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36、（十八下）功成身退还我红妆

　　连城知是实情，强求不得。北王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他为救你拼着死罪来投营，我起初也误会了他，改日设个小宴单请你们兄弟，你替我跟他致意。我很敬重他的为人，以后他跟着我，找机会我自会提拔他。”

　　连城心中甚喜，既能得王兄青眼，他日后的前程自然不愁，这可算对得起五娘了。遂道：“我替他先谢谢王兄，只是这次他也中了毒，武功还没恢复过来。不过孙大哥精明强干得很，反正仗也打完了，你委他些旁的事吧。”北王笑道：“我知道了。你这样为他打算，他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儿？”连城知他有些误会，道：“我可没跟他说过，不知道五娘说没说。”

　　北王道：“我看五娘也真是很维护他——这里也没旁人，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连城心想二哥是突然出现的，这些日子又一直在敌营，也难怪王兄没想到他，只是这个误会自己怎好解释？不由红了脸道：“五娘对孙大哥好很应该啊，孙大哥在乱军中救过她的命。”北王道：“我不是说五娘，我是说你。”连城道：“我的事，你问五娘好了。”说完起身往后去了。

　　连城这半个月身在敌营担惊受怕，昨天又一夜没有睡，回去和林五娘闲话了几句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晚饭时分，她与北王爷这层关系一揭开，同营众将无不暗惊，素日跟她不错的向她道喜，有嫌隙的要想法子弥缝，趁着她劫后归来纷纷赶来慰问。林五娘怜她辛苦，一概致谢挡驾。

　　冯紫英与她是旧交，昨夜忙乱间并没见着，今天上午就赶过来看她，知她睡着先走了，晚间无事又拉着湘莲过来。一坐下就说她不够朋友，不光隐瞒王弟的身份，连早就识得湘莲的事情也不说——连城知道必是湘莲跟他说了，只好含糊其词一番。自此深以为鉴，怕众人再来聒噪，和王兄商量好了，就此以中毒为由称病不起，谁也不见。

　　北王暗中招来林五娘一问，方知自己又弄错了，只看孙义气宇轩昂，武功高强，对妹子又极讲义气，不免先入为主；若是柳湘莲，那更加好办了。问起他二人怎样结识的，林五娘倒说不上来——但连城身为女儿之事还是她为救自己而受伤后才暴露出来的，随后柳湘莲便西行离去，直到近日才到穆陵关里救她出来，那就是众人皆知的事了。

　　北王听她如此说，不由暗赞妹子严谨，柳湘莲人品能为俱佳，拼着性命救了妹子出来，足见重情重义，难得妹子这样好眼力。

　　等到圣旨下来，着实奖勉一番：北静郡王平乱有功，许食双俸，回京面圣后再酌情调用；众将也各有封赏，以柳湘莲破敌功高，又有北王加意推举，破格授了参将之职，在兵部当差——众人以他和连城交厚，又得北王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各个称贺不已。

　　就是孙义并无封赏，着前罪不究，随营效力，众人看北王抬举他，也没人敢瞧他不起，倒有不少烧冷灶的也来趋奉他。只有连城因重病在身，不能为官，钦赐了黄金千两，许其归家养病——这自是兄妹俩商量出来的金蝉脱壳之计，领旨谢了圣恩，北王便暗中遣人送她和林五娘先回京城了。

　　连城进京后便换回女儿装束，带了林五娘到王府拜见太夫人和嫂嫂。周太夫人早接到北王来信，问安之后便将战场遇到妹子共破敌军之事详细禀明，并说妹子中毒未愈，先行回府养病，请太夫人多加照料等语。

　　周太夫人一生无儿无女，早听北王说起连城来京认亲、过门不入的事，听说她一身功夫非比寻常，战场上同男人一样破敌杀贼，想象中不知怎么粗豪霸道的一个人。待看到她主仆二人进得门来，两个都是花朵儿一般娇艳，盈盈拜见，也极谦下知礼，言语间又明白爽利，不由喜出望外，拉着她亲个不了。那北静王妃不善言辞，性子却极温厚，对这突然归来的妹子也并不以外人相待。

　　连城生长山野，王府中这等富贵豪华气象虽从未经见，然而这半年闯荡江湖，毕竟见识大增，特别是战场上一番生死磨难经历过来，把世上这些富贵纷纭也看得淡了。因想着柳湘莲那天相劝的话，想世间最贵的莫过于亲人好友之间的情意，既然来至王府，和义母兄嫂同住，就不比江湖上万事由着自己性子来，要大家和睦相处才好，因此言行上自己便着意收敛。

　　那周太夫人是个精明细致人物，冷眼看连城素日行事，竟是个极好相处的本分女儿，也就真心喜欢起来。合府上下都知道这位郡主是个有本事的，连王爷都惧她三分，哪个还敢不敬？后来看她竟是极随和的性子，日常吃穿用度并不挑剔，待下人又宽厚通达，也就各自平服了。

　　连城自此就在王府住下，屋子陈设都是早就预备好的，周太夫人又命人给她打首饰、作衣裳，见她只带了五娘一个人来，又依北王妃之例分派了大小八个丫头供她使唤。因她中毒未愈，又命人请医延药的调治。哪知连城中的这毒极其少见，不过浑身无力，又不影响行动，几个大夫来了竟看不出什么病，更不要说对症下药了。这样一连几回，连城不由心灰意懒，想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合该静处深闺作个娇柔女子了，所以弄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不一日北王到京，面圣以毕，回到府中一家团聚。见连城与家人相处甚欢，心中大是安慰，又重新告祭了祖先，连城就算正式认祖归宗。说起她走后冯紫英等人很是关心，连城也担心外头宝玉、卫若兰等知道自己回来不免前来探问。周太夫人这才知她在外一直是以男装示人的。

　　连城自幼丧母，因周太夫人相待亲厚，几天下来已然情同母女，诸事并不隐瞒，听她问起，便细细说了。周太夫人略一沉吟，道：“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好在已报病辞了官职，这就不涉国家的公事了。只要报到宗人府，说先王遗在江南的一位郡主归来，剩下的都是咱们的家事。就是外头问起来，这一阵子只说你病着，不能见客；日子一久，大家也就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