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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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牧，我问你一事儿。”
“您说着”那人自听筒那端缓缓吐了个烟圈儿：“我听着呢。”
“我……我是不是特土？特没品？特不入时？”
“哟，怎么得出的结论啊这是？”张一牧微微眯了眯眼，顺手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谁说你什么了？”
“没谁……你别绕弯子，赶紧的，回答我问题先。”
“你指得什么啊？长相啊？那是磕掺了点儿。”张一牧轻笑。
“你大爷！”佟晓夏翻了个白眼作势就想挂电话。
“没说完呢先别挂……”像是能看见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一般，张一牧慢斯条理地自那面悠悠开口道：“我觉得还成啊……挺天然挺原装挺淳朴啊。”
“……你确定你这词儿不是在损我吗？”佟晓夏已经彻底后悔自己开口问他这问题了。
“我这说得都大实话啊——句句发自肺腑！”张一牧将头慢慢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靠背上，薄薄的眼皮微阖：“说正经的……真挺好的。”
“是吗……”佟晓夏眉眼微垂，长长的睫毛软软地覆盖下来：“可是……我穿戴得都是些不入流的杂牌，这身行头加一块儿也不过才……”
“这是重点吗？”张一牧打断她的话：“什么杂牌不杂牌的，你穿着好看就成，管人家什么牌子呢！再说你想要什么行头没有？你衣柜里我送你的那一摞到现在不也还连标签都没剪吗？”
“我只是觉得那东西不实惠所以才一直没有动……可是……”
“桶小虾”张一牧带着几分莫测的语气开口：“你不一直主意都挺正的吗？今儿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了？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一点儿都不像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向来不为外界所动的佟晓夏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与失态。
“你说的对……我就是有点儿，有点儿撮火儿。”佟晓夏自嘲一样地笑笑：“那感觉吧——就好像有一人一直以为自己是大爷，实际上却只是一马厮。”
“没事儿你放心，您这姿色多少也能混个小倌儿当当，马厮……内不能够。”张一牧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至于公司里的那群孙子……丫们说什么你都犯不着往心里头去，看他们一个个LV古驰的鼻孔朝天，为了攒那么个大件儿他私下里吃了多少天咸菜他们自己个儿心里头有数！你要是喜欢，这个周末咱就直奔购物广场，一套买给你现换上，另一套我买完撕巴了给你拿回去当墩布！”
“臭贫……”听着张一牧自那端传来的低笑，佟晓夏终于忍不住展颜。
……
放下电话，佟晓夏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其实一直都是个泪点很高的人，可自己刚刚明明也没跟那人说几句话，怎么那时就没能控制住那泪闸呢？
像张一牧说的那样，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受别人影响了？
自己舒坦就得了呗，管外人去死。
入职第一课到来的貌似有点儿早……但对她来讲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思绪到了这里，佟晓夏心底里存活的那点儿别扭也就彻底散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她的桌面上再度有窗口弹开来。
“下午三点，XX国际机场，陪同接机。”
看清指令内容的佟晓夏长指翻飞，在她还没来得及摁下Enter键的时候，Mark的头像却已重新趋于灰暗。
像Mark这样的人，他们通常都会有两个以上的工作账号，一个负责用来接收上级给他们下达的指令，一个负责用来发送他们对下级的指令。
佟晓夏可以想象，Mark另外的账号此刻一定还鲜活而明快地活跃在线上同其他许多她不认识的人进行着她现在还无法触及的对话与洽谈。然而给她下达工作指令的那个头像却已经沉寂。
请问我们接机的对象是哪一位，我是只身去还是跟您一同前去？
佟晓夏的视线落到这句她还没能发送出去的话上，手指顿了顿，然后回格键删了个干净。
Mark不喜欢重复指令，也不喜欢别人问一些在他看来实属多余的问题。
所以她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适应。
3:00 pm，XX国际机场。
接机对象还没有出现，Mark接了通电话，转身望向佟晓夏道：“航班延误，预计两小时后到达，我现在要去处理别的任务，你留在这里，一会儿Nick和Bill会赶过来。”
“好的。”佟晓夏点头。
“补充一点，接机对象是我们的直属上司——顾先生。”
“我记下了。”
逐渐习惯了Mark的说话方式，佟晓夏开始觉得这样也不错。
虽然不假辞色，但简短扼要的说明总比啰嗦缀余的废话要来得痛快。
Mark在留下那段话后便离开了，相应的，没多久，总经理的人事与行政助理Nick和Bill也到达了机场。
虽然那俩人皮囊不错，但除此之外，从其他各方面而言佟晓夏都与他们两看相厌，所以在等待的过程中，三人之间的气氛无比沉闷。
望了眼时间，距离航班预计到达时间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佟晓夏硬着头皮跟那二位精英助理打了个招呼，然后健步如飞冲向WC。
紧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开闸放水，这是佟晓夏多年来养成的优良传统。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佟晓夏听到“喀嚓”的一声。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太祸水，有人偷拍？
佟晓夏这种不要face的思维刚要向外发散，新一轮的“喀嚓”声已经接踵而至。
相应的，之前还比较正常的人群也开始有骚动的迹象。
而在越来越趋向沸腾的人潮之中，“Rex”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事情进展到这里，佟晓夏知道，她终于等到了她要迎接的人。
Rex，男，年龄不详，时任国际知名集团索菲亚中国地区公司总经理，据传此人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也拒绝参加各类形式的新闻发布会及商业活动，本人在面对外界时鼻梁上也永远都架着一副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但以上所说的一切都并不影响这个男子“艳名远播”。
鲜少媒体相关人士在较为私人的场合见到Rex的真容后都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他就像是一个Model。
一个出现在各大主流时尚杂志封面上无可挑剔的英俊男模。
佟晓夏拨开人群向Rex的方向走过去，在快要到达那人身前的时候，却被一个保镖模样的壮实男人猛地一推——
电视剧与小说当中回放了无数遍的“英雄救美”镜头并没有上演。
相反，强大的外力使身形纤瘦的女生脚下一歪，无可避免的，佟晓夏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Nick与Bill打从刚才就看到了这一幕，然而他们只是淡淡地收回停留在佟晓夏身上的视线，转而用他们平静无波的面容对那个站在众人中间气质超拔的男子恭敬有礼地颔首——
“您辛苦了，顾先生。”
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佟晓夏闻言只轻轻地抿了下唇，然后忽略掌心传来的刺痛有些狼狈却又动作果断地迅速起身站好。
然后，索菲亚中国地区的总经理就听到一个清澈的嗓音响起——
“顾先生您好。”
虽有墨镜遮挡，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佟晓夏无比清晰地察觉到在那镜片之下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定在自己的脸上。
她稳了稳身形，不卑不亢而又平和恭谨道——
“我是新进的助手佟晓夏，顾先生，欢迎您回来。”
人群之中有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名为Rex的男子出乎众人意料的唇角上扬，短促却正式地对佟晓夏微微点头致意。
“请多指教。”
从来没有过的情况……Rex竟然回应了自己的下属。
Nick与Bill惊讶地转头，在众人一致的轻声吸气中，佟晓夏本人也怔在了原地。
且不论他的态度如何……单就声线而言……有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定感。
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糟。
不自觉地牵起嘴角，佟晓夏的笑容便在面上缓缓晕染开来，一寸一分，最后径直没入到对面那人的眼底。
……
回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暗，佟晓夏坐在电脑前，正在猜度自己今天下班回家的时间，Mark的工作指令却铺天盖地的下达给她。
“准备一个工作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第一时间联络到你，半小时内把号码发给我。”
“今天结束之前预订本月20号下午三点后XX酒楼的二层宴会大厅，具体事项一会儿我发到你邮箱里。”
“七点的时候去一趟XX路取份文件，在回来的路上给我拍一组位于XX小区附近新开发的楼盘宣传图，尺寸保证在500*750，注意图像一定要清晰，下班前我要看到组图。”
“拿着单子找几个工人去家具大厦把总经理的新办公桌提回来，明天去百时广场把新近到货的羊毛小圆毯铺到新办公桌前顾先生的位置上——这一切必须要在不打扰顾先生办公的情况下完成，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起个大早。”
“明天上班前准备几个厚的记事本，专用录音笔，mp3，便条本，已经容量足够大的口袋，更重要的是……在去文具楼办置这些东西的同时顺便把我预定的限量笔记本带回来。”
“对了，记得明晚五点之前去XX干洗会所把送洗的衣物取回来送到我办公室……”
“对于明天上午要接待的……”
“……”
佟晓夏面对着像中了病毒一样源源不断地弹出对话框的电脑，忽然十分缅怀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学生时代。
尽可能地把能在今天内解决的任务都完成后，佟晓夏软着两条腿半靠在椅子上歇息。
有人说，干助理这一行就是小处做文章，螺蛳壳里摆道场，以前佟晓夏也就听个大概，现在终于逐渐切身体会到了。
今天才是上班的第一天，排山倒海压下来的任务已经快把她变成女飞人了，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从女飞人变成女超人。
然后等再过个十年八载的，说不定她就能奋斗成女魔头了。
“叮——”的一声轻响，Mark终于说了一句下达任务之外的话——
“今天先这样，你可以下班了。”
佟晓夏收起仰靠的姿势，抬眼望了望四周，偌大的办公区域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时间公司里全然没有了白天里的紧张与繁忙，似乎整栋大楼里都只剩下她自己。
办公大厅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了，关了桌灯，又抬手点了关机，佟晓夏下意识起身，结果眼前蓦地一黑，脑袋里也缺氧一样地止不住地有些晕眩。
果然还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么……
抬手揉了揉额角，当之前的眩晕感不再那么清晰的时候，佟晓夏拎过桌案上的包抬脚往外走。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对着佟晓夏走过来。
在黑暗的办公大厅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电梯走廊的照明，有微弱的光线从门外透进来，不甚清晰的光影之中佟晓夏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容，却在淡淡浮动的光尘里闻到一阵清淡好闻的香气。
下一秒，来人拢过她的身子，动作轻柔却又坚定地扳过她的脸。
搭在臂弯的包“哐当”一声砸落到地上。
那人密实的长睫轻轻扫过佟晓夏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抑着她止不住地轻颤，在视线还没有找焦点的时候，对方温热的嘴唇已然缓缓印下，熟悉的气息即刻便以灭顶之势汹涌着覆盖了眼前这人。
绵密的颤栗从头皮到发梢不住传递，从血液到指尖不停蔓延。
在这个快要让她窒息的亲吻中，佟晓夏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心底里默念那个名字的同时，夺眶而出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