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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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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区,海南与进入前八强的某学校的比赛结束,眼神复杂地望着记分牌上150比○○的我叹道,这真是一场让内行与外行同时了然何为虐与被虐的演出。对此,绘梨少女面露黑线地表示赞同。
面容深沉的牧前辈依然自带王者霸气,实力牛掰。古人云高处不胜寒,也许无法和自己三年来亦敌亦友的藤真前辈携手共赴广岛(……)对他来说有点遗憾;
赛场上的六号球衣为素来温和的神平添了一份锐气,虽然是远观,仍感受到他投篮的动作着实漂亮,不输给他人的求胜心见诸一次次完美落框;偶然会想到,如果在人生的道路上遇见那白色的『停止』字样,我能否坚强到同他一样,怀抱着一颗不折不挠的心呢。
突然悟出为何周五午间跟着风纪委员在走廊巡视,看到清田的时候,此君很是欢脱,正一个劲地怂恿同窗们星期天放弃懒床放弃补习班大事化小小事搁一边,去给校队呐喊助威——
「…星期天有我们学校的比赛啊,难道爱校护校不是海南学生的守则吗!?」
这种时候他就知道海南的学生守则君为何物了呢。
原来是这货被选为了首发队员,变着法子想让熟人都去欣赏自己的赛场英姿。
纵是高中初战,清田还是一如既往地得瑟并活泼过度着,还好他的篮球水平和时常自吹自擂自我陶醉的那句话未相隔天地,不然真是对不住海南大附属所有被他那二缺的大笑声惊扰过的无辜大众。
少年之梦像斑斓的鲤鱼旗一样飘扬在夏空,惊艳而高远。
仅是朝着恣意游曳的它们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心生憧憬。
那天第二场比赛结束后我们在位置上多坐了一会儿,等观众席没剩多少人后方才走出体育馆。来时的路上行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两边自由簇生着三叶草的绿化带弯成弧形延伸到这条道的尽头,一只身姿小巧的淡紫色粉蝶扑着翅膀轻悠悠地兜着圈,好像在其间寻找着什么,带着些微凉的寂寞。
和绘梨酱一起走到十字路口,同她道别后我继续沿着起风的街道往回走,空气里卷着海潮的味道和日光的波澜。原本上周在电话中约着这天下午一起去电影院看哆啦○梦的剧场版,因为绘梨的家人决定一起去探望在综合病院的姑母,所以临时作罢。
柴田家在明治、大正时期是东北的望族之一,战后默然迁居到神奈川。到早已丧失昔日风光的绘梨祖父那一代,还维持着一些令人不甚理解的保守作风。绘梨的父母藉由传统的相亲结婚,从绘梨的片语中推想出他们两人聪明而克己地放弃了什么,选择了妥协。即便如此,她的双亲在岁月的磕碰里也算得到了另一种圆满,家庭和睦,还育有一个美丽且生猛(…)的女儿。
而绘梨的姑母,她祖父的长女柴田志穂,显然是那个一心想和二十世纪后半叶保持恰当距离的家庭的另类——与双亲素来意见不和,高中毕业便离家去东京;参加过罢课风潮;后来从大学退学,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去了法国,从此音信全无;近年又孑然一身回到神奈川经营起一家唱片店,生活平淡自足。绘梨的父亲觉得这个姐姐虽然任性,但不乏见地。而在她已过世的祖父眼中,有这么一个随心所欲,曾将人伦世情归戏称为「可有可无之物」的长女,简直是家门不幸。
星期一那天,也就是绘梨少女计划告白的日子,淅淅沥沥的雨延续了一个下午。
记得月头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姐姐说,今年关东甲信地区的入梅比往年推迟了一周。
如果硬要说多起来的雨天对学校及生徒有什么影响的话,大概只有海南校庭南边的数十株兰草盆栽被生活委员们搬到了学校花房这件事。
这天下午去体育馆围观篮球部练习,没能看见熟悉的身影——那只喜欢和主人开玩笑,把他的紫色发带叼走藏到别处,然后用无辜的表情望着气急跺脚的主人的金色萌物。本来在雨天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在潮湿空气和阴霾天色的影响下,心也变得有些空荡起来。
如果是天气晴朗的下午,盯着秀吉那光泽的金色毛发看太久的话,也许能让我联想起一些零碎的事物——母亲做的香嫩的目玉烧,脚踏上去会劈啪作响的打卷的枯叶,某个女歌手唱的一首叫做『银杏物语』的歌,躺在图书馆等着老去的书本等等。
起先打算离校之前和神君打个招呼,在门口望见体育馆一角用白毛巾擦着汗的他正在和清田君讨论着什么,便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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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内一角: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真的打通了那个游戏吗?」神定睛望着清田。
「…别这么小瞧我啊!」清田微微撇嘴,而后想到了什么,又开始情绪高涨,
「在失败了【哔——】次后第【哔——】次挑战的昨天,我终于把公主救出来了~!」
「呵呵——」神忍不住想笑。
「对了,秀吉今天好像没来?」
「唉,听老妈说,对面藤井家的那只叫做安娜斯塔西亚的贵宾犬和别的狗狗在一起了。秀吉那家伙在家郁闷着呢。」
「…原来是失恋了啊。」
「真好啊~~神前辈星期三下午不用上课。」
「以后你们班也会有这种活动的哦,信长。」
「是去参观哪儿来着?」
「班长抽签的结果,是市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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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泽忍?」
「嗨。」
「服部美弥子?」
「嗨。」
「前田朝子?」
「嗨。」
「堀越勇治?」
「嗨。」
「神宗一郎?」
「嗨。」
「栗山优?」
…………
「滝石加奈?」
「嗨。」
「松浦千佳?」
「嗨。」
…………
海南在每年的夏至白露前后,会以班级为单位组织二年级的学生进行课外见学,根据传统,会在县立图书馆,市美术馆,某著名作家的纪念馆等免费或有优惠的地方几选一,每个班的参观地点由各班班长抽签决定。
所以星期三下午,我们没有坐在教室聆听世界史老师对他崇拜的某位盟军将领的津津乐道,而是在自由活动前,站在市美术馆前的喷泉水池边应答着班导五十棲老师的点名。
「参观结束之后,请诸君四点半在这里集合。就算想先回家也不要用『NASA说明天冥王星会撞上地球所以我得赶紧回去把人生最后一杯布丁吃完否则死不瞑目』这么扯淡的理由来敷衍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进入这座日西结合式的建筑后,同学们便单独或结伴行动,按照书面指南前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我们刚踏进某些展厅时,里面安静地好似废置已久的教堂,因为常年用灯光代替日光照明,这样的静谧带着一丝寒意和与世隔绝之感。
虽然从一楼到二楼,还有不少穿着国中生或高校生制服的男女学生,头发斑白的老年人夫妇,胸前挂有记者证的大叔,学者模样西装笔挺的社会人等。
隔着厚实的玻璃,一幅幅色彩秾丽或暗淡的作品像瞅着入侵者一般打量着来人。
看到最受欢迎的当代艺术展厅里,悠然慢步着的三三两两的市民和学生几乎微妙地形成了一个移动的长方形轨迹时,我很不礼貌地脑补了一下回转寿司。
穿过展厅的途中,听见在某幅作品前驻足的同班的A君颇为焦躁地抓着头说:
「不明白啊…完全看不懂的说。」
「那是当然的,因为它们已经超出人类的认知范畴了。」一旁的B君不客气地真相道。
我默默抹去头上的汗,加快步履离开了这个散发着奇怪电波的地方。
转了一圈也没觉得有什么想看的东西的我干脆走出了本馆,一下子仿佛铺天盖地而来的阳光让我的双眼不自在地阖上,好在眩晕感须臾即逝。沿着玄关右侧的深灰色小道一路往南走,经过宽阔草坪和它周围那排无人问津的长椅,瞅了瞅前庭那棵身姿优雅的枝垂樱,然后在那个欧米风浓郁的,有着一个白色钟楼的别馆前停下。
突然想听一听悠远的钟鸣。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腕,却发现这个动作只是徒劳——自己脑抽地把手表忘在了教室里;告示上写着钟楼正在修缮,无法报时。
颇为遗憾地盯着那个指针一动不动的钟面看了一会儿,我沿着旧路折回,打算去展馆找同班的加奈她们会合,再度接受某些比达利的画更超现实主义的作品的美学熏陶(电波洗脑)。
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草坪边原本空荡的一只长椅上多了一个人。听见了脚步声,他朝这边望过来,看见我后嘴角轻勾,不紧不慢地起身而立,逆着慵懒微醺的午后阳光。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过来,惹得少年白净的衣袂皱起波澜。
身着陵南高校夏季校服的仙道彰人畜无害地笑而不语。
「下午好,仙道君。」
我缓步上前打招呼道,心里感觉有一点不可思议。也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大致和我相同:参加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
想象里我们应该会简单寒暄几句,再闲扯一些有关天候有关学校的事情,就像上次那样。
但接下来刺猬君的问候语言语虽简单,冲击力却相当大。也让我一度对卡密的恶趣味有了飞跃性的认识。
…………
不远处樱花树枝叶间透出的光斑默然流转,站在我面前的仙道双眸划过暖色笑意,认真说道:
「下午好,松浦…不…小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