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之越罗》顾惜之

6、南海神童

　　“老爷，夫人！不好了！”四福冲过庄里一道道门槛，直跑进后堂。
　　越锦山正读着“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闻此忙掼下书，冲了出去：“四福！”
　　家奴跑了过来。
　　越锦山拉住他问道：“阿罗又惹什么祸了？”
　　四福跺脚：“小少爷，小姐又在外面炫诗技了，闹腾得是人山人海的，一会子工夫奴才就看不见小姐了！”
　　正说着越傅淳和夫人疾步走来，甫待开言，儿子奔过来叫道：“娘，娘！阿罗丢了！”她忙问四福：“你且说说，怎么不见的？”
　　四福道：“就在集市边的大街上！本来只是赶赶集嘛，可正来了两个戏班子搭台唱戏，玩杂耍的排了一路，挤得路都走不得。那抛球吐火的把戏小姐看得高兴，就说了那么两句诗，那一旁听见的就一齐叫好。有人就又指了那耍竹竿的、探油锅的、砸石板的、卖脂粉的，小姐张嘴就来了几首。我也听不懂，可人家都说小姐这诗作得绝了，强着拉小姐去作诗。”
　　越傅淳怒道：“作什么诗！难不成你让那些人撺掇了小姐去，脱开手跟丢了的？”
　　四福哭丧着脸拍自己的面颊：“老爷！奴才哪懂什么的，只听得小姐说一句，底下便一片声地叫好，东南西北，撂了挑子的都跑来看。小的只有替小姐高兴的份。起先还是卖豆腐的柳嫂子抱过去叫小姐给作个对子，我见是熟人也没顾虑。柳嫂子这完了众人越发地赞，古玩店的汪老板又把小姐抱过去一齐作了十几首诗，后来茶叶店的吴娘子又……”
　　越傅淳骂过去：“拣要紧的说！”
　　四福道：“这传来传去，人又多，眼错不见小姐就传到了戏台下前头，我离得远，挤又挤不过去，就爬到旗杆上瞅着，只见得人头闹哄哄都望那挤，后来喝了几声彩，我也没听真。然后不知怎样，发声喊，哗的一下都散了。奴才这才跑得过去，可哪还见得着小姐！”
　　越傅淳变了脸色：“前面怎么不好生看着？好奴才，阿罗年小不知轻重，你连这点子见识都没有？女娃娃在集市上作诗成何体统？如何还把我女儿丢了！”
　　越夫人推他一把：“什么时候，且说这没要紧的！快把店门关了，打发伙计们分头去找！”
　　这时那张秀才拱手道：“老爷，夫人，南海县这么大，就这么找小姐一人，怕是海底捞针。”
　　越夫人急道：“那叫我们上哪寻去？”
　　张一琛道：“刚才四福说了小姐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见的，若是拍花子的，那情景下也断无可能。只怕是哪位赏识小姐，请她去了家也未可知。”他扭头问学生：“锦山那，那坐戏场前头的一般是什么人？”
　　越锦山道：“前排的位子大多是有钱人家包的，不是乡绅地主，就是他们的女眷。”
　　越夫人催促：“那打发人往钱员外、杨老板他们家问问？”
　　越傅淳斥道：“怎么问？难道好意思说人家把我的女儿藏起来了？”
　　张一琛上前：“老爷夫人，且莫急，依我之见小姐未必真丢了。且一面在集市上打问，一面宽心等等。”
　　越傅淳怒向四福喝骂：“你真真是个傻子！那会儿不会抓人问明是什么人把小姐带走了？近旁总该有人看见的。”他转而吩咐伙计：“先别忙着进货了，把闲着的都给我叫上，和四福一同去找小姐。”
　　越夫人定定神，挥手招过丫鬟：“绫儿，扶老爷进去歇息。”
　　张一琛便促学生：“锦山，回去把《诗经》再读读。不用担心你妹妹，老爷夫人自有安排，找到了小姐一定会马上告诉你。”

　　方到正厅吃了半钟茶，小丫鬟绫儿、伙计王二、许官一行人飞跑进来：“小姐回来了！”
　　越夫人忙迎出去，见一个黑褂短打的男子跟在女儿后面。而那个小丫头正一脸怡然地拿着果子吃呢。她且喜且怒，正要发问，那黑褂男子却先上前一步，拱手道：“小人是知县尹大人家的，我家老爷问候这庄子的主人。”
　　越傅淳还礼：“多礼，多礼。不知何事惊动尹大人？”
　　那家丁笑道：“令嫒真是个神童，大人和夫人都很欢喜她。夫人说了，让令嫒闲时只管上门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