是否符合条件……”
　　“叮叮！身体状况符合，牵引物符合，开始搜寻，”
　　“搜寻中……”
　　以她的身体为媒介，智脑开始向整个大陆发出无声波动。少女握着剑柄，长发自然飘扬展开，宽大的巫师袍随之飞舞。
　　“叮叮！目标已锁定。”
　　智脑将该人的位置在脑海中标上记号，感受到那人的位置，丝路顿时愕然。
　　怎么会？
　　迷失之人就在这里，这座学院，高塔，一百三十七层。
　　林丝路推开实验室的门，看向熟悉的位置。
　　他果然在。
　　“嗨，乔伊！”
　　正在专注实验的褐发少年闻声抬头，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嗨，小艾。”

　　他是因为什么迷失的呢？
　　丝路坐在椅子上，望着忙忙碌碌的乔伊发呆。后者忙中抽空问：“小艾，你的伤没事了吧？”
　　“啊？哦，我很好。”少女继续环顾四周，发现了附近的水晶棺，显然这里的主人希望可以时时刻刻看见它。
　　难道是因为这个？
　　丝路试探着问：“乔伊，你每天都在忙着研究什么？”
　　他微怔，然后回头对她微笑，“既然是你问，也没什么好保密的。”顿了顿，他认真道：“我要复活她。”
　　“你的恋人？”
　　“是啊。”乔伊陷入回忆，神色有些恍惚，“我们相识于十年前，那时还都是这里的学生。后来我冲击巫师成功，她失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虽然她在其他方面尝试靠近，可我忽略了她的努力。”
　　“直到有天我接到她的死讯。她闯入海伦花园，想找到足够的灵药再次冲击巫师，这样，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那时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是否成为巫师并不重要，而是我是否愿意陪着她，即使两人身份不同。”
　　丝路轻声问：“然后呢？”
　　“后来我转修亡灵系，希望以她的遗骨重塑身体，再收集她的灵魂碎片。总有一天我可以复活她，然后我们可以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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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
　　“不！”乔伊急促道：“我的灵魂搜寻术已经修到高阶，那天在海伦花园不就找到你们了吗？亡灵巫师之所以被称作亵渎巫师，是因为他们能操纵死去的灵魂。所以只要我继续修炼，迟早有一天会寻回她。”
　　丝路叹息一声，慢慢站起身。
　　她并不愿意给他沉重一击，可他已经迷失，而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带他回去。
　　为此，她必须打破他的幻想。

　　丝路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脸色一变，怎么会是他？
　　乔伊微怔道：“安来了。”
　　情急之下丝路一下钻到实验桌下，用桌布挡住自己，急忙道：“乔伊，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拜托你了！我有很重要的原因。”
　　门开了。安海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急促，“乔伊，帮我找人。”
　　“谁？”
　　“爱丽丝。”
　　“她……不见了？”
　　“走了。我已经让他们用各种方式去找，但你的灵魂搜寻最有效。”
　　丝路躲在桌下，屏住了呼吸。幸好同调完成后，她有特殊办法来隐匿气息。只听乔伊声音柔和：“我知道了。等我两天，我可以发动一个大规模搜寻术，一定帮你找到她。”
　　“乔伊，谢谢你。”安海森沉声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乔伊笑，“别担心，一定能找到的。”
　　随着脚步声远去，丝路从实验桌下探出身子，“谢谢你了，乔伊。”
　　“我帮你要了两天时间，到时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让你去见安。”
　　丝路无奈，“没用的，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我来这里是有别的事要做。”
　　“啊？”
　　“你跟我来，很快你就知道了。”

　　回到最高处的山坡，阳光依旧美好。
　　丝路把剑插入土地，回头看乔伊。“刚才你说了，只要不断修炼，就能找回你死去的恋人对吧？”
　　乔伊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顿时茫然应道：“是。”
　　“那我现在告诉你，即使是最高级的灵魂搜寻术，也找不到死去几年的灵魂。”
　　“不！在亡灵法师的传说中……”
　　“我会演示给你看。”丝路随手拿出一支试管，“现在我要搜寻制造这个的主人。你既然修习了相关巫术，一定能察觉到我的搜寻波动，以及……对方的反馈。”
　　她闭上眼，对智脑下了命令。
　　在褐发少年的灵觉中，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波动自少女身上散发，辐射向整个大陆。片刻后，西方传来一阵微小的反馈波动。
　　“塔里斯城，小酒馆。”
　　丝路再次取出一枚徽章，闭上眼。
　　这次搜寻更快。
　　“利比斯山脉下，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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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取出一枚戒指，见状乔伊脸色一变，“不要。”
　　丝路摇摇头，“你必须面对。”
　　波动震荡在整个大陆，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应。乔伊脸色苍白，近乎哀求道：“你再试试，她一定在某个地方。”
　　丝路整整搜寻了三遍，依旧没有任何回馈。
　　“……明白了吗？她已经完完全全消散了。”
　　“不会的。”乔伊低声道：“我已经醒悟了，以后我一定陪在她身边，一定可以的……”
　　“乔伊，不是醒悟了就可以弥补过去，有些遗憾是没法挽回的。”
　　少年脸色惨白着，疾步转身离开。
　　“乔伊！”

　　他的步伐非常快，丝路跟在他后面，一路回到了实验室。只见乔伊直直走到水晶棺前，闭眼跪坐着，轻抚冰凉的边沿。
　　丝路在一旁静静等着。许久之后他睁开眼，凝视着那具水晶棺，忽然道：“你是黑暗指路者？”
　　“是，受你家人所托，他们希望你平安回去。”
　　“迷失就是这样的？自己深陷其中，一步步沉沦而不可自拔。”
　　“人人都有可能迷失。”
　　乔伊深深地望了一眼水晶棺，闭上眼，低声问：“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随时都可以，越快越好。”
　　他咬咬牙，“现在就走！”
　　“好。”
　　“等等！”
　　丝路心里一紧，他不会要死守这个位面吧？那可是最糟糕的状况。
　　只见他慢慢转过身，认真道：“我觉得走之前，你应该告诉安。”
　　原来是这个。丝路微怔，然后摇摇头，“没有必要。他不是和我们一个世界的人。”可乔伊却很坚持，“一定要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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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默默打开通话印记。
　　那边迅速连通，“你在哪里？”
　　“我要走了，你不要找我了。”
　　“你在哪里？”
　　既然都要走了，有些事也没必要隐瞒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乔伊。现在我要和他一起回家了。”
　　那边稍微沉默，然后声音再次响起。安海森的声音没了往日的锐利冰冷，反而无比平静，“爱丽丝，你不可能走掉的。我迟早会找到你。”
　　丝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切断印记，看向乔伊。
　　褐发少年轻声道：“他曾为了一个承诺，留在这个学院帮助我多年。他说能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你。”
　　“可他永远也找不到主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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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们出发吧。”丝路淡淡道：“因为你迷失了，所以主机无法对你定位。你必须借助我的位置一起回去，明白吧？”
　　“知道。”
　　丝路开始呼唤旅行器，“主机，请求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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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连接。”
　　“准备连结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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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位完毕。”
　　丝路示意乔伊，后者轻声道：“我授权。”
　　白光一闪即逝，两人的灵魂自这个世界消失。

　　当安海森借助通话印记追踪到实验室，见到的便是他们失去灵魂的身体。像是睡着了一般，两人都很平静。
　　安海森伸出手，轻抚少女的脸庞。
　　“原来如此，另一个主位面吗？”
　　“家里那群白痴一直以为自己是最高级的个体，却不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第二个主位面。”
　　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少女黑袍衣角微微吹起，被安海森握在手中，“爱丽丝，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