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青春错过了谁》朱姝

1、第 1 章

　　[one]
　　知其盯着抽屉多出来的一盒牛奶发愣，苏苒苒凑过来坏笑着：“哟，又送啦？都半个月了呢。”见知其并不搭理她，又问：“到底是谁呀？这么锲而不舍。”
　　锲而不舍。知其抿了抿嘴唇，脑海中浮现出沈墨言坚毅的面容，倒还真是挺执着的。
　　说起沈墨言，知其自己也觉得这朵桃花开得有些莫名其妙。知其家庭条件不好，使得她不得不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在班上，知其是极为低调的一个人，大多数人提起她，除了觉得她很安静外，倒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形容词了。几乎没有人知道知其喜欢唱歌。与她说话时的沉稳不同，唱歌时的知其不但声音十分甜美，还会自然地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跟着青春明媚了起来。

　　知其仔细想了想，总算想起有一天走在路上，见街上没什么人，就有些大胆哼唱自己最喜欢的《后来》，却正好被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同班同学沈墨言听见了，知其当时就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沈墨言先反应过来，大方地朝她微微一笑说了句“唱得不错。”知其当下脸上红云乱飞，朝沈墨言点了点头就匆匆跑开了。第二天沈墨言就有些自来熟的跟她搭话，知其本来就不擅长交际，再加上内心尴尬，含含糊糊地应答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走了出去。走也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发呆，想着等上课了再回去，谁知被沈墨言逮了个正着。知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假装没有看见他，沈墨言却故意跑过来问她：“你怎么在这啊？”他看着知其渐渐红起来的脸，打趣地说：“你可真容易脸红。”想了想又补充道：“挺可爱的。”
　　打那以后沈墨言总喜欢有事没事的出现在她面前，有的时候是在路上碰见向她打声招呼，有的时候是故意跑到她的座位附近与周围的人说话。连带着同桌苏苒苒也跟他熟悉起来，经常因为他幽默的话语笑得前仰后附的。见的次数多了，知其也有些放下心里的防备，被他的阳光所感染。在沈墨言又一次在路上向她打招呼时，知其抿着嘴朝他微微笑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支小月牙，让沈墨言愣在原地。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知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抽屉里多了一盒巧克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东西，有些害羞，正纳闷是谁送的，就被苏苒苒发现了，她“呀”了一声，有些暧昧地朝知其眨眨眼，知其慌张地把巧克力扔进抽屉里，悄悄地环视了一圈教室，正好与沈墨言的视线撞在一起，对方冲她一笑，眼神里透着一股温柔。知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匆匆收回视线将精力集中在书本上。
　　放学后知其低着头走在路上，隐隐约约觉得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回过头就看见了沈墨言，这样她的猜想算是得到了证实。她深吸一口气，掉头跑回去，将一直揣在书包里的巧克力掏出来塞在他手里，飞快地跑开了。本以为这样对方就不会自讨没趣了，谁知沈墨言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在她眼前乱晃，而抽屉里的东西也每天不重样的变换着，惹的苏苒苒都直追问她内情。

　　回想至此知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沈墨言看上她哪点了。侧过头望望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精神的苏苒苒，想着得把事情向沈墨言说清楚。
　　放学后知其故意动作慢了些，落在了最后，教室里就只剩下她和沈墨言。沈墨言正趴在桌上看书，知其只觉得他认真的模样煞是好看，透着青春期少年的俊逸，却忽略了少年小心翼翼打量她的小动作。她走过去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沈墨言抬起头，眼里的期待让知其不敢直视。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微微错开沈墨言的视线：“你不要再送我东西了。”她顿了顿，鼓起勇气看着沈墨言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很困扰。”沈墨言眼里的光芒顿时消退下来，让知其有些不忍，喃喃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匆匆从这个让人紧张的气氛里抽身而退。
　　第二天知其到学校首先检查了自己的抽屉，发现什么也没有，松了一口气，心里又隐约有些失望。知其暗自嘲笑青春期的虚荣心理在作祟，转眼便把这件事放下了。

　　[two]
　　新学期开学，知其在门口贴的座位表上找自己的新座位，看见名单上自己的新同桌愣了一下。她走进教室环视了一周，沈墨言正在与坐在他前方的苏苒苒说什么，苏苒苒笑的满脸红晕。知其心里居然有些别扭，不过转念一想，青春期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总不可能因为别人曾经追求过你，你拒绝了这份感情还不准他追求别人吧。
　　知其走到沈墨言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聊着开心的两人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知其面对沈墨言还是有些尴尬，沈墨言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向她打了声招呼站起身来，一个假期过去他似乎有些长高，知其有些不自觉地踮了踮脚尖。“5厘米。”沈墨言突然说。“啊？”知其不防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沈墨言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解释了一下：“我是说，这个假期我长高了5厘米。”说着指了指知其微微踮起的脚尖。知其顺着他的视线，顿时红了脸。
　　知其详装镇定地坐进她的位置，苏苒苒反身过来与她说话，介于沈墨言就在身旁，知其只是沉默地应了几声，苏苒苒也感觉到知其的兴致不高，有些讪讪地回过头去。
　　下课的时候知其在草稿纸上演算着老师刚刚留下来的题目，苏苒苒与沈墨言打打闹闹的，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让知其心里些许烦躁，脑袋混乱的算不出题目，手下的力度不知不觉也加大了，在草稿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里错了。”突然从斜里伸出一只手把她吓了一跳，只见沈墨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知其面上一红，还是低着头仔细看他说的地方，顿时思路清明。题目解出来知其心情也好了，习惯性的冲旁边一笑：“谢谢。”突然想起同桌已经换人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滞了一下。沈墨言见她骤然僵硬的面容也不在意，反而似鼓励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还是多笑笑吧。”知其敷衍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沈墨言看见咧着嘴一笑，这张年少的面容，在灿若星河的笑容里更显俊朗。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知其和沈墨言渐渐熟悉了起来，而随着交往的深入，她越发觉得沈墨言为人不错。有些自来熟，言语之间不乏幽默，又善于调节气氛，人缘极好。他的成绩也不错，经常给予知其一些学习上的帮助，有时候被问急了也会不客气的骂她脑子笨，刚开始知其被骂后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干脆自己埋头研究，沈墨言又会扯过本子刷刷刷地写一大堆公式继续教她。一来二去知其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再被骂时也就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厚着脸皮请教了。有一回知其被沈墨言骂狠了干脆与他争了起来，两人正争得起劲时苏苒苒突然回过头笑嘻嘻地对她说：“你变了好多，这样才像一个花季少女嘛。”说着做出花朵的模样，调皮地眨眨眼，让知其好一阵脸红。
　　被沈墨言的性格所感染，知其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人也开朗了一些。有一天知其走在校园里，学校的广播正在放一首老歌，她跟着哼了几句，被走在身旁的苏苒苒听了去，直了眼睛：“呀，知其，你唱歌真好听。”说着也唱了几句，“我就不行啦，跟鸭嗓子似的。”正巧当天下午有音乐课，老师让人上台唱歌时苏苒苒迫不及待地把她推了出来：“老师！老师！让知其唱吧。”知其有些傻眼，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忽然听见一声咳嗽，顺着声音便瞧见沈墨言朝她比划着大拇指，一颗慌乱的心即刻安稳下来。
　　一曲终了，知其免不了被人调侃深藏不露，苏苒苒得意极了：“我可是我们班第一个听她唱歌的人，是她的伯乐！”听见这话，知其下意识地看向沈墨言，沈墨言也正好看向她，两人视线交接，知其一颗心小鹿乱撞似的，面上也不禁有些潮红，倒是沈墨言朝她一笑，颇有些赞扬的意味。
　　放学后知其心情很好，走在路上也有些蹦蹦跳跳的，不经意转头看见沈墨言跟在身后，顿时一惊，脚下也跟着一扭摔倒在地。沈墨言有些好笑地扶起她，知其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隔着衣服感受着不同于自己的温度，心里有些慌张，还是沈墨言先解释道：“我回奶奶家。”知其这才松了一口气。沈墨言心情也不错，竟将头凑过来问她：“你紧张什么？”吓得知其脚下又一个趔趄。
　　沈墨言大笑着朝前走，知其不好意思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不断责备自己的自作多情。突然沈墨言又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看着她：“你唱歌的时候笑的很漂亮，没有平时那种心事重重的样子，很招人喜欢。”知其茫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沈墨言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心里的某一处不觉有些柔软，眼神也不觉放柔了。知其看他忽然变了表情，心中一慌赶忙想要开口岔开沈墨言的话，却被沈墨言抢了先：“我喜欢你。”知其静默了一下，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坚决地说：“对不起。”

　　[three]
　　沈墨言又开始悄悄往知其抽屉里放东西，知其也不说什么，只是乘他不注意时给他塞回去。其实知其心里还是很苦恼的。按往常下课，他们这一片热热闹闹的，有不会的题目只要问沈墨言就好了，现在她觉得两个人之间不尴不尬的，别说问题目了，连交谈都少了许多。知其趴在桌上冲着公式干瞪眼，心烦了干脆将作业扔在一边，咬着笔杆子侧着头发呆。
　　正好看见窗户玻璃上倒映出的沈墨言的侧影。他正伏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可以看到思考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运算出来后舒爽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有着少年独特的魅力。
　　她这幅样子被沈墨言看在眼里，他推了推知其，将自己的作业移了过去，知其这才回过神来，对上沈墨言的视线。明亮阳光的眼睛，让她不自觉的想到自己昏暗的房间。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劳碌，干的却是最简单的活，母亲卧病在床，能照顾好自身就不错了。她承载着家里全部的希望，所以赌不起这份感情将带给自己的冲击和洗礼，只能暗自压下心中的欢喜，用冷硬的外表伪装自己，即使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俨然早已倒映成女生内心的一面浓密不过的树荫。她轻声说：“谢谢。”言语之间客气又生疏。

　　苏苒苒下课时鬼鬼祟祟地把知其拉出教室，知其略带好笑地看着身旁欲言又止的苏苒苒：“什么事？”苏苒苒还没开口，先是红了脸，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伏在知其耳边悄悄地问：“你觉得沈墨言怎么样？”知其有些不解：“你……”苏苒苒有些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角，脸颊上的淡粉更显得可爱：“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啊？”知其哑然，心里莫名有些酸涩。苏苒苒还在继续：“我想去跟他说，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跟他同桌，俩人的关系也挺近的，你能不能……先帮我探探他的口风？”看着苏苒苒期盼的眼神，知其压下心底的艰涩，点头算是同意了。
　　天色黑沉沉的，街上的人都加快了脚步想赶在下雨前回家，知其心不在焉的朝前慢慢走着，沈墨言走在她的身边。放学前知其写了张纸条给他，让他放学一起走走。
　　知其在离家不远处停了下来，沈墨言的脚步一顿，不解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她。知其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感受着站在身旁的男生身上淡淡的味道，有点贪婪的想要留住这一刻。
　　细小的雨丝渐渐飘落下来，飘在脸上有些许凉意，知其打了个抖，从自己的念想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一路走来沈墨言就这样坚定的陪在她身边。她指着不远处低矮的楼房，在昏暗的天色下更显得破败：“我就住在那里，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我成长的地方。我没有办法接受你，不仅因为家庭条件的差距，更重要的是我身上的负担太重了，我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所以，请你不要再让我困扰，影响到我了。”她顿了一下，又说：“苏苒苒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沈墨言一直看着她，听见她的前一段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听到后面那一段话后忍不住开口打断她：“这是你希望的？”知其像是背台词一般迅速地回答：“如果你觉得她不错，在一起也未尝不可。”手却紧握着感受着指尖嵌入肉中的刺痛。两人之间无声的沉默，过了良久，才听见沈墨言说：“你把我的感情当做什么了。”
　　知其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酸楚和不舍，她用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去看沈墨言那孤寂的身影，她慢慢地蹲下身，在沈墨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埋在膝盖间号啕大哭。
　　雨滴渐渐变大，落在地上，发出细小的的声音。知其知道，她终究是错过了什么，也错失了那颗青春勇敢的心。

　　[four]
　　“我被拒绝了啦，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知其一到学校苏苒苒就拉着她的衣袖抱怨，苏苒苒嘟着嘴，明显的不甘心，但很快又握紧拳头：“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可以等啊！”知其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好一阵羡慕，喃喃开口：“你真勇敢。”苏苒苒理所当然：“当然啊，如果连自己的喜欢的人都不敢去争取，那也太逊了！”
　　正说着，沈墨言从外面进来，看见她们打了声招呼，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知其朝他点了点头，倒是苏苒苒朝沈墨言比了比小拳头：“我是不会放弃的！”沈墨言一愣，也没再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淌过，知其有不会的题目依旧会去请教沈墨言，沈墨言拿着笔侧着头思考的时候，知其就会细细地打量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他逐渐变得成熟，眉宇之间多了份稳重，虽然这并不是知其想要看见的。
　　知其和沈墨言疏远了，倒是苏苒苒凭着锲而不舍的精神与沈墨言越走越近。锲而不舍，知其想，是不是当喜欢上了一个人，都会有这份执着与勇敢呢。知其每次想到这点就会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沈墨言，却又马上想到自己所背负的无形的压力。她终究是无法如他们一般执着坚定，咫尺的距离也转瞬拉扯出无法企及的长度。
　　很快便到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过完这一天就放假了，然后正式进入高三。班上的人约好在进入炼狱的前一天放纵一下，知其如往常一样拒绝了这样的班级活动，苏苒苒缠着她撒娇不放她走，沈墨言走过来很是亲昵的拍了一下苏苒苒的脑袋：“不要为难她了。”知其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苦涩地抿了抿嘴唇，继续埋头收拾东西。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声，是奶茶的《后来》，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知其俯下身子，在沈墨言的抽屉里发现了被遗忘的手机，鬼使神差地，知其翻开了手机盖，跃入眼里的赫然是她和沈墨言的合照。
　　这是沈墨言刚买新手机的时候照的，当时知其正坐在座位上算题目，突然被沈墨言推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就在镜头中露了半个脸。画面中的知其眼神茫然，沈墨言歪着头看她，这是知其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当时沈墨言照下来后不愿意给她看，只说不好看。确实不好看，画面中的知其呆呆的，倒是沈墨言笑得温柔极了，有丝丝暗涌在其中流转。
　　知其想了想，狠了心把照片从相册中删除，眼睛里却有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提着东西快步离开。远远看见沈墨言跑进学校，苏苒苒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看上去那么和谐，知其在路中间站了一会儿，拖着步子缓缓离开了。

　　[five]
　　高三这一年知其过得平淡无奇，苏苒苒和沈墨言成为了同桌，她则坐在一个离他们较远的角落。若说发生了什么让知其记忆深刻的事，便是有一天苏苒苒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知其，我昨天又对沈墨言告白啦，这次他答应啦！”知其看着苏苒苒红的可爱的脸，而自己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恭喜你。”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
　　虽然知其面上作出一副祝福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上躺在床上她是怎样咬着被子抑制住即将破喉而出的呜咽。从这以后知其更是将注意力全部转到备考上去，只有看着不断进步的名次，心里才会感到些许安慰，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全然是值得的。
　　高考前一天知其收拾好自己全部的东西准备回家，沈墨言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知其看见他步子滞了一下，又目不斜视的继续走，路过沈墨言身边时只听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再见。”然后便听见身后苏苒苒的大呼小叫：“沈墨言，你怎么出去了，快来帮我一下。”知其并未回头，心中默默的向沈墨言告别：再见。

　　高考并不如知其心中想的那么轰轰烈烈，让她有种还没有经历过的错觉，仿佛一张望，还能看见沈墨言清瘦的背影。
　　考试结束后知其马上找了份兼职工作，想为家里分担一点负担，每天匆匆忙忙地，一直忙活到半夜才回家，也没有时间参加聚会。又一天知其结束工作，回到家正准备睡下，被突然响起来的手机吓了一跳。
　　这手机是高考结束的那天被人用快递寄过来的，知其拆开后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后来才想起来正是那天在沈墨言抽屉里发现的那一部。知其一直将它放在口袋里，想着哪一天碰见沈墨言的时候还给他。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知其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那头嘈杂的让人头疼，知其“喂”了几声一直得不到答复，正想把电话挂了，那边突然传来一个茫然的声音：“喂？”是沈墨言，声音不同于平日的清醒，知其想着他肯定是喝醉了，便出言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沈墨言却有些惊讶：“知其？”这是沈墨言第一次这样叫她，就连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沈墨言也只是言辞凿凿地叫她叶知其，现在这种不确定，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问话，突然让知其一阵酸涩，只能低低地答：“是我。”
　　沈墨言像是痴了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叫她，只是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知其猜想他是睡着了，喊了他几声见那边都没有反应，心底莫名地在这个夜晚燃起股冲动，鼓起勇气将电话又贴紧了一些，轻轻地说：“我喜欢你。”那边没有回答，只有浅浅地呼吸声，知其捂着嘴巴哭了起来，眼角却弯弯的，像是在微笑着表扬自己的勇敢一样。
　　这一个晚上知其是贴着手机睡着的，一边是自己即使睡着也在流眼泪的脸庞，另一边是男生均匀的呼吸。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six]
　　知其和沈墨言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知其可以从苏苒苒的言语之间得到一点关于沈墨言的消息。到后来苏苒苒不再与她联系，知其便也得不到关于沈墨言的消息了。只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他与苏苒苒分手了。
　　又过了几年知其收到苏苒苒给她寄的信，还附了照片，居然与当年知其从沈墨言手机里删除的那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画面中的女生并不是她。
　　苏苒苒在信中写道：
　　高二结束的那天他将手机忘在教室，我陪他一起回去找，他跑得很快，仿佛遗忘在那里的是心里最重要的一块珍宝。而当他找到它时，这么高大的一个男生，却当着我的面对着屏幕哭得不能自已。
　　毕业后不久，他拉着我穿着校服回了一趟学校，说是留个纪念。我们来到以前的班级，坐到以前的座位，他说“我们拍张合照吧。”我听见很开心，对着镜头笑，他却非说不对，硬是让我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然后他就看着我这模样兀自傻呵呵地笑。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场景在他心中停留了多久。
　　我想如果我坚持下去，他必定会忘掉你。我知道，沈墨言是个很负责的人，如果他心里没有我，是不会答应与我在一起的，我只是需要给他忘记你的时间。但是异地恋太苦了，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并为此患得患失。我经常坐长时间的火车，只为了去他的学校看他，提醒他我的存在。但是他很忙，有时候甚至没有时间招待我。我们开始争吵，关系出现了裂痕，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想坚持下去，便提出了分手。
　　我并不是输给了你，因为我起码争取过，我付出并得到了回报，是我自己清楚这条路已经走不下去了，所以才放弃。
　　而你，叶知其，你是个胆小鬼，连自己的心都不敢正视。

　　知其看着那张照片，沈墨言的笑容还历历在目，依旧耀如星光，让她忍不住抬手去触摸，她曾以为自己早忘记干净了，但是苏苒苒的这封信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其实自己还记得，并记得那么清楚。
　　“叶知其，你这个胆小鬼。”知其小声地骂自己，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正如《后来》中这样唱：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错过的青春岁月，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横亘在中间的，是时间，是成长，是陌生的人。失去便是失去了，只能怪当时不够勇敢，不够坚定，让自己的心搁浅在那条漫漫长河中，上不了岸。

作者有话说

　　错过的青春岁月呀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