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真莫安

6、Chapter4

　　张思思出国了，就在上个星期，而徐衫也有快一个月没有来过学校。关于他们二人的消息却是传的沸沸扬扬，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有人说徐衫病得很重，这我倒是能看得出来，还有人说是徐家和张家合作生意，徐衫和张思思可能会联姻。更离谱的还说徐衫没有生病，而是和张思思一起去了加拿大。

　　我坐在座位上，身边空荡荡的，尽管这么多天了，还是有点不习惯。一直没有徐衫的消息，我上课或是下课走神的次数愈发多了。

　　“霏啊，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啦。”梓栩趴在我课桌上，目光灼灼地打量我。

　　“有吗？”我笑了笑放下课本，“哪里不一样？”

　　“呃……怎么说呢？以前你一直很沉稳、专注的，我也没见你大悲大喜过。只是最近啊，你总是盯着窗外愣愣的看着，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甜蜜，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失落的……”她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不会是恋、恋爱了吧？”

　　“……”我没有很快回答她，只有低垂下头，这种甜蜜，忧伤，失落混杂，时时刻刻牵挂着一个人的心情，我的确是第一次体会到，既让我觉得丢脸，恼怒，又让我暗自兴奋……这样，算是暗恋吗？

　　“啊哈！是真的？！”梓栩瞪大了双眼，欣喜地表情像是一个刚看见自己女儿长大了的母亲，“我们家霏霏竟然也会喜欢一个男生？！啊啊啊~快告诉我是谁！”

　　我黑着脸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死丫头，你这八卦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一边凉快去吧。”

　　她笑着躲开，吐了吐舌头：“诶，霏啊，明天的郊游你去吗？”

　　“郊游？我以为今年取消了呢，这不是一直下雨吗。”

　　“不会的，明天是阴天，一起去吧。”

　　“啊？万一下雨了呢？”

　　“下雨了再回来呗，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放松一下，你不要扫兴好不好~”

　　“……好行行行，我回去准备一下。”拗不过她，我只好答应了。

　　可是我不知道会碰见徐衫，更不知道我的决定会带来多大的危险。

　　第二天我们在郊区的车站集合，如梓栩所说，果然没有下雨，只是有些阴霾。来的人挺多，约莫二十多个，个个打扮了一番，预备充分，兴致勃勃的样子，反倒是我只穿了件浅绿色的衬裙，背了个小包，十分不起眼。

　　带头的人是徐晨，徐家二少爷，虽说是徐衫的弟弟，两人的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徐晨成绩在班上吊车尾，性格开朗爽直，又和别人混得开，爱玩不爱学，完全是个纨绔子弟。

　　“徐二少，我们去哪儿啊？”

　　“咱们去山上野炊，器材和食材我都托人带好了，包你们玩得开心。”徐晨意气风发，笑容张扬，虽然眉眼像极了徐衫，但是我就是不能把他们俩联系在一块儿。

　　徐晨雇了车，但是车不能上山，我们就自己背着那些一大摞的东西走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几乎是在深山里面了，大家看着这密林环绕的，都很兴奋。

　　“就这里吧，大家把烧烤摊搭起来啊……”也不知谁指挥着，我们也就照做了。

　　我负责煮一锅汤，也没什么事好干的，就坐在那里发呆，看看锅里的蘑菇，香肠觉得无趣，就望望天望望地。

　　这一望就觉得心里发毛啊，天阴森森的，凉风一吹，树木丛生，地上的影子沙沙抖动，我忍不住抱了抱肩。

　　“乔霏？”

　　“啊？”听见这个声音我下意识回头，那人走近了，一张精致的面容映入视线，吓了我一跳，差点从斜坡上摔下去。

　　徐晨及时地拉住了我，“喂，没必要吧，我有那么吓人吗？”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凑过来亲昵地搭着我的肩，我“受宠若惊”地挪开身子。

　　“徐二少……你、你有事吗？”

　　他皱了皱眉，随即一抹玩味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乔霏啊，别这么生疏的样子，我知道你和我哥……关系不错，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我不过是想和你聊聊天罢了。”

　　“哦。”我瞥了他一眼，“你想聊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又凑近了来，“我们来聊聊我哥吧。”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笑得有些诡异，“你觉得我哥他怎么样？”

　　“徐衫？嗯……还行啊。”我支支吾吾地敷衍着，“我们又不熟。”

　　“什么叫不熟啊，”徐晨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他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他、他、他……你和他只是朋友？”

　　我猛地反映过来，涨红了脸，站了起来指着他，也变得结巴起来：“当、当然了，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徐晨表情古怪地注视着我，半晌才说“汤煮开了。”

　　我们手忙脚乱地围着那锅汤忙活了半天，我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这才瘫坐在地上。

　　徐晨的笑带着讨好的意味：“乔霏啊，你别看我哥平时冷冷的，目空一切的样子，其实他内心很温柔的哟，他对身边的人也是很关心的。”

　　我警惕地看着他，一想到冰山温柔地关心别人的样子，心里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算了吧，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我们喝汤……”

　　“梓栩！”我冲着那边忙碌的身影喊道，“那几个碗过来，叫大家都来喝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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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着碗我呆坐在陡坡上，望天灰暗，阴云缓缓移动着，在头顶那方树叶间隙的天空里不断变换，消散，聚拢。风声瑟瑟，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开来，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乔霏，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梓栩坐到我身边，吐了吐舌头，“感觉好凄惨，你装忧郁啊？”

　　我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扯扯她的衣角，小声说：“玩够了我们回去吧。”

　　“……这么早你一个人回去干什么？”梓栩惊讶地看着我。

　　“山上风大，我怕着凉……”

　　“不会吧。”她不乐意地望望四周，“要不你不舒服了先回去吧。”

　　“不要。”我猛地拉住她，“我……我怕，我们别呆在这里了好不好…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霏霏你今天怎么了？”梓栩一脸担忧，“好好好，我陪你回去……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抿了抿嘴摇摇头，起身准备去和徐晨说一声，忽闻得那边一阵骚动，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步子也有些乱了。

　　“霏霏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啊。”梓栩忙扶住我，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跑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显，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前面是密林深处，空气弥漫着灰色的烟，几乎看不见人影，那头火光明灭，尖叫声和脚步声充斥在耳畔，好像有人在奔窜，我一路过去却没见到任何人，只有地面上凌乱的器材。

　　“梓栩！梓栩你在哪里……咳、咳”我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猛地呛进几口浓烟，难受的阵阵作呕。

　　“乔霏？！”烟雾中有谁拉住了我的手，“你怎么过来了？快，快跟我走！”

　　那人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拖出了烟雾，我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奋力挣开，“梓栩呢？”

　　看清来人，竟是徐晨，昔日精致的脸庞灰扑扑的，一脸狼狈，“我让他们先下山了，放心吧你朋友很安全，山上风大火势不好控制，我带你离开！”

　　“我们从哪儿走，这里没有路啊，路被火封死了，我们……”我瞪大了眼睛，“我们还出的去吗？……我不想死在这里啊……”对死亡的恐惧让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不，我们还有机会，风向向南，暂时不会烧过来，我、我给我哥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救我们……”徐晨皱紧了眉头，还算沉着地拿着手机拨电话。

　　“不要……徐衫过来太危险了、他、他不是还在生病吗？！”我按住他按键的手，脸色很难看。

　　“生病？”徐晨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他没告诉你他和张思思一起去国外了昨天刚回来吗？哦，他早就出院了啊。”

　　我怔怔地松开了手，大脑一阵眩晕。

　　徐衫他去了国外……和张思思一起……他回来了……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啊……

　　也对，他凭什么告诉我呢？我有什么资格知道呢。

　　突然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凉丝丝的，然后天边浓黑的云层翻滚着压过来。

　　闪电撕裂了深灰色的天幕，将远山与高楼练成一线。银色光华瞬间灼伤了我的眼。耳边像是有源源不绝的马蹄踏过，那么沉重而残酷，雷声阵阵响彻山林，雨水渐渐打湿了眼睛，四周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不清的色彩。

　　“下雨了。”我伸手接住雨水，忽的雨势变大，狂躁的雨点冲刷着一切。

　　我们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远处艳红的火光熄灭了，徐晨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对我说：“我们找个地方避雨，他们马上会过来的。”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身上满是泥泞与一道道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次次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发丝贴着脸格外难受。

　　“徐晨！”脚下一滑，我尖叫一声，等真的反应过来已经从那片高坡上摔了下去，滚了几下掉到一个山沟里，浑身都是被石头磕碰的伤，疼得我倒抽了一口气。

　　“乔霏！”

　　我试着站起来，脚腕疼得很，估计是扭着了。“你别管我了，我没事，只不过上不来……你先去找人来帮忙吧……”

　　许久没有人回应，他应该是离开了吧。

　　我默默安慰了自己一会儿，靠着石头，抱着膝盖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起先瑟瑟发抖，后来冻得有些麻木了，就安静地坐着。

　　没有人的时候就开始哭，轻声抽泣，泪水和雨水混杂着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没有一个人面对死亡还能淡定从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真的一点都不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