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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八上)义拳拳三杰结患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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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且不接银票,道:“叫他们开了城门。大哥,你先上马。”那师爷急道:“金三爷,”连城将刀一扬,金三爷忙道:“快开城门。”连城眼看城门打开,这边柳湘莲拾起自己的剑,亦接过缰绳爬上马背,才笑道:“现在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吧。”说着伸手接过银票,将金三爷往那师爷怀里一推,纵身跃上马背,两人径直驰出城外。
连城今日反败为胜,和心上人并马齐奔,心中好不得意,伏在马上禁不住笑出声来;待回过头看见柳湘莲一身囚服狼藉,满脸伤痕斑驳,心头又觉疼惜恼恨;想想他这身打扮惹人眼目,倒要先找个地方给他换身衣服才好。
正自心头琢磨着,两匹马奔出十余里后却越跑越慢,连城怕人追上,偏是怎么加鞭也跑不起来。正自着急催马,那马“噗”的一声,呲出一片稀粪,接着前腿一软,卧倒在地,亏得连城身手敏捷,才没栽下地来。柳湘莲将马带住,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马吃坏了东西。”
说话间他的马也拉起稀来。柳湘莲下马一看,脸色一变,道:“咱们着了道儿了,这两匹马牵来之前必是喂了泻药,所以才会这样。只怕追兵也快到了。”侧耳细听,果然身后有奔马踏地之声,听来追兵不下百人。
连城拉住柳湘莲道:“咱们快走。”见道两边是一片刚割过不久的高粱地,道:“咱们跑不过马,往道边上躲躲吧。” 柳湘莲点点头,却回身拉住马缰绳道:“得先把两匹马赶走。”连城立时明白,否则追兵看见病马就会往两边搜索,伸手拉住两匹马缰绳,回头却推柳湘莲道:“大哥,你腿脚不方便,先走一程,我呆会儿去追你。”柳湘莲微一迟疑,点了点头,任她独自拉了马往道右边赶去,自己将两滩马粪洒些土盖住,这才一瘸一拐往道左行去。
连城将两匹马拉进高粱地深处十来丈远,好在两匹马都泻得没力气站着,否则这半截高粱秆子也遮不住它们。回到大道上回头看看,见马粪痕迹也给盖住,不仔细看倒也不易发觉。听着追兵又近了很多,恨恨骂了一声,钻进对面地里去追柳湘莲。
好在不过一里便是个村子,连城到村里买了些干粮衣物。想买两头牲口代步,那知这村子贫穷,最富的人家也没有马,最后出高价只买得一头骡子。回到地里让柳湘莲除下囚服,两人都换上农家衣裳,接着觅路往北方山里逃去。
两人刚刚出了村口,就听一阵人马喧哗之声,追兵却从前方兜了转来,想来是赶过了数里没追上,因知马跑不远,所以又往回搜寻。连城适才买马买物,知道追兵到村里一问就猜得到是自己。可是要逃往县城那边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在两难之际,忽见村边有个人向这边招手,看看身边,除了自己两人外并无旁人。那招手之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魁梧大汉,见她迟疑不前,便自己走过来道:“官兵就要来了,别站在这里,到里头说话。”连城奇道:“你认得我们?”那大汉笑道:“你上午在县城里劫法场,闹城关,满城里谁不知道?孙某佩服你二人生死相交的义气,如今官兵正到处追捕你们,快跟我来。”
那汉子招了招手,当先便走,连城看了柳湘莲一眼,只得跟了他进到一家院里。那汉子道:“我叫孙义,上午进城恰好看到两位大展神威,令人好生佩服。这位兄弟姓柳我是知道的,还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连城听他说话爽快,不似奸诈之人,遂道:“我叫连城。孙大哥,你不怕我们连累你么?”
孙义道:“江湖中义气为先,两位都是为朋友不惜性命的好汉子,孙某很想交两位这种朋友,今日正好得着机会,怕什么连累?何况我也是在外闯荡的人,这几天回家办点事,过两天就走。两位兄弟,我家里有个菜窖,多年不用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下去躲躲吧。”说着将墙角一堆棒秸挪开,露出一块木板,掀起木板,果然是个很深的地窖入口。
连城听师父说过,怕地窖长期不用,内有毒气,打火折子点起一支柴禾,掷进洞中,借着火光看清里面什么都没有,倒有一丈来深。柴火落到底仍然烧着,看来里面仍能透气。只是这菜窖就一个出口,两人跟这姓孙的又素不相识。万一他另有什么图谋,自己二人都在下头可不给堵个正着,连跑都没处跑?若说不下去,江湖中人最重义气,这姓孙的若真是一番好意,自己这般疑心,只怕得罪了他,吵嚷起来,反把官兵引来更是坏事。
她这里正在犹豫,一直不曾言语的柳湘莲道:“孙大哥,你仗义援手,救我二人于危难之间,大恩不敢言谢,我三人便在此结为兄弟如何?”孙义喜道:“我正有此意,只怕时候赶不及。”柳湘莲道:“换贴还神,以后再说,今日我们先结拜了,此心上天可鉴。”
连城心头一喜,若对天盟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姓孙的量也不敢出卖兄弟。遂道:“地窖常年不用,正要透一会儿风,咱们便先结拜。”当下三人就在院中对拜了,一叙年岁,孙义是大哥,柳湘莲行二,连城最小。孙义直性汉子,听着外头官兵进了村,正挨家挨户地搜查,便催着二人赶紧下去。
连城扶着柳湘莲顺着梯子下来,窖底垫着厚厚一层石灰,倒不潮湿。二人才坐下,眼前一黑,窖口便让孙义掩上了。眼前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只听得二人的呼吸之声。
奔忙了半日,陡然静了下来,连城闻到柳湘莲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忽然想起自己背着柳湘莲从法场奔到城门,当时只是拼了命地要救他,忘了自己是女儿之身;适才在高粱地里,还有下地窖时又两番贴身扶持,两人这般肌肤相接,自己哪里还能再跟旁人?
可他,他知不知道自己这番心思?哎哟,给他知道,羞也羞死人了。两人本来相邻而坐,连城心里一害羞,便想躲得远些,忘了自己倚壁而坐,头一偏便撞在窖壁,扑簌簌落下不少石灰来,口鼻中吸进去不少,呛得连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