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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从“离婚”二字开始 ...

  •   从幼年到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我的个性改了又改,变了再变。
      幼儿时期我活泼无忧无虑;小学时我叛逆不受管束;中学时我沉默少与人接触;到了大学我则是整天一副不知所谓的笑脸,似乎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
      原因无非就是那两个字——离婚。
      这是父母最常挂在嘴边上的字眼,每每吵到天翻地覆,邻里皆知的时候,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年幼的我并不明白那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无知成全无忧无虑。
      开始识字以后,了解了“离”与“婚”,也逐渐懂得了恐惧,所以努力将父母的注意从那两个字上面转移到自己身上。我向来不够优秀,所以我选择叛逆。
      母亲为了制止我的顽劣,于是初中把我转到了半个熟识的同学都没有的私立学校。在那里,一群与我过往生活圈子完全迥异的人,让我无从交往起,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以对。
      而高中整个是个过渡期,一直到了大学,我的个性才算是真正成了型,但却已然摸不清看不明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我将情感掩藏得太深挖掘不出,还是这十几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已经磨得我没了一点感情?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了,如果人生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那么我的个性就确确实实定下了。因为那两个字,我想在家里是不会再听到的了。
      高三最后的那个学期,他们两个终于对那两个字付诸了实际行动——离婚了!
      本以为我会痛苦得难以名状,但却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我唯一的反应竟是木然以对。没有感觉,真的没有。如果强要我挖出一丝感想的话,可能就只有“解脱”二字吧!
      我不必再担心为了逃避哭喊吵骂的声音将耳机里的音乐调到最大声而震破耳膜;不必再应付邻居“好心”的询问;不必每天为不知怎么安慰一脸泪水的母亲而犯愁。
      最主要的是,我为我的高考失利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高三最后的那个学期,我解脱了,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我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是我母亲唯一的姐姐,我唯一的姨的孩子。虽然我们是表兄妹,但感情却好到连那些一个妈生的亲兄妹都望尘莫及。他疼我疼得极其用心,从小到大对我千依百顺到几乎是有求必应。
      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他带着我在大街上玩。当时我不知是怎么了,哭着闹着要吃“卜卜星”。我很小,他当然也不大,没钱是一定的,可他又舍不得看着我哭。于是乎,我聪明的老哥心生一妙计,借着我哭花的一张脸,跟路边好心的阿姨“借”了三毛钱。
      “卜卜星”吃到了,我心满意足,晚上跟姨好好炫耀了一番老哥装叫花子的“聪明壮举”。结果可想而知,老哥的屁股光荣了,鲜红的“锦旗”扬扬挂起!
      他痛得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可是一切起因在我这件事他却半句也没提。
      整个童年,他可能是我唯一的快乐源泉。我们总是我住你家,你住我家地腻在一起,长大以后也没改了时常一块吃吃饭逛逛街的习惯。甚至有人错当我们两个是情侣,因为我几乎都不叫他哥哥,而是高翔高翔地叫得过瘾。
      千万不要误会,我跟他绝对只是兄妹关系!如果真有个什么,他不怕五马分尸,我还怕天大雷劈呢!
      总之我有麻烦,从来都全交给他挡,就连高考添志愿这种关乎未来前途的大事都全权交给他大哥处理。
      没办法,谁叫他大意疏忽让高考折磨了两次,添志愿他远比我这个初生菜鸟有经验得多!
      他一添完,我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塞进书包里。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他问。
      我趁电视里广告时间抽出空来瞟了他一眼,“难道你希望我不要相信你?”
      可是,这句话出口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
      你问我原因?
      很简单,因为直到我交志愿表的前一刻才赫然发觉——
      我这次是真的让他给坑了!
      一表,重本第一志愿——H大土木工程系?!
      二表,普本第一志愿——H大土木工程系?!!
      三表,预科第一志愿——H大土木工程系?!!!
      四表,专科第一志愿——H大土木工程系?!!!!
      God!他是想玩死我还是怎样?舍不得我也不用使这种手段吧?H大倒无所谓了,但土木工程……
      我气急,一个电话打去他手机,“喂,大哥!你还记得你妹妹是女生吗?”
      “如果你不是女生那你应该是我弟弟吧?”他还跟我抬杠?!
      “你见过有几个女生是读土木的?”
      “我们这届有八个,上一届还多两个,上上届……”他倒是答得理所当然,流利得很!
      “够了!”我狂吼,吓得身边的同学纷纷绕道而行。
      “还有还有,”他很不怕死地补充,“你姨,也就是我妈当年也是土木……”
      “高翔!你最好祈祷这辈子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一定把你剁了干净!”我狠狠地挂掉磁卡电话的听筒,发出“邦”的一声。
      好巧不巧,政教处主任正经过,“你干嘛呢!东西不是你家的就能摔摔打打的了?你这么多年学是怎么上的?一点起码的公德都没有!……”
      长篇大论的公民道德、学生基本守则教育进行ing……
      政教处主任噼里啪啦地训得我无地自容,几乎把头缩进领子里,爽了,转身走人。
      混蛋高翔!你死定了!我不把你大卸八块我慕紫就叫紫木!

      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剁了他,因为他的迷糊大意当年让他填错了志愿表要复读一年,而这一次又让他涂错了系别代码,让我莫名其妙地落到了H大普本化学系,化学教育专业。尽管我对当人民教师没什么兴趣,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吃粉笔灰总比吃水泥要强得多,是吧?
      “悔不当初吧?O——HOHOHO——”我冲着对着我的录取通知一脸打击的高翔狂笑不止。
      咦?不对!“做不成你师妹好歹我也是你学妹吧?你不用一脸世界末日一样吧!”我细细观察他的脸色,真的不对!
      高翔抬起头,一双哀怨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我会被剁!”
      “啊?”我莫名。
      “我真的会被剁成八块!我们寝八个人,除了我,另七个一人一刀,真的是八块!”声音越说越是可怜兮兮,两手比划着大大的“八”在我眼前晃。
      “什么啊?”我更莫名。
      “找不到女朋友的怨男有多可怕你知道吗?”老哥咆哮出声,如果不是祖有明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想他此时此刻一定非常想大哭一场,不然他怎么一副憋到快要死掉的表情!
      不过我可没工夫同情他,他的话外音我终于听明白了,“你死命地把我往土木系送就是为了……啊?”
      他一凛,咧嘴冲我笑。
      笑?笑得再献媚也没有用!“不用他们剁了你,我今天就先把你卸了!”说着,我提着“九阴白骨爪”已然扑向他。
      “救命啊!姨,紫紫欺负我!Help——”整个房间顿时被高翔惨烈的哀号声灌满。
      我即将成为大学生的最后一个夜晚,就这样跟高翔打打闹闹地过了,全然没有考虑上了大学以后要怎样的问题。
      对未来,我从不打算,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慕紫的作风。我的过去已经晦暗一片,往后的日子是怎样我全不在乎。就好像慕紫这个人的人生,完全与我无关。这世上除了与我相依的母亲,已经再没有东西让我挂心,甚至包括我自己。
      其实人生本是无趣,我曾经一度想过要死,所以有一次气母亲至极,她甚至动手想要掐死我算了。我没动,不反抗不是因为知道她不会真的掐死我,而是想要离世解脱。人活着太累,虽然我才十八岁,却也早已经疲于处世。还没有进社会就已经累到不想呼吸,那么今后我哪来的力气在职场上与人勾心斗角,掩察心机?
      既然不想活,干嘛不去死?
      母亲一辈子苦,我总有一天会死,但绝不想死在她前头。这样锥心彻骨的痛,我舍不得丢给她独自承受。所以我仍任慕紫这个人活着,尽管无用,但聊胜于无。

      母亲说我是个对自己的事从来不上心的人,也确实有道理。直到报到这一天,我才初次踏进这座我将要在里面读书生活四个寒暑的校园。也平生头一次见识了高等学府长的是何等模样。
      长长的林荫走道,似乎没有尽头一样,放眼望去只是两排高大茂密的杨树直插到远处汇成一个交点,而那个交点却是你永远也到达不了的。
      整个校园的建筑风格很统一,虽然听说这些并不都是同期的建筑物,但估计也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同一套设计蓝本。只不过过于雷同的建筑物让初来乍到的人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头痛得很。
      其实这也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因为这天是新生报到日,所以整个走道人特别多,报到的、迎新生的、送孩子的,四处人头攒动;广播声,谈话声,吆喝声,嘈嘈杂杂不得安静;理工、生化、美术、音乐,几十个系别的迎接站位交错无序,找得我眼花缭乱。若不是有母亲在身边,我几乎要拎着包马上掉头回家去。
      况且这些行李叫我拎着走路都困难,更何况是带着它们挤公车回家呢!
      然而母亲却着实是高估了我,她自己去办手续,竟然叫我一个人先把行李送到寝室。
      哎呦,我的老娘啊,你女儿有几两重你还不知道吗?我两手向来无力,连开个矿泉水瓶子也要人帮忙,更不要提眼前这个大行李卷了!
      死高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凉快去了,这会竟然找不到他的人影。
      我正犯愁,突然一只大手凭空伸过来,一把抓过我面前的大包包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愣住!
      抢劫?!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
      而随后那人便停了下来,微侧过身,“愣着干嘛呢?走啊!”
      “我没钱!”这是我的第二个反应。
      “你当我民工啊?我大你一届,也是这学校的!还不快走,这东西死沉的!”行李挡住了他的脸孔,看不见表情,不过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是一张极不耐烦的臭脸。
      大我一届?那就是师兄喽!原来师兄这么爱护师妹啊(虽然我看他是老大不情愿的)!呵呵,有种被照顾的幸福感!
      咦?不对啊,我记得教育专业的男生少得可怜,而且都去劳动了,怎么这还有个闲人有工夫照顾“可爱”学妹?这人到底谁啊?
      不行,得跟牢一点!
      我急急地追了两步,好不容易走到他旁边,可没一会就又被落下一大截。这人真是,没事长这么高干嘛?以我目测来看,他跟高翔差不多高矮,怎么说也有个一八二、一八三的,走起路来一步顶我两步半。平时跟高翔一起走的时候,他总会迁就我放慢脚步,可这个家伙……
      算,谁叫人家是师哥呢!而且还帮你扛着个大行李,要抱怨也等四下没人的时候再自己独个对着墙角抱怨个够吧!初来乍到的,不好太嚣张!
      “噢!”前面的人突然停步,而犹自神游的我,一个不注意撞了个正着。
      这个死人!要停下不会先放……说句话啊!
      他又微侧过身,“你寝室在哪个门?”
      啥?你问我?“你不也是化学系的吗?不知道寝室在哪?!”离奇了点吧!
      “谁说我是化学系的?你们教育专业哪有那么多男生供人使唤啊!我土木的!”口气臭臭。
      哦——非本专业师哥,外借人员!那就不用惧他了!
      “不知道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呢,我们刚才早就已经走过了!”你以为我小就好欺负啊?
      “那你不早吱声!”怒了!
      我也不示弱,“哎,土木的师兄大人,这学校你比我熟吧?”
      “男寝我比较更熟一点,要不你跟我搬到男寝去住?”
      嘁,我白了他一眼,掉头朝寝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把我的东西搬进寝室里,然后走出门去我都再没有看他一眼。
      其实后来想来自己实在是做得有些过分,人家毕竟大热天汗流浃背地把东西给你扛进来了,你竟然连句谢谢都没说还摆脸色给人家看,真的不应该。
      算了,反正会帮忙我的一定跟化学系的人有交情,以后不愁见不到。
      可是我错了!等寝室里进来了其他人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除了我以外大家的行李都是自己搬进来的,而化学系也从没有找过土木的师兄来帮忙。
      那那个家伙是哪根葱?不是认错了人,白当了免费劳工吧?那可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怨不着我!
      嘶,也有可能是老哥找来的吧?
      赶明儿见了他应该问一问,如果我到时候还记得这回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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