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天堂》黛色微微

5、第五章

　　没有月光，没有太阳，没有神明，没有神殿，这里是王国的底下监牢，我的心爱的人，身体溃烂，被铁链穿过甲骨，锁在水池旁边，他的下半身浸入水中，那深绿色的水有一种奇怪的腥味，靠近水面的皮肤，如同被煮熟了的白肉，我想要说话，可是无法发出声音，我心爱的人，在这里受苦，我救不了他。

　　“先知，我能叫你的名字吗？”过了很久，我听见自己在说话，约翰听见了我的声音，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他嘴唇微微开启着，里面黑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他失去了自己的舌头。

　　我记事很早，甚至能记得很小时候的事情，不过都比较模糊，只在第一次见到拉菲约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才开始清晰洗起来，这个人，是我记忆的起始点，但是在那之前，就连母亲的面目也很模糊，但是我的印象中，小时候常常有一位喜欢唱歌的夫人在我身边唱歌，她的声音很好听，在我幼小短暂的记忆中占据很重地位，以至于多年之后，那声音也时不时的在我耳边响起，第一次见到约翰，我就在想，这个人如果唱歌的话，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了。
　　我没有听到，并且大约永远都听不到了。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他的漫天神明，究竟什么时候来救他？
　　如果他们真的能听到的话，我要求他们，求他们忘记我从前的奢望，我不在奢求他的爱情，我只愿它们救他逃离这苦海，求他们护佑他一生平安，但是它们听得见吗？

　　“约翰，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救你？”
　　我小心翼翼的想要移动铁链，想要让他轻松一点，想要让他能腾出一只手，写出只言片语来，让我可以救他出来，但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就颤抖起来，太疼了吧，他再也不是神殿那个让人仰望的先知，他深陷囫囵，却无人能救。

　　只有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朗明亮，好似看透一切，他摇摇头，好像我能懂他摇头的意思。
　　“我救不了你，约翰，我该怎么办约翰？”地下监狱没有国王的手令是不能进来的，迪奥带我进来，恐怕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他要永远在这里遭受折磨不能解脱吗？

　　“约翰，你知道我爱你，我不能让你这样……”
　　我无法控制，我不想哭，就算是被他拒绝两次，我也从未让他看到我的眼泪，母亲说我要笑着，所以我总是笑，可是笑着太痛了。
　　我看见他强忍着剧痛，看见他嶙峋的瘦骨，看见他明亮眼眸中无处可逃的脆弱，这是我爱着的人，从我一开始就确认了的，我的先知，我的灵魂，我如果能代他受苦，就算刑期永不结束也毫无怨言，可是国王的决定无能能够反抗，我是弱女子，我改变不了现实。

　　“约翰，我说如果，如果可能，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我？就一点，鸭绒的丝线那么一点？”
　　约翰不说话，他看着我，手臂在颤抖，她太累了，疼痛跟疲惫议论又一轮的折磨着他，疲惫让他懈怠，懈怠会让他的身体拉扯铁链，被拉扯的铁链会撕裂他的皮肉，撕裂的皮肉让他剧痛，剧痛使得他不能懈怠。
　　“求你，求你告诉我。”
　　我看着他，想要从他眼中，找到哪怕一点点的确定，几乎等到天荒地老，我终于看到他，仿佛点了点头，又瑶了瑶头，然后垂下头颅，不再看我。
　　他救快不能承受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求我杀了他，他怕自己经受过不起这苦难的淬炼，如果自杀，就是背叛神明，他的信仰，就是他的一切。
　　静待良久，我终于站起来，求而不得的，终究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