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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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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王这副摸样倒也清俊的很。”上官之炎一边在江山的脸上进行最后的修补,一边打趣。
“别逗我了。”江山举着镜子照了照,撇嘴,“这张脸活像个扫垃圾的大妈!”见教主在一边笑,又瞪了一眼,“都是你出的主意!”
赵泽平冷冷地立在一边:“眼下避人耳目要紧,越是普通越容易躲藏,容貌太出众反而惹人注意,东王多忍耐些吧。”
尹凰看着神气活现的大妈在吹胡子瞪眼地朝自己龇牙,不由笑得前俯后仰,只说:“师兄说的很对!”
江山满脸怒气,忽而伸手勾住了尹凰的脖子,凑近了脸笑嘻嘻地说:“既然如此,教主也别嫌弃,妈妈我亲你一下可好?”
“东王说笑了。”尹凰将头微微一侧,笑眯眯地站起来,“虽然我年幼丧母,却也不很想念。”
江山知道他在奚落自己,一咬牙,顺手抓了一个小瓶就要扔过去。上官之炎一看,吓得一步冲上前抱住了江山的胳膊,大呼使不得。赵泽平趁机夺下了瓶子放回原位,看了东王一眼,面带冷意:“东王自重。”
尹凰拿过那个瓶子,笑道:“这是什么宝贝,让神医如此看重?”
上官之炎笑了笑:“这里面装的是今年五月份的梅雨水,剩的不多了,还请小心。”说罢轻轻拿回小瓶,小心地放进抽屉里。
“神医手段高明,救死扶伤,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尹凰微微一笑,拱手道。
“过奖,不过是就着师父的方子除除病罢了。”
“只是……不知神医师从何人?为何会易容之术?”尹凰看着对着镜子捣鼓自己的江山,漫不经心的问。
上官之炎叹了口气:“小生的师父虽然是寻常大夫,却是个品行端方德高望重之人。实不相瞒,这易容术并不是师父所教,而是小生自己好奇,便向一位朋友请教的。”
“哦?不知是哪一位?”
“这……”上官之炎笑着摇摇头,“教主,给小生留些面子吧。”
尹凰也不再多问,只是一笑,扭头望向江山。赵泽平瞥了他一眼,开口:“若是要打听消息,有个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话音未落,江山便连连摇头:“我不去东篱,馆主认识我的。”
“你现在一易了容,只装作路过行人在门口歇歇脚等着便好,我们花不了许多时间。”尹凰淡淡地说。
商量妥当,几人便一同前往东篱。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馆内人声鼎沸。殊不知这东篱虽是青楼之地,却也并不比一般窑子。东篱馆原是酒楼客栈出身,当时与合胜商会各占商界半壁江山,两边也一直明争暗斗,后来东篱渐渐衰败,也是最近几年,东篱馆才又渐渐以其绝色的人物出名,凡是来往客商,只要是图享受的,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堪比东篱馆。
几人刚进了门,便有人过来伺候。这小厮十五六岁年纪,眉清目秀,额头右上方一块淡红色花样胎记煞是妖媚。
“你是小二?”上官之炎一下笑了。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一样服侍各位。”少年笑着,“要点什么?”
“要你们馆主。”尹凰轻笑,“不知可方便?”
少年眼珠转了一圈,笑嘻嘻:“这个……”
尹凰回头示意了一眼,赵泽平立刻上前,往人手里塞了一琔银子。少年收好银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随我来。”
转入后室,少年撩开珠线帘子,叫他们稍等,自行进去禀报。过了一会,锁岚便从出来了,冰冷的面容上不悲不喜,只是抱拳道:“尹教主,上官神医,找我何事?”
尹凰轻笑回礼:“不知馆主身子可好?”
锁岚知道他指上次湖中的事情,点点头:“多谢惦记,很好。”
尹凰又是一笑,看向上官之炎:“不瞒馆主,这位神医对此次的中毒案也很在意,所以想找馆主来打听些情况。”
只见锁岚看了两人一会,背着手转过身去:“在下并非神仙,所知不多还请见谅。不知神医想打听什么?”
上官之炎与尹凰对视了一下,开口:“进来城里关于东王的传言……馆主可知是由何人而起?”
“传言?”锁岚转过身来,微微皱了一下眉,“空穴来风,必定是东王有这份心思才会有传言。只是,我确实觉得下毒一案不像是他所为。”
“何出此言?”尹凰微微颔首。
“东王若是想造反,大可不必费此周折。下这种不大不小的毒,除了麻烦各位医生外,也无甚要紧之事了。”馆主摇摇头。
“小生也不相信东王要谋反,所以才想找出幕后黑手。”上官之炎点点头。
尹凰轻笑一声:“目前一切都不好下定论。对了,馆主可知道一个叫宴之敖的人?”
一语问毕,馆主和神医同时看了他一眼。锁岚瞥了瞥上官之炎,又看向教主:“我只知道当年长乐宫被灭后他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传说当年他与长乐宫少宫主共结连理。教主何故提起此人?”
“若那人真是宴之敖,本座倒是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尹凰闭着一只眼,抱臂轻笑。
“……他来找过教主?”锁岚的眼中透出一丝诧异。
“正是。起先他疑是我教血洗长乐宫,后来又……”想到那晚宴之敖诡异的行为,尹凰微微顿了一下,“总之,奇怪的很。”
几人一阵沉默,上官之炎见状,悄悄拽了拽尹凰的衣服,又作揖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馆主了,还是先回去吧。”
刚要走,却被馆主拦住:“几位且慢。名天就是中秋佳节,各地的花灯都会在此一比高下,东篱也准备了些歌舞焰火,还请各位到时候赏光。”
“本座不曾在意,原来已经到了中秋么?”尹凰轻笑拍手,“如此更好,那就有劳招待了。”
几人出了东篱,江山便一头凑上来打听,见没什么结果,不禁有些失望,又说了看花灯一事,江山气鼓鼓地说:“每年中秋皇上都会与我们一同赏灯的,今年可好……”
“你是说,明天看灯,皇上也会去?”上官之炎有些惊讶,随机笑道,“倒真个与民同乐了。”江山想说点什么,心里只觉一片阴影,便不再开口。
中秋之夜,城里各处灯火通明,正一条街上更是熙熙攘攘,比起白天有增无减。五彩缤纷的花灯挂满了两边的屋檐,举着的抬着的,无奇不有。整座东篱馆张灯结彩,富商巨贾们进出络绎不绝。
突然,几声锣鼓响起,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惊扰了周围一众:“皇上驾到!”
周围顿时炸开来。“皇上来了!”不一会,东篱门前便让出了一片空地,一台金色的轿子在两队御林军的护送下停在门前。锁岚整了整衣服,疾步走到轿门前跪拜:“草民锁岚,恭迎圣上恩临。”
轿中传来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起来吧。”旁边一个小太监拉来帘子,轿中人便被扶了出来。只见一身金黄龙袍,却不过是便服而已。说起这个璃国皇上,姓赤名梨,是最爱玩乐的,眼下中秋佳节,听说东篱有热闹,便过来凑凑。
“东篱馆主啊,这些年你把东篱馆由废变兴,实属不易。”皇上背着手走进门。
“承蒙皇上恩泽。”锁岚陪在皇上身边,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冰窟窿。
穿过大厅,院子里已经搭好了台子,一群学艺的孩子正在上面依依呀呀。有小倌走过来请皇上点戏,皇上摆摆手:“哎,你们该怎么样就继续,莫让朕打搅了。”说罢又笑,“其实今天来东篱,朕主要是想看看你们的烟花。”
“回禀圣上,这烟花离远了才好看。”
皇上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两下,微微扭过头去,干笑:“啊……那,朕今日就在近处看一回!”
“回禀圣上,草民已经将放烟火的地点置在了湖对岸,东篱馆处看烟火也是很好的。”锁岚回答的一丝不苟。
皇上的嘴角再度抽了抽,握拳:“锁岚!你戏弄朕是不是?!”
“草民不敢!”锁岚连忙跪下。
“罢了罢了,今天是好日子,别扫了大家的兴致!看烟火的地方在哪里?你带朕去吧。”皇上自觉十分大度的挥挥手,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锁岚将皇上带至湖边,众人也都纷纷跟了上去,大家各自选好了地点,有钱的叫丫鬟小厮搬了桌椅果品,寻常百姓有站着的,有蹲着的,还有爬在树上的,好不热闹。尹凰随意捡了一棵树跳上去,身影隐藏在浓密的枝叶间。
赵泽平无奈地抬起头:“教主,小心树叶挡了视线。”
“你不知道,高些看得很好。师兄也要上来么?”尹凰微微一笑。
“不必了,属下在下面守着。”赵泽平站在树下,望着头顶上一片漆黑,只有尹凰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
易容成大妈的江山在站在湖边,望向皇上与锁岚所在的位置,看着一群人伺候着,颇为不平,只想用眼刀杀死他们。一通锣尽,只听一声炮响,对面几道金光飞向天空,炸开来,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撩人耳目。
突然,一声大叫,紧接着一个人影冲开了人群。
“有刺客!”“保护皇上!”刀剑交错中,御林军纷纷将一个黑衣人包围在中间,皇上还惊魂未定地站来原地,左臂上鲜血淋淋。锁岚上前一步,紧紧挨着皇上站定。那黑衣人却不顾御林军的围攻,一剑挡开,下一步将从袖中撒出一把细针,直飞向皇上。
“护驾!”皇上的声音刚憋到嗓子眼,锁岚一把将皇上抓到身后,当空翻起,片刻功夫将几根细针尽数接下,看了一眼,眉间散发着一股冷气。那黑衣人见状,左手又拔出一把匕首,刀剑齐下,只要夺皇上性命。锁岚挡在前面,赤手空拳与黑衣人过了数十招,看准时机,卖了一个破绽,黑衣人举剑要词,锁岚却突然转身一根毒钉插入人咽。。黑衣人抽搐了一下,当场毙命。
“这,这是怎么回事!”
“速速送皇上回宫!”大太监一声令下,匆匆忙忙将皇上抬入轿中。
锁岚跪在一旁:“草民考虑不周,害皇上受伤,请责罚!”
皇上一边忍着痛,一边点了下头:“行了行了,爱卿护驾有功,明日朕赐你一块金牌!”
皇上被抬了回去,不一会儿,御史府的人便赶来了。江山混在人群中,看见右丞相向这边望来,不禁打了个冷颤,刷的躲到了尹凰身后。赵泽平瞥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可有什么发型么?”尹凰走上前,抱臂轻笑。
右丞相一抬头,只觉得此人气宇不凡,料定不是等闲人物,便说:“刺客当场身亡,所用一刀一剑都是最普通的,并无特别标志。”
上官之炎也走进了些,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会,突然大惊:“此人腰间所系的香囊……可能让小生看一看?”
右丞相微微颔首:“原来是上官神医。”说着将刺客腰间香囊取下,“有劳检查,这香囊有什么问题么?”
上官之炎接过香囊仔细翻了翻,嗅了嗅,眉头凝成一团:“这香叫安陀,是小生专门为东王所配。”
话一出口,躲在人群中的江山简直要脱口而出不可能。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他怎么会有自己的香?
“上官神医,你可看清楚了?”尹凰问他。
“绝对没错,这香是小生自己配的,这味道小生熟悉的很。”上官之炎说着,也是一脸疑惑。
右丞相点点头,绕着刺客走了一圈:“看来,此人和东王有关了。现在东王已经逃走,只怕这起刺杀与东王脱不了干系。”
下半夜的月光皎洁的有些妖媚。上官之炎的屋子很静,只有轻微的鼾声此起披伏。尹凰半躺在床上,随意卷着一缕垂下的青丝,目光却望向窗外。
“教主,还不睡么?”有人走过来,坐在床边。
尹凰轻笑:“师兄又是为何不睡。”
赵泽平皱皱眉:“属下在想这事情很蹊跷。”
尹凰又笑了笑:“那话原本就是我们放出去,这么看来幕后黑手是当真钻了进来。这毒的配法原本就是高人才会,今日的香囊和莲心一样,都是独门秘方,且对配置者有很高的要求,应该错不了,是同一个人干的。还真露出马脚来了。”
赵泽平犹豫了一下,开口:“属下所言蹊跷之事……并非这里。”
“嗯?”
“那个人如何知道神医一定会去看灯会,又一定会去检查香囊呢?”
尹凰勾了勾嘴角:“师兄怀疑是我们熟悉的人所为?”
赵泽平叹了口气:“只怕他就在附近,教主一定要小心才是。”
月光勾勒出一个英挺熟悉的轮廓,不记得从何时起,只要看到这宽厚儿硬朗的肩便觉得安心。“有师兄在,我何必担心自己。”尹凰笑了笑,转身和衣睡下。
“……也是。”窗外秋虫的鸣声断断续续,只剩下一汪温柔如水的眸子,融化在这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