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浮尘》明洛水

12、暖意是毒【已修】

　　第十二章

　　月色正好，皎洁之下的二人却无心赏月。

　　”你有事要问我。”魂小七斩钉截铁地笑道。”正好，老婆子对你也很，好奇？”

　　”是。鸢儿的寒毒。幽冥蛊。”对方直接，沈辞欢也不拖沓。

　　”这毒不是我动的手。是沈家上一辈的老匹夫，怎么就算到我头上?”
　　”让我想想，近期沈家父子中得毒让你想到的?”

　　沈辞欢不言，答案显而易见。

　　”好吧。真是个聪明小子，萧沈两家是瞎了眼吧，怎得都不待见你?”对方不为所动，魂小七叹笑”我下那毒一来引个路子试试你。二来，我也想提醒提醒你，你对于沈从戎的价值。那两个毒是老婆子多年以来研究幽冥蛊所创造的改良版，除却了很多不可解的毒性。毒虽然是假的，可是这假毒却帮你试探出了真正的人心不是么？”

　　”事实证明，你的执着就是愚蠢的，是错的。世间，根本没有毫无保留毫无顾忌的感情。一切所谓的感情都经不起一点点的试探和坍塌的信任。”深深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雪样苍白的面颊并无情绪。

　　”唉，世上有毒必有解。玄冥蛊确实有解，不过......\"语气一转，似乎有些感兴趣似的看了看沈辞欢”九还散的副作用，你还没全告诉那个暴脾气的小子吧？”

　　”多说无宜。不过一死。”既然说开，就不再避讳。

　　”死?呵呵，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魂小七摇头笑到，语气诡异。

　　“哦?请前辈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月色下，魂小七显带深意的笑着，晶亮的眼眸闪着异样神采。沈辞欢一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人似乎对感情和毒术都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你有没有觉到整夜整夜的彻骨寒冷，似乎冰冻住血液，甚至不能入睡?”

　　有的，每当夕阳下落，身体的温度就会集聚下降.....

　　“有没有觉得，每次给那个小孩渡血过后情况就会有所改善?”那神采.......是一个毒者看到毒术成果，本能的......兴奋?

　　.......其实没错，就像那天在狐狸那里，令他不愿清醒的那场安眠......

　　“内力不稳，经常咳血?”

　　........

　　“经络不通，血脉里有近乎撕扯的疼痛?”

　　........

　　“如果我说，要让那小孩醒过来，这还只是开始呢?”魂小七收起那些异样的神采，好奇似的看了看并没有多大反应的沈辞欢。

　　骤雨浓云，深秋夜深的光景，竟没由来的来了一场雨，幽冷之外平添几分湿寒。

　　回到房间，折腾了小半夜，本就不大喜睡，这下彻底没了倦意。

　　累了，没错。真是累了，他沈辞欢纵然天资可羡，聪颖超脱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肉体凡胎，有血有肉的存在。也会疲惫，也会失望，也会……冷彻心扉。

　　那魂小七大概是个什么表情他也不记得了，八成是好奇？或者纯粹在嘲笑他的痴愚？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几句话，空落落的在思绪里回荡着……

　　“解蛊不难，万物生克，自有天道。轮回报应，无人能逃。这也就是玄冥蛊和你体内噬魂的关键，他醒来，你睡去。而且，第一次过蛊之人，必须是至亲，血亲。”

　　“呵呵，够简单吧？睡过去，不再醒过来。曾经有人中过那玩意儿，一个白痴帮他解了蛊，自己睡过去了。结果……还有一更傻的二货……救了她……过了三次的蛊毒就转成死蛊，入血，直接攻心……”

　　“对，白痴醒过来了……废了一身的功夫，整整痴傻了三个月……你知道，二次蛊毒之后，昏睡的那人是什么滋味？”

　　“日夜不分，厉鬼缠身入梦魇。冷一会儿的功夫让你恨不得整个人缩到皮肉里面去，热的时候又恨不能弃开这身累赘……但是，不可能……你会活着，一动不能动的活着，任何外力都阻止不了……否则……被你解蛊的人就会成为第三个过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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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回来，第一次有了点恍惚的感觉……想了很多，也做了几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是谁设下的诅咒？……如果是那只炸毛狐狸，估计会把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祖宗十八代翻出来，从顶上问候道多少多少辈开外……如果是自己？沈辞欢？不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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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溜达到柜台，第一次想向个陌生人笑笑，也许，他也会微微的笑笑？可惜了，那小二睡得昏头涨脑，恁是白日里那么精灵古怪的人，也抵不过疲惫的枷锁……

　　客官要酒？

　　嗯。他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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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沈辞欢不行？同样是把酒纵欢，五陵轻狂的年纪……不不，其实，只有十七不是么……为数不多的几个生辰，没有血淋淋的伤口，没有哀声遍野的杀戮，姑且，也算次生辰之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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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了热水，氤氲开一室的潮气，只可惜外面的黑夜太浓，雨声太密，竟然看不见半点雾气的影子。淡薄，却是暖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入水底，竟然没有窒息的感觉，只有暖意……

　　暖意是毒，令人迷惘彷徨……

　　春花春月年年客，怜春又怕春离别。只为晓风愁，催花扑玉钩。

　　娟娟双蛱蝶，宛转飞花侧。花底一声歌，疼花花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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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来音信千里。怅此情难寄。碧纱秋月，梧桐夜雨，几回无寐。

　　楼高目断，天遥云黯，只堪憔悴。念兰堂红烛，心长焰短，向人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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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尺白绫万里行，堂前启灵魂难归……沈疏桐拎着一小坛酒，就着晚风的清寒，满目的尺素，也是第一次，在母亲的忌日，醉了。

　　果然是个百无用处的书生，这几口不算烈的酒下肚，竟然就醉了？那人的身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他弃如敝屣，不堪再提的一副枯骨？他会愿意屈尊过来拜祭？

　　\"你母亲大忌，你在胡闹什么?!”些许愠怒，不敢相信，却真切地从耳边传来。

　　“儿子......儿子思念母亲，所以....\"思念，最好不过为亡灵，雪仇熄怨.....但是不到时候，要忍，要忍....

　　“嗯。”沈从戎叹声，终是未忍苛责。

　　小小的灵堂，烛火摇曳，几卷泛黄的绵帛，甚是扎眼。

　　那是，若兰的字....

　　“你娘生来爱词爱字，估计，这也是她唯一牵挂。”记忆里，那女子眉眼细细，总是笑语浅淡。

　　“儿子本来也这样觉得，只是翻了这几卷书，忽然发现，娘她一生，实在太多牵扯。”愈来清减的身影，捧着同一本几乎未翻开的书卷，望着庭柯后的院门，一坐，便是三年.....

　　“娘说，曾经年轻过，总以为那诗词里疼花的蝶儿忒蠢笨，愚不可及。结果，那年春末，她在同一朵花下也遇见个人，也，做了那样的蝶，一辈子......\"

　　“娘说，她刚听到联亲的消息时，一大家子都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生怕她随了书里逃亲的小姐，一时想不开。娘笑了，只说了一句话，一生一代一双人，都是天定的。”

　　“娘说，红帕子揭开的一刻，她也是幸福的。日日思君君不至，她以为这一生终于不用再为那秋雁担心，楼阁烦扰。”

　　.......

　　“儿子逾越了，但是父亲，儿子真想问一句，父亲何以能让娘，独守着异乡的落叶，清冷冷地过完最后一个秋?”对面人眼中流露的沉痛他看在眼里，说吧，给他一个理由，拦住他即将令所有人万劫不复的一步。

　　“她，很好。只是，不得已。”情之所动，行而为之转天地。悔恨也罢，当初就算留下若兰，也不过令她更加伤心。

　　\'很好。\'\'不得已\'.......付出一生，看着所爱拥他人入怀，这就是你的解释?好，很好!

　　“是，儿子明白。夜深霜寒，父亲早些回去歇着吧。”恭敬，疏离。

　　“嗯，你多陪陪你娘吧。这次南下河洛庄，也不知几时回来。”希望你不要寂寞，或许，不久，我也就下去陪你了.....

　　悔意深深，可惜，沈疏桐，从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