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之越罗》顾惜之

2、鬼影凶案

　　“阿罗，阿罗！”奶娘提着裙子跟在后头喊。
　　五岁的小丫头被冰狐袄子裹得像个小包子，小脚蹬一双猫头鞋，眉花眼笑地在前头跑。
　　“阿罗慢些跑！”奶娘追得喘吁吁，“今天过小年，厨房要蒸糕糕，奶娘拿给阿罗吃！”
　　小丫头全作耳旁风，一路咯咯笑，几次几欲滑倒，将奶娘唬得直冒汗。她今儿试穿新衣裳，自是欢喜无限，等不及要大伙儿都看到。越家开绸缎庄，别的不说，衣料色色是一等一，足可炫示的。
　　过了回廊，一转头，阿罗不见了。奶娘跺脚张望，忽见家奴四福过来，忙招呼道：“见到小姐了没有？”
　　四福叫道：“祁嫂子，我刚从外面回来，可出新鲜事了！”
　　正躲在墙根偷笑的小丫头支楞起耳朵，听他说道是：“市集旁那卖豆浆的宋五嫂今个早上撞鬼了！就是出雾那会。那鬼脑袋有栲栳大，血盆大口，獠牙这么长！”四福夸张地比划着。
　　“真的？”奶娘睁大眼，“不过没准是五嫂看错了罢。也许只是个年下扮社戏的，戴着面具。”
　　四福点头：“这倒有可能。但接下来这件可真真是撞鬼！早上，”他咽了口唾沫，低声说：“万福客栈死人啦！”
　　奶娘“啊”地捂了胸惊呼一声，脸儿煞白。小丫头腔子里那颗心也是一悬。
　　“那人七窍流血，是被毒死的，脑袋还被割了下来，流的血一屋子厚厚的。准是怕他死不透，又补刀子！”四福哑着嗓子，吸溜得寒惨惨，“还有更奇的。凶手叫什么王重，今个早上就被抓住送官了。听说抓住时那厮吓瘫在雪里动都不会动，只喊‘鬼，鬼’！”
　　奶娘怯怯地问：“难不成……是死的那个……”
　　四福摇头：“王重和五嫂都见过那鬼，光脚丫，白衣裳，倒像个小孩子。说不准是那家痨死的孩儿，魂儿不散，还在转悠呢。王重那厮半夜杀了人，记得往西门跑，在城里兜了一圈又一圈，脚印摞脚印的，总也跑不出城去，你说怪不怪？”
　　奶娘倒抽一口冷气，合十拜佛：“正过小年呢，怎么尽出阴事，阿弥陀佛，吓煞人了！”
　　四福笑起来：“我倒巴望那是阎罗爷爷的鬼夜叉，人间的恶事那是看得清楚，再逃不过的。如今外面鬼来鬼去的传得热闹，好多人都去看尹大人审王重了。”
　　此时阿罗早溜到□□去耍。几只麻雀在雪地里觅食，被她一吓，扑楞楞飞到檐上去了。庭中两树老梅一红一白，迎寒吐蕊，分外精神，天光花影眩人耳目。阿罗不由走近了拉下一枝来闻嗅。突然，她停住，蹲身。梅树下的雪地上有几个浅浅的印子，像是少年人用赤足踩出来的。在抬头的刹那，阿罗分明看到一张少年的容颜倏忽而过。它宛若梅枝上清放的蓓蕾，新鲜得有如初生。
　　转觅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