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之并肩而行》墨泠奇谈

43、梅拉伦湖畔

　　雷姆尔轻轻摇动双手，引吭高歌：“哦！亲人、亲人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将你抛弃的人。”

　　棕色的靴子配上方形的差不多一个英寸左右的跟，那绝对不是一双女鞋，却同样显得秀气万分，现在正领着一双黑色的皮鞋走在路的最前端，敲击着宽大、整齐的石板表面，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很是轻快。

　　那是一条宽阔的大路，周围的房子建得并不高，漂亮的各色房顶成了青灰色道路的装饰，六月份温湿的天气已经让那些街边的小花盛开了，阳光为色彩斑斓的花瓣全都缀上了金边，看了就让人喜欢。和多是小酒馆的马赛相比，斯德哥尔摩的咖啡店更多一点儿，道路两旁的小店都将漂亮、干净的桌椅摆了出来，素净的桌布上摆上一个小玻璃瓶水，再插上一朵淡色的野花，相当抢眼。

　　“如果待会儿能够在这儿坐上一会儿，喝上一杯，那真的是太棒了！”德维特感慨地看着已经很是悠闲地坐在那儿享受醇厚的咖啡的人们，语气当中带了两分羡慕。

　　在一片花团锦簇当中，那些人若隐若现的，仔细看便能看清，他们全都坐在精巧而舒服的座椅上，轻声地交谈着，瑞典语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入耳边更像是在唱歌，就好像是鲜花的精灵围坐在树桩旁，交流着来年的收获。

　　雷姆尔恭敬低下头：“先生，我想接下来的梅拉伦湖会更加吸引你的，我相信，而且……爵爷……也在那儿等着了。”雷姆尔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改变自己对于主人们的称呼，总觉得还是有些别扭，为了自己服侍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的“夫人”确实变成了“先生”，还有老爷自然、顺利地拿到了不低的爵位。

　　“真是神奇啊……”

　　德维特好奇地回头：“你说什么啊？”接着就看到雷姆尔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他笑了笑，并不为难这个看上去还不是很成熟的年轻人，便转过身去，略带抱怨地说，“如果是停到尼奈斯港就好了，梅拉伦湖是挺漂亮的不错，可惜离开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远啊……”

　　雷姆尔听着前面人的话，脚下一顿：“是我欠考虑了，先生，是不是要招一辆马车过来？”早上，卢恩他们离开的时候，似乎也是步行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条路有些长，对此，敬业的管家小年轻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红晕正在从的两颊向着脖子和耳朵的地方发展。

　　“马车还是算了，有些吵啊……反正这一路上也不是很累，你说是不是啊？雷姆尔？”德维特相当认真地对着自己年轻的管家点头，顺便拍了拍对方有些尴尬而不愿抬起来的头，“要有自信啊！你可是我们家的管家哦——以后说不定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完成呢！”这样说着的德维特心中其实有些懊丧，尤其是自己将手拍在雷姆尔额头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总是要比身边的人矮上那么一星半点的。

　　“应该没多少路了，看看，我都可以闻到那湖里飘来的湿气了。”德维特悻悻然地收回手，语调甚至轻松，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对着后面已经恢复自信的人轻声喊起来，“啊！我看到了呢！在那边，看到了没有——绿色的一片，真是漂亮啊……”在周围市民的注视下，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尾音消失在叹气声中。

　　周围的人们却和善地笑了，他们只当德维特他们是带着仆人出行的小少爷，正巧被斯德哥尔摩秀丽的风景迷住了，甚至有老大爷用着瑞典语慢慢地对着德维特说：“小少爷哟~在往前面走走，整个梅拉伦湖就能够尽收眼底了，到时候，你就看那碧波荡漾，整颗心都快要被浸透一样地舒服啊……”

　　德维特和雷姆尔点头称是，更加加快了脚步，似是期待着与这湖水女神之间的会面了。

　　先是一片布满了零星野花的草地，然后就是北方水城著名的湖泊了，蓝色的天空和碧绿的湖水互相映衬着，风安静下来不再吹了，除了水鸟在岸边嬉戏荡起阵阵波纹，整个湖面是如此宁静，便宛如一面硕大的镜子映照着纯白的云朵、停泊的航船和环绕着湖面另一侧的森林。

　　码头设在入海口的一侧，从街道这里完全看不见，似乎每一艘驶入梅拉伦湖的船只都会小心翼翼地不去惊扰这位“优雅的湖水女神”，所以直到站在湖边的木质平台上，才能够看到船只通过。来往的多是游玩的人们，不少都拿出了鱼竿坐在湖边垂钓着，不少孩子都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我们就坐在这儿等等吧……反正爱德蒙那边也要一会儿了，没这么快的，等中午的时候再到索伦蒂娜大街去看看，听说这里的肉丸子味道不错，昨天没尝到，今天一定要试试，你说呢？雷姆尔？雷姆尔——”德维特唤了两边管家的名字都没有回应，终于仍不住走到雷姆尔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啊！先生！”雷姆尔似乎也吃了一惊，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把话说明白，“……我看到那边那位小少爷实在看上去像先生您啊……就是那位正在钓鱼的小少爷……”

　　“是吗？”德维特顺着雷姆尔的手指向前看去，就看到坐在那木质的平台上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小少年背对着他们正在钓鱼，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的男孩年岁看上去并不大，不过那一举一动倒是显得利落好看。德维特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那孩子转身，自然也不觉得有多像自己，便随口对身边的人说，“我的发色什么的都像妈妈多一点，就是身材不像北欧人这么高大而已，之前去过的几个城市都是深棕色头发，这里可不一样了，那可别随便看到一个浅金色头发的人，都说像我呀~”德维特说着都觉得有趣，说完有呵呵地笑了两声。

　　雷姆尔见面前的人并不在意，也不多说什么，不过眼神总是向着那男孩瞥啊瞥的。

　　“呵——要不你上去问一问看吧。”

　　“不！还是不用了啊，先生……”

　　德维特思忖了一下，就问：“雷姆尔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对他们都特别好的样子啊……”

　　“是。”雷姆尔简洁明了地回着，停顿了一下，又说，“小的时候受到很多人的照顾，现在看到那些孩子们，我都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尽力就好了。”

　　“嗯，受到很多人的照顾啊，我小的时候就受到我母亲大人的照顾了，其他人还是算了吧，”德维特想着便撇了撇嘴，整个人靠着原木的护栏上，舒服地享受着湖面吹来的轻风，“雷姆尔小时候是个幸福的孩子吧，有亲人能够环绕身边。”

　　“诶……其实也不算是，小时候是在巴黎长大的，父亲在外工作很少回家，母亲和舅舅把我带大的，日子很清贫，时常会饿肚子，可是那也是好的了……母亲和舅舅没吃的时候要比我多得多，他们都将东西留下来给我吃了。”

　　德维特微微张嘴：“这样啊……哎……生活真是不易啊。”

　　“是的，我记得一年圣诞节的时候，我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得了病连工作都没办法了，舅舅……舅舅就偷了一块面包，我并不是说犯了事儿没什么，可是，真的只是一小块，我们家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便被抓了起来……”

　　“巴黎吗？那边的监狱并不好啊……”德维特很是感叹，自己曾经去看过位于巴黎著名的几个监狱，基本上所有的犯人都在做着苦力，得不到休息和充足的食物，被累死的、饿死的不在少数。

　　“如果是在伊夫堡就好了啊。”雷姆尔露出向往的表情，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白了脸色，“抱歉，先生，我听裘德先生提起过那边的事情，我想着舅舅如果是待在伊夫堡的话日子大概会好一点……”

　　“你的舅舅现在在哪里呢？”

　　“犯人出狱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后来我们家日子好过了，可是舅舅再也没有和我们联系过，父亲曾经托人去找过也没有消息，只知道是到了那个沿海的小城市了。”雷姆尔显得有些无奈，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位舅舅，也真心希望能够让这位一直支撑着他那个困苦家庭的舅舅过上好日子的。

　　“我想，只要你舅舅活着一日，你们总归会有相间的时候的啊。”

　　“我也这样觉得啊！”

　　雷姆尔重重地点头，再抬头看着前方时，眼中充满了信心，接着，他忽然向另一侧的前面跑了几步。

　　“怎么了？”德维特看着雷姆尔一脸严肃，也不拦着他，跟着跑了过去。

　　“那个孩子，刚才那个孩子好像掉到湖里面去了！”雷姆尔手紧紧扣住护栏吃惊地指着湖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