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对，给铃原先生，署名就写上铃原青花。”
铃原火花熟练地拨打了花店的电话，以母亲的名义给父亲送花是她从小时候开始就会做的事情，直到现在这个习惯都没有改变。
火花小时候以为送花是表达一种情意，美丽的花朵是深刻的友情、亲情的附属品，是锦上添花的产物。可是她后来明白了，有时候送花可以不包含任何含义，单纯为了某种目的。
父亲已经出差一周了，这个时候如果都不打个电话回家母亲肯定会不高兴，火花就想尽办法地让父亲回家或者给家里捎个信。
这次选美大会，又是一次出人意料的好机会。
既可以让父亲有了从外地回来的理由，又可以让他看到自己出色的一面，铃原火花一直在努力做一个让父母感到引以为傲的女儿。
她必须得那么做，她只能那么做。
身为司仪的是星月学园为数不多的女老师之一，她早早地就拿着话筒上台煽动气氛。因为她平时喜欢穿牛仔裤，这可以说是第一次看到她穿着裙子出场，那在裙摆里若隐若现的旖旎风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成了渲染气氛的最佳助力。没一会儿，舞台方圆一里地都是人的声音。
比赛的出场顺序是由三年级开始，比赛的环节就是司仪将话筒交给选手，选手进行自我介绍、才艺展示，之后不是由司仪而是由选手介绍下一位出场选手。
一个组别结束后司仪登场将这一轮进行总结，随后开始下一组的比赛。
夏目玖刚踏进后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铃原火花。
“火花，在这发什么呆呢？”
“嗯……”
铃原火花把齐肩的头发盘在头顶，妆容看起来也只打上了粉底，她好像对别的东西都兴致缺缺，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手机。夏目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心不在焉的火花，平日里火花总是对什么事情都很积极、热情，可是现在却让她感受不到这股干劲。
也许是因为紧张？为了让火花轻松些，夏目玖挑开了新的话题：“火花准备的什么衣服，让我来看看！”
接过铃原火花递来的袋子，夏目玖蹩起了眉头：“是不是太保守了点？”
火花白了她一眼：“穿巫女服的才没资格说我。”
“呃？！你怎么猜到的？”
装腔作势的粗着嗓子，铃原火花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空气眼镜，学着某人的语气说出了一句：“阿玖还是穿巫女服的时候最漂亮啊！”
不出意料的看到对面阿玖羞红了的脸庞，然后嘿嘿笑了出来。
“嗯哼！不要说我了，我看其他选手都准备的很精心啊，火花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不来的话就没有意义……”铃原火花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睛，她很快注意到夏目玖担心的神色，下一秒就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哎呀小玖你这就不了解我了，我承认我长得很可爱，如果比喻成偶像，就是那种绝对不能脱的类型，暴露太多一定会大大折扣分数！”
“……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诶嘿，在小玖面前还要谦虚嘛？”铃原火花揽了揽夏目玖的肩膀，将视线移到门口，在夏目玖的耳边沉声道，“那个人肯定会来的，你别担心了。”
“嗯。”夏目玖愣了愣，很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意，“只是那个人来也不是看我的。”
“……”意识到话题往不该发展的方向发展了，铃原火花立刻噤声。
“三年级组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选手准备！”
铃原火花闻声推了推夏目玖的肩膀，“快去换衣服吧，亲爱的，今天你绝对能震到全场。”
“求你别挖苦我。”
两人相视一笑，夏目玖去后面的房间准备了，梳妆台前又留下了铃原火花一个人。
因为大家都在忙，还有很多人跑出去跟朋友聚头，大家都想留住这个满目繁花的夜晚。铃原火花仍然坐在二年级的准备室，任由寂静蔓延在空气中——后面的帘子忽然被拉起，露出来的是夏目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火花，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
（小玖……）
铃原火花露出惊讶的神色，吃惊于这个女孩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对上那双比夜空更加璀璨深沉的双眸后，她笑了：“没关系。”
“真的？不用我陪着？”
“真的不用，你快去准备吧！”
帘子再次落下，铃原火花心里感叹在这种方面小玖意外的敏感。
从门口处不断传来不同的声响，高低不齐，有声援、话筒的电波、参赛者的歌声、舞曲的音乐等等。
（他差不多该到了吧。）
叶月理奈刚刚从门口进来，她提醒道：“你这个时候要去哪儿？”
“我去大门看下，你帮我看着东西。”
简单交换了眼神，她离开了后台。到了门口，门卫告诉她并没有她所描述的车辆经过，也没有类似的行人。
“不是，我说你真的没看错吗？”
“真的，就算夜色再浓，这里的夜灯还是很亮的，我不至于看不清人的脸。”
“哦……谢谢你。”铃原火花转过身来，落寞地向操场中央的场地前进。
“火花？你在这里做什么，大赛已经开始了吧。”
对面走过来的是抬着场地道具的阳日直狮，他一头耀眼的橘发即使在被夜色包围的情况下，也显得十分醒目。
“没事。倒是老师，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这点小事，比赛加油哦火花。”阳日直狮对着她咧嘴笑了，“等会我会去看你比赛的，毕竟我对我们班信心十足啊。”
“谢谢。”
铃原火花加快了往场地前行的脚步，慢慢变成了奔跑。火花在运动方面一直挺努力，是很多社团都看中的人选，同时也是田径部的主力候补，想到外援大家第一个就会想起她的身影。她以田径冲刺的速度向后台跑了过去，之所以想要奋力奔跑，大概是想把内心的迷雾全部甩在身后。
她自己也说不清。
一年级准备室的门被大力拉开。
“……？”
离门口比较近的是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少女，她戴着眼镜，鬓发都整齐地梳在耳后，目睹到火花的突然出现，她从镜片后露出一双含有疑惑的眸子，那眸子里似凝聚着霜气，凛而美艳。
一年级准备室里也没有多少人，加起来一共三个人，剩下的都去看比赛了。
铃原火花环视了一下室内后，用明亮地声音说道，“有人愿意跟我换顺序吗？我是二年级组的，拜托，请你们谁来跟我换顺序吧！”
“欸？二年级组的？不要啊，那边马上就开始了吧。”
一个一年级女生表现出了露骨的拒绝，她似乎不愿意顺序提前，很快站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也摇了头。
“就是啊，那样准备时间不够。”
“……”
铃原火花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她放弃了继续说服，接受了现实准备离开。只是，脚底像灌了铅，一直无法凝聚离开这里的力气。
就在她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身旁的女生叫住了她：“等一下。”
那位捧着书本的眼镜娘，婷婷袅袅地站了起来，不带笑意的表情下是略带柔软的音调，“我愿意跟你交换。”
铃原火花吃惊地冲了过来，一把捧住她的双手：“谢谢！真的感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木原，木原流歌。”
“流歌妹子我爱你啊啊啊！你绝对会胜出的请看我真挚的双眼请你加油啊！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抱歉我后悔了。”
“哦不——你绝对不会抛弃我的，你是我的救命星啊！”
“……”
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精彩表演，终于轮到了铃原火花出场，因为和木原流歌交换了组别和顺序后，她是一年级组最后一个，也就是整场比赛最后一个登场的。
刚刚等上台，她就发现理奈说的没错，中期大概二年级组是最火热的时候，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人，台下没有刚才站的那么紧凑，但大家都在意结果所以大部分人都坚持到了最后。
“铃原？她不是二年级的吗？怎么在一年级组啊。”
“哦哦班长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火花加油啊！”
铃原火花一并接受了台下的声援，带着自信的笑容走上舞台正中央。临时设置的灯光都集中照在她的身上，视线被强烈的光源阻扰，看不清台下人们的表情，甚至看不到美丽的星空，有一种即使自己有一双翅膀也无法展翅飞翔的压抑感。
（他应该来了吧……）
（要努力微笑才可以啊。）
这样想着，她的笑容比刚才要更加眩目了几分。
铃原火花穿着印着浅红色花卉图案的和服（被小玖说保守的原因），肌肤在和服的衬托下，像初雪一样显得晶莹透亮，只是被强烈的灯光照的稍显苍白过头，可是那带着活力的温暖笑容完全将这缺点遮盖住了。
她象征性的碎发这次听话地搭在两肩，平时扎着的高马尾披散了下来。只是风一吹过，还是会有些墨色的发丝散落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毫无疑问，最淡的妆容衬托出了她最自然的美貌。
带着那平日里人们最常见的耀眼笑容，她缓缓拿起话筒。
“大家好(<ゝω·)☆~~，我是二年级天文班的班长——铃·原·火·花哟~！身为爱的传导士~~今天也非常有元气的~，牵着红线哦~！！”
台下炸了锅。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好可爱！！”
“萌过头了啊小火花！”
“小火花赛高！！！”
……
“谢谢大家的声援！其实——”她放大了音量，像是要准备呼唤某人似的，“我的父亲今天也到了现场，我非常想念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能得到他的声援，这是我此刻最大的愿望。”
念出了在心里已经准备好的台词，她的声音非常自然、透亮，甚至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站在台下后方的阳日直狮愣了下，刚才他看到火花去大门，就是为了询问这件事么……他没有时间再去注意火花那令他头脑空白的形象，而是忍不住四周环顾，寻找着她口中的父亲。
她那么期待、那么担心，还远远跑去大门问，如果那个人没有来的话……
如果那个人没有来的话……
阳日直狮忽然觉得体内血液流通受到了阻碍，不详的冷气从背后冉冉升起，指尖变得越来越凉。虽然以他的身高在人群里找人费劲了点，可是从后方看去人群的特征还是一目了然的，穿没穿校服、身高，他凭着这些信息寻找着那个身影。
在场所有人也像是在等待这位即将登场的人物似的，全场陷入一片安静。
一片令人悚然的寂静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好像没见到这样的人啊？”
“这么久没出来，是根本就没来吧？”
“哇这个也有点太糟糕了吧……”
“好逊……”
（果然……不行了啊……他不会再来看我了，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呢，准备的节目也没有用了。）
（我这么努力，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
（谁都好，拜托了……）
（我……）
铃原火花的视线越来越低，淡淡的忧伤蕴藏在她清秀的眉目中。被灯光刺的视网膜微痛，火花垂下了拿着话筒的手，脱力的样子像是失去了发条动力的人偶。
“喂，这是安排好的节目吗？”
“不是吧，这要怎么收场啊……”
“她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等等啊——你们看，她哭了！”
不知道谁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去注意火花的脸——那张在灯光下显得苍白无力的面容，正缓缓落下泪水，可是她却并未作出任何悲伤的表情，眉毛都未曾弯过，只是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人们都说人生不可以重来一次，可是铃原火花想要重来。
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会变得比现在更加懂事、更加聪颖、更加讨人喜欢。她会把所有的空气都读明白，营造出所有人都会欢笑的环境，将自己和周围所有人都引导在正确的光明道路上。是不是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呢。
可是，人生不可以重来，人生禁止倒带。
啪啪啪啪——
人群后方传来了用力鼓掌的声音，每一下都非常用力，仿佛带动着鼓动人心的力量。
阳日直狮拼命击打掌心，让冷却下来的现场，终于回温了，一些女孩子也跟着拍掌，最后男生更加激烈地声援起来。
“铃原班长最棒了！”
“火花不要哭！”
“我最喜欢班长了！”
“铃原同学加油！”
铃原火花在一片掌声中，终于忍不住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所有的参赛选手展示完毕后，就是司仪主持的评选阶段，最后的评选阶段大部分都换下了穿着麻烦的衣服，铃原火花换下了和服，穿上了买好的长裙和其他选手一起上台。
“今年星月学园选美大会的获胜者将获得学园麦当娜的称号，让我们恭喜——二年级天文班代表之一，铃原火花！”
“哦哦哦哦哦哦哦！！！”
震破地表的掌声响了起来。
星光璀璨，星河潋滟。
接受着洗净一切污秽的月华，铃原火花站在天台花园上，与刚才站在舞台上的她不同，此刻的她显得恬静了许多。
“没想到你在这里，不快点出校门会错过电车的哦？”
“谢谢你，小直。”铃原火花转过身来，歪头一笑，“刚才在舞台上真的是吓死我了，真遗憾啊。”
“……”
阳日直狮静静看着她顶着月色光华的面容，平时满腔的热血之辞，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是他知道，有一句话，一定要告诉她。这是他身为教师的义务。
不，并不是身为教师的义务，是身为阳日直狮，想要必须传达给她的东西。
站在舞台的铃原火花确实无懈可击，可是有哪里不对劲，不对，是全部都不对！
为什么谁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呢？
阳日直狮伸出手抓住了铃原火花的手腕，认真到和平时判若两人：“听我说。”
“嗯？”
“为什么一定要笑的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不用笑的那么努力也可以的。”
“……”
——不用笑的那么努力。
是她一直想要别人对她说的一句话。
不用那么灿烂的微笑也可以。
不用那么惹人喜欢也可以。
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怎么到现在才有人对她这样说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