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43、这一个世界的永远

　　丝路闭上眼，再次感应了一次他的位置。灵魂搜索的世界中一片黑暗，但在前方有一处静静闪烁着光芒，那就是李子奈的灵魂波动。
　　然后她睁开眼，再次确认自己所处的环境。
　　阴霾沉沉的天色中，入目皆是灰黑。植物枯萎破败，动物销声匿迹，一片死寂。这是当时那场大战的后遗症，把一切灵气耗尽全无，导致无人留在此处的荒凉。
　　夜色降临，黑夜的绝迹泽更加灰暗，光是听着呼啸而过的尖锐风声就让人毛骨悚然。
　　离白衣男人的位置越近，死寂感就更加明显。
　　丝路正一步步往前走，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人类，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脚步一停，握紧了手中的剑，“你是谁？”
　　“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你会后悔终生。”
　　闻言丝路微微眯起眼。前方明明就是李子奈散发灵魂波动之处，为什么有人会阻止她的接近？这人又是谁？
　　“为什么？”
　　那边静了一下，缓慢道：“前面是死地，进去后便无法出来。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只能依靠灵力维持最低的生命需求。我们没有能力阻止你的前进，只能警示，若你执意前往，接下来一生你都将在无尽孤独中渡过。”
　　“……你们是谁？会这么好心提点我？”
　　“因为我们想让它成为一个人的牢笼。”那声音无比冷酷，“既然他毁了我们的一切，那就让他一个人承受永恒的孤独。”
　　丝路站了许久，想起刚开始自己被称为“人类”，以及那声音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开口问：“你们是被封印的妖王？”
　　那声音沉默。
　　女孩再问：“那你们希望困住的，就是李子奈了？”
　　“你认识他？”
　　“……他是我的师父。”
　　那声音突然癫狂起来，“那里连李子奈都逃不出去，所以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无法逃脱了。你想下去给他作伴？哈哈，那你下半生只会在孤独里渡过。”
　　孤独么？
　　一瞬间丝路有些恍惚。
　　那是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想问的。李子奈手上不是有归音吗？为什么不呼唤她呢？明明之前说好了的，不再让他一个人。
　　然而他却选择了孤独一人留在那里。
　　丝路站了半晌，平静地回了一句：“两个人的话，就不能算孤独了。”
　　继续往前走。

　　世界猛然暗了下来，像是突然进入一个无光无声的世界。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仿佛时间放慢了千百倍，只有自己的心跳如同噪杂节奏，散发出令人烦躁的气息。
　　她好几次停下脚步，闭眼调整均匀呼吸，再继续往灵魂搜索中那个光点走。
　　慢慢地……丝路终于停下脚步。
　　视线中出现一个白衣身影，她定定地望着他，而那个安静坐着的白衣男人——正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他低垂着头，长长睫毛掩盖下的漆黑双眸，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李子奈缓缓抬起头。
　　双目对视。
　　他张了张口：“徒儿……”
　　“嗨！”丝路轻声道：“我来找你了。”
　　谁也无从得知，那一瞬间白衣男人眼里闪过了什么。他表情有些恍惚，睫毛半闭半垂落，散发出迷蒙的安静。
　　丝路走到他面前，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那天你为什么打晕我？”
　　他静了静，老实回答：“因为那场战斗，为师也没有把握。”
　　“后来也没用归音召唤我。”
　　李子奈沉默了一下，“这里孤零零的，你会很难受。”
　　“所以你宁愿一个人承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知道，我记得的。”白衣男人轻声道：“可是，我舍不得让你在这个黑暗世界陪我。”

　　闻言，丝路蹲下身微微仰视他，显得身子更加娇小，然而语气却十分干脆明了，“我待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原因就是你，你丢下我算是什么事？”
　　李子奈一怔。他看着女孩手中还未收回的雪剑——那明显异于本世界的灵力武器，忽然闭了闭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从地上站起身，轻声道：“对了你说过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另一个世界。”
　　“啊？”丝路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语气有了微妙变化，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你是主位面的位面旅者？”
　　闻言丝路大吃一惊，“你醒了！？”
　　只听白衣男人淡淡道：“我在这里一个人坐了很久，以为会永远这么下去。直到你的出现，真像黑暗里的一束光，那时我就醒了。只是还以为……你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还想，我们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可是现在……
　　女孩望着李子奈，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白衣男人忽然伸手轻拥住她，然后松开手，轻声道：“但是，谢谢你给的——这一个世界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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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丝路从主位面苏醒，发现身边只有一个陌生人。
　　他也是至高序列所属，先是客气地向她道谢，然后用彬彬有礼的姿态陪她整理东西，最后客气地告诉她——车已经准备好了，马上送她回家。
　　自始自终，丝路都没有见过至高序列的任何一个干部。
　　当她坐上车后，司机安静地自一条绿荫环绕的道路往前开。
　　丝路没有回头，否则她会看见这么一个场面：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着那辆车从视线中逐渐消失。他动也没动，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平静与稳定不容置疑。
　　在他身后站着身穿银灰色制服的几个男人，有的沉默不语，有的燃着烟、懒散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忽然旁边有人问：“首领？”
　　只听男人淡淡道：“从今以后，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要再打扰她。”风声中他的声音温和而好听，语气却带着笃定与冷漠的不容置疑。

　　这时丝路已经到了家门口。可还没等她取出门卡，在她目瞪口呆之中，只见周围迅速围上几队身着制服的严肃男子，接着一辆车驶了过来。
　　在所有人肃穆的神色中，一个高大斯文的男人从车中走出。他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戴着一架黑框窄边眼镜，看起来十分温和。然而任谁看见周围人对他的恭敬态度，都不会把他当做普通人。
　　只见这个男人走到丝路面前，客气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purity的副局长宁繁。”
　　丝路的表情顿时变得怪异。purity……purity……真的是purity啊……
　　只听他微笑道：“关于你曾经和至高序列有过接触一事，我希望可以和你谈谈。”

　　就在这时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关于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丝路回身，只见一个熟悉的金发娃娃脸出现。纪辰快速扫了一眼丝路，发现她安然无恙后，便直接对上宁繁，“你好，我是她的经纪人。我想最好是由我们先谈谈。”
　　对方微一眯眼，那是眼镜也掩饰不住的锐利，然后他点点头，语气淡淡：“请上车。”

　　丝路一直在房间里单独等待，她不知道纪辰和宁繁正在谈什么，自然也不会知道高层办公室的通讯铃响了多少次，又有多少人焦头烂额地忙碌着，地下进行着什么交易。
　　等那位purity的副局长再次出现，他坐到丝路对面，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忽然道：“你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谁？”
　　“至高序列的首领——风暗。”
　　“……不清楚。”
　　“他从前是精神病科医师。”宁繁平静地合上资料，其实那薄薄的两三页资料他早就烂熟于心，“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吗？”
　　“医生？病人是精神病人？”
　　“是的，那是一个对从业者要求非常高的职业。疯子和天才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许多精神病人有自成逻辑的精神世界，并能让别人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是否正常。长时间接触精神病人，对心理素质是很严峻的考验。风暗从前是业内资深医师，你可以推想他的心理状态有多强大稳定，奉行着多么坚定不移的世界认知体系。”
　　丝路默默点了点头。
　　“然而没人知道从何时起他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他组建了至高序列，并聚拢了大批人才。”
　　丝路忍不住问：“至高序列到底想做什么？”
　　“真实目的没人知道，除了他们的高层干部。”宁繁淡淡道：“但无论如何，国家不会允许一个个人崇拜的庞大组织存在，维护安定是purity的职责，这点你明白吧。”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询问丝路在至高序列发生的任何事。
　　但在临走前，他忽然推了推眼镜，道：“风暗没有再联系你最好，如果你想活得好好的，离至高序列越远越好。”

　　丝路再次回到家门口。
　　她低头正在放门卡，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偏头看过去，那是一个身量有些单薄的男人，他靠在墙边，像是等了她许久。
　　“你是？”
　　男人从阴影中走出，对丝路笑笑，“你好。我是来履约的。”
　　“履约？”
　　“我叫萧林嘉，是风暗让我来的。”
　　听见这个名字少女便愣住了。她歪着头打量了男人好半天，后者也站着不动，也就这么任由她打量。
　　“那个十三阶的位面旅者？”
　　“是的。”
　　丝路打开门，认真道：“请进。”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新一卷~~现言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