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The Forced F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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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充斥着书页快速翻动的“沙沙”的声音。无数淡淡的金色光芒从他手中张开的书中翻飞出来，如同一只又一只金色的萤火虫，将本来应该静谧的夜间树林点缀得更加幽深美丽。然而此刻的场景，却和静谧扯不上一点关系。
墨勒斯身形闪动，白色的祭师长袍在凛冽的风中飘舞着。他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树林之间，在漆黑的颜色如同一只白色的幽灵，却又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如同白色颜料晕染进了黑色的潭水，说不出的诡异，却也说不出的和谐。
蒂丝精致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之前的温柔、甜美、柔和似乎一瞬间都消失无踪。她脚下的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仿佛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一般。飓风从漆黑的无底深渊汹涌而出，将她丝绸一样的玫瑰色长发和轻柔的黑色纱裙吹得向上飞舞。女子修长雪白的双腿毫无遮掩地裸//露在空气中，不但没有给她增添任何柔弱的气质，反而配合上她现在的表情，几乎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厉鬼，只知道一味破坏着周围的一切的怪物。
修长的手横向一挥，蒂丝高高举起了手臂。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她左手轻轻扣起无名指和小指，然后指向了墨勒斯的方向。顿时无数寒霜一般苍白的气流，夹杂着地上被吹落的落叶，长了眼睛一般地追逐着男子的身影。墨勒斯冷静地躲闪着，许多尖锐的风刃因为他敏捷的动作而打在了石上、树干上。无数飞鸟被惊起，尖锐的鸣叫声几乎能刺破苍穹的云朵。石块被锐利的风刃一击为二，然后被旋即席卷而上的更加猛烈的飓风打成碎片。
墨勒斯不敢大意。他有条不紊地躲避着铺天盖地席卷的风刃。他举起手中的书，似乎是扯下了一页纸。金黄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闪动着，跳跃着，如同无数光的因子被聚拢在了指尖。在黑暗的夜色下，环绕在他身周的光芒几乎盖过了月亮冷冽的乳白色光华。书籍被合拢，金黄色的萤火虫如同受到了光明的吸引，尽数盘旋在他的身边如同淡金色的浓雾。它们嗡嗡地飞舞着，鸣叫着，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化成绞杀一切的神兵利器，撕裂眼前的敌人。
“衣衫褴褛的愚人啊，不要再无谓地流浪寻找真理。真理皆于我手，一切归于大地的沉寂。”
话一出口，大地忽然间发出了尖锐的轰鸣。淡金色的光泽忽然光芒大胜，化作一把尖锐的长剑直直插//入了墨勒斯脚下的土地。如同一双巨大有力的双手，狠狠地将大地坚毅厚重的胸膛撕开，巨大的裂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向蒂丝的脚下。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大地，鼓点急促地呻//吟着，然后越来越密集，黑压压地从脚下的土地席卷而来。
面对这样强大的攻击，蒂丝竟然没有丝毫动容。她的目光似乎是没有焦距一样，只是淡淡地，毫无目的地凝视着前方。但是手下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迅捷灵动，仿佛是传说在密林间，不可追逐又无处不在的风。
蒂丝猛地一挥手，无数极寒冷的气流从大地巨大的裂缝中瞬间翻飞上来。本来宽达半米的长长的地裂似乎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风系魔法，嘶鸣地被两个人各自驱使的元素拉扯得更开。空气中充盈着能瞬间将人撕裂得皮开肉绽得尖锐得利刃，无数卷动的光芒在风中若隐若现。女子强大的力量和对元素精纯的掌控已经可以让这本来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显现出实体，比精铁更加锋利，比钻石更加轻盈。
激越的风声将墨勒斯纯白色的长袍划破，漏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但是却并没有将他的风帽吹开。能遮住半张脸的风帽下，他的眼神依然看不清楚。但是微微抿着的唇角说明了他现在绝对打得不轻松。
带着白色滚边手套的左手猛然立掌，食指与中指间夹着刚才那张脱落的书页。脆弱的纸张在风中被摇动的仿佛墙上的野草，但是却柔韧之极，竟然没有折断或者被撕裂，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墨勒斯将书页横立与自己的眉心，优雅的声线在飓风和地裂互相交织的尖锐音调中响起。
“流浪乃是疼痛。律动着的痛苦，才是你活着的证明。”
金黄色的纸张随风飘起，在空气中猛然炸裂，如同无数金色的羽毛，遇风而长一般，瞬间变成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光针，如同流星一般上下跃动着。随着墨勒斯的手势，排山倒海一般地击向在猎猎起舞的风中长身而立的女子。此刻的空气如同金色的怒涛，夹杂着暴虐的鱼群，全数打向了那些扰乱了它们沉眠的女子。
蒂丝面色不变。赤//裸的右脚微微向后一撤，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阵法。一切几乎都是在瞬间完成的，动作轻盈美丽得如同翩跹起舞得蝴蝶，却带着森森然的黑色磷火，所有触碰到她的翅膀的人，都会在着虚无的吞噬中变成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随着她动作的完成，巨大的气流在她身前聚集，形成一堵无形的气墙。在月光的照耀下，几乎能反射着点点的光泽，如同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一样美丽而不可捉摸。
猛烈的风夹杂着金色的海潮与巨大的气墙碰撞在一起，两道排山倒海的力量相互震颤，像是被死神揉搓在手里一样变成面粉一样的碎屑。剧烈尖锐的爆炸声和撞击声震得整个森林都摇摇欲坠。无数飞禽走兽在林间惊慌失措地奔走着，残暴得魔物也惧怕如此强大的攻击气息而纷纷逃离战场的中央。一时间风声鹤唳，男子残破的白色长袍在风中剧烈地翻飞着，而女子依然衣衫整齐表情淡漠，如同乘着风从天上降临的神祗，清高而不食人间烟火。
墨勒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并没有再发动进攻。而蒂丝也没有再一次出手，只是漠然地放下了手臂，白皙赤//裸的双足边，是一道巨大的口子，直直地从墨勒斯所在的方向延伸过来，宽达数米，深不知尺。幽深黑暗的地裂中，隐隐有不真实的鬼厉嘶吼，仿佛是被镇压在大地伸出，终于见到了光明的厉鬼，却无力爬上万丈深渊。这种绝望，是在希望之后的，更加让人难忍。
果然是她么……白色的风帽下，修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墨勒斯表面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紧扣在魔法圣书封页上修长的五指则泄露了他内心的震惊和疑惑。
竟然从来都不用吟唱咒语，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轻灵的风，将原本温和无害，似乎并不存在的大气变成尖锐呼啸着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打向敌人的胸膛。鲜血喷溅后，杀人的凶器又会瞬间消失在风里。即使是满手沾满了鲜血，依然如同圣洁的仙子一样清冷。这个女子，果然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
如果她已经从沉眠中苏醒了，那么珊的身份，大概也就能真真正正地确定了吧。
但是……她的容貌……怎么会……
墨勒斯内心转过千百种思虑。站在对面的蒂丝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并不关心他在想什么。见他实在是没有继续出手攻击的意思，便漠然地转过身，向之前她和珊选择休息的地方走了过去。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冷漠，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眉眼之间其实是挂了一丝焦急的，脚步也有些急促。似乎是夜里偷偷离家的姑娘，在担心睡在枕边的情人会立刻苏醒，然后为自己的消失感到担心和不安。
“请等一下，殿下。”墨勒斯忽然身形晃动，如同白色的雾气，一下子瞬移到了蒂丝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蒂丝站在了脚，目光淡漠地看向他。
“请您原谅我之前的冒犯。”墨勒斯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左肩，微微低着头，仿佛一个承认主人的强大的白袍巫师，“属下贸然出手只是为了确认您的身份。”说到这里，他微微抬起头，从蒂丝的角度依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墨勒斯的声线里带着十足的歉意和沉重，还有些许疑惑，“因为您的样子……和之前似乎不大一样。”
“……”蒂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疑惑的样子。但是她并没有说话，目光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漠然。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墨勒斯，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转了个方向，绕过他继续走。
“等一下，殿下！”墨勒斯站起身，对着蒂丝喊道，“即使是关于珊·克莱因兹的事情，您也不要听了吗？”
如他所预料一样，女子的动作猛然顿住了。
果然……无论多少年过去了，几世轮回，她都永远地牵挂着那个人，即使她的性子一直就是这样淡漠。但是唯有对那个人，才会露出人性化的情感。
然而下一个瞬间，蒂丝回过了脸。精致美丽的脸上露出了如同春水一样温柔的笑意，仿佛是在空气中泛起的涟漪一样，一层一层向周围扩散开来。现在的她如同温柔的春风，似乎只要是见到她的笑容的人，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这样温柔的样子，和之前那个表情淡漠，浑身笼罩着剧烈刚风的苍白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墨勒斯知道这个笑容绝对不会是对着自己的。几千年来，能让她露出这样美丽的笑容的，只有一个人。
果不其然，身后有两道气息在接近。一个是热忱的火，一个是冷静的水。前者的气息无比熟悉，而能和弗莱尔一起过来的人，恐怕除了珊·克莱因兹，再无第二人了吧。
“蒂丝……？！”身后传来女子有些担心的声音。然后是高跟的战靴点地发出的清脆有力的“嗒嗒”声，火红披风的女子掠过自己的身边，然后一下子握住了蒂丝纤细洁白的柔荑。她背对着自己，墨勒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能看见的，只是蒂丝温柔又有些幸福地望着她，抚摸着她的侧脸，然后温和地对她说着自己没有事情。
“没事？”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发现她的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伤口，才收回了探寻的眼光转过身来，对着一身白色祭师长袍的墨勒斯。
蒂丝的眼睛如同风中的雾气。浓重得连最猛烈的飓风都吹不散的浓重的雾气，氤氲模糊一样的湖面。她的表情是淡漠的，没有感情的。她就如同月之塔里的石雕，哪怕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事事变迁，她也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一切。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喜悦，没有快乐。有的只是她静静地存在着，仿佛她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然而珊的眼睛却如同幽深的海水，冷静而清高。也许是从小生长的环境，和后来周遭的变故导致的。被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凝视着，你总是会感到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她的眼睛是水，如同一张明晃晃的镜子，将你的一切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来，让你无处遁形。你会觉得自己被她看透了，一切你所想要掩盖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和一切你急于宣传的，史诗一样的丰功伟绩，都被这双水一样冷静的眼睛审视着。
真是个美丽而强大的女子。墨勒斯微微有些失神，内心十分的苦涩。
如果他真的已经转生成女，那么弗莱尔……
肩上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气息。墨勒斯这才回过神来，却对上了弗莱尔担心的眼睛。
那双狭长的眼睛，瞳仁是火红色的。目光流转之间，妖冶又魅惑，似乎又一种能让人化身飞蛾，即使被烈火焚烧得灰飞烟灭，也要接近他的错觉；如同尼弗雷姆山脉终年不熄的火河，更如他这个人的本身。他是飞龙族的首领，两千年前就爱着光之守护者杰拉尔，但是他的感情却总是因为暗黑之皇女蒂莱萨的缘故而无疾而终。火焰纵然再热忱，再炽热，也不可能抵得住一次又一次尖锐冰冷的寒冰。他不知道他到底受过多少次伤害，对那个人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厚；但是这些年来那个人及其转世给弗莱尔造成的痛苦，他却是看在眼里，却是无能为力的。
他最喜欢看着他站在尼弗雷姆山脉的熔岩之河前出神凝思的样子，那双炽热如火，却又清澈如冰的眸子映上了跳跃燃烧的火光。同时他也最不希望看到他站在尼弗雷姆山脉的熔岩之河前出神凝思的样子，因为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思念着那位永远也不属于自己的剑士，他的心就会不可遏制地抽搐着，如同被一根钢针狠狠地贯穿了。
爱情是卑微的，尤其是先爱上的那一方，爱上了最终不爱自己的人。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弗莱尔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我已经做完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你还在瞎想什么呢。”
仔细听来，语气中竟然是带着些许宠溺的。魅惑的眸子闪现着点点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神色，墨勒斯忽然有一种不顾一切地拥抱这个人的错觉。
“我在想她们两个啊。”墨勒斯低下头笑了一声，“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对这两位似乎好不知情的小姐说些什么？”
“……”弗莱尔仰天长叹一声，用手扶住额头，苦笑道，“说来话长……”
“……”珊冷静地审视了墨勒斯一会儿，只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但是却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说真的，在她记事以来，如果遇到穿着这么有特点的人，她一定会记住的。因此，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与此同时的，一股强烈到诡异的熟悉感摄住了她的内心，脑海中有一些破碎的画面试图被拼接起来，但是最终却失败了。
目光对上弗莱尔的眼睛，只见他的神色里充满了无奈和苦笑，又看了看蒂丝，但是对方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自己，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于是她只好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那个一张风帽遮住了半张脸的男子，选择了一个比较谨慎的说法开口。
“在下珊·克莱因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墨勒斯笑了笑，“果然是您，克莱因兹小姐。十六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您已经把我完全忘记了吗？”他的声音带有男子独有的沙哑的磁性，又不失悠扬。
这样的声线如同一个线索，顿时把她脑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全部都拼接了起来。饶是冷静如珊也不住惊诧。她倒吸了一口气，话语有些颤抖，“你就是当年那个来自月之列岛的祭司？！！”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The Forced Figh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