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到晋阳》浮生闲散

12、殉城

　　于是秦王回到了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回到了他与公子第一次相遇的杏林。
　　早春的杏花依旧开的清丽，被雨水润湿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秦王不再如当年一样在杏林中漫无目的的乱闯。
　　他在找人，期待着能找到那个人。
　　那人没有让他失望，熟悉的笛声忽然响起，穿透林荫，来到了秦王身边。
　　秦王顺着笛声往前走，微风轻轻的拂过，在纷纷扬扬的杏花雨中，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人。
　　公子一袭青衫，靠在树下，闭着双眼，专注的吹着笛子，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秦王的到来。
　　曲终，公子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秦王，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
　　眼角的泪痣衬着他的笑容更加明艳，于是，如当初一样，天地瞬间无色，秦王眼中只剩下公子一人……
　　一切，仿若在昨夕。
　　只是世事，已过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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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们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但缘分不浅。总是这么心有灵犀。”公子笑着对正走向自己的秦王说道:“就像我总感觉，在这里一定能等到你，而你果然就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秦王按住公子的双肩，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子，愤怒的说道:“你是什么意思？一声不吭的离开，还盗掘皇陵？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秦王是真的生气了，公子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心中毕竟是愧疚的，公子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哼……”秦王见公子这幅乖乖认错的样子，火气便消了些:“先帝的尸骨你藏在哪儿了？”
　　“就在这片杏林里，和老城主埋在一起。”公子诚实的说道。
　　“你……”
　　“老城主一人在这杏林中实在太寂寞了。他们当年说好要一起埋在杏林里。”公子接着认真的说道，“我答应过他，会把那人接来陪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能食言。”
　　“呵……”秦王听了公子的话，苦笑一声，接着道:“不能食言？你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盗掘皇陵是多大的罪过，你清楚吗？”
　　“对不起。”公子又说了一遍，“可我答应老城主在先，只能对不起你了。你放心，我会在城破之时殉城，不会让你为难，欠你的，只好来世再还。”
　　最后一句话真是又激怒了秦王，双手的力道忍不住加重，秦王看着公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在想着殉城？”
　　“我，宁死不降。”
　　还是当初那句话，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变。
　　这个人，真是固执的让人的哭笑不得。
　　“宁死不降？”秦王冷笑道，“你敢？”
　　愤怒的人常常会失去理性，做出些疯狂的举动。
　　于是在杏林之中，愤怒的秦王疯狂的占有了公子。没有任何前/戏，没有什么温柔，只有霸道的入侵……
　　撕裂般的疼痛，公子感觉那里应该已经流血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可是身上的人没有丝毫要冷静下来的意思。
　　直到最后，发泄够了的秦王抱着衣衫凌乱的公子走出杏林。
　　秦王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公子，轻轻吻上他眼角的泪痣，低声说道:“还是第一次见你哭，怪我吗？”
　　尚存几分意识的公子摇摇头，笑着说道:“我活该。”
　　公子说完这三个字，泪水却不由自主的从眼中滑出，可是他还在勉强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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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把公子带回了军营之中，安置在自己的营帐里。
　　那处果然是受了伤，也出了血，但是还好，伤的并不是很重，仔细调养一个月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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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秦王率兵攻城，没有守城的良将，城主又不在城中坐镇，晋阳城很快便被攻破。
　　秦王率兵进入城中，并未烧杀劫掠，而是对城中百姓好生安抚，一时之间，城中也没有生什么乱子。
　　就在秦王准备接公子进城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城中心的落水轩失火了。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秦王忙策马赶去落水轩。
　　火势凶猛，落水轩的一到四层已经被大火包围。四周的十二座平桥，只剩下一座没有被烈火吞噬。
　　公子现在就在那座桥中心，等着秦王。
　　“你给我过来！”秦王看着一脸淡定的公子，怒吼道。
　　公子笑着说道:“你知道吗？这个落水轩，是先帝为老城主建的，现在，应该也随着他们两人一起离开了。”
　　秦王无暇去听公子说什么陈年旧事，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给我过来！”
　　公子摇摇头:“我不会投降，人总要有几分骨气。”
　　秦王听了这话，冷静了一会儿，声音放温柔的说道:“好，我们不投降，你过来行不行？”
　　公子听后忽然笑着说道:“你过来行不行？跟我一起走，我带你离开。”
　　秦王沉默了，他看着不远处的公子，火光映照在他脸上，这座桥很快也撑不住了。
　　过往的事从脑中一一闪过，他想起了许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是该做出选择了，此刻，正是非常恰当的时机。
　　帝王之路，是放弃还是执着？
　　秦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笑道:“好，一起走……”
　　于是秦王从马上下来，脱去了身上厚重的盔甲，向桥上走去。
　　下属拦住了他:“殿下，您不能……”
　　秦王释然笑着说道:“替我转告父皇，请恕儿臣不孝。”
　　便不顾旁人阻拦的走了上去。
　　秦王走到公子身边，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公子轻轻的笑了，然后在秦王耳边低声耳语。
　　他们在说什么？离的太远，听不到。
　　人们只看到大火很快包围了这座桥，接着整座落水轩轰然倒塌，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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