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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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屋中静下，王家老爷子看着面前垂眼静立的胤禩，良久不言。
祖孙两人沉默相对，仿佛对峙。
最后，还是王老爷子开了口，声音很轻，仿佛叹息，混杂欣慰：“大丫头，你就认定那贾琏了？”
胤禩绞着手上帕子，微微抬头，却未抬眼，只道：“祖父，贾琏便是不喜欢孙女，却也不会宠妾灭妻。”
他现在也不是不后悔的。但是，他后悔的却是上辈子自己行事不够周全，让他二哥恨上了他，便是见他如今这般模样，也只是心软一分，旁的情谊却是皆断了去；而不是他孤注一掷般将自己今世一生都赌在他二哥身上。毕竟，今日，荣国府临水亭中，胤禟表露出身份时，他清楚的从胤礽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迟疑，果然，他二哥虽然对着他们这些以下犯上的……兄弟动手毫不留情，却也绝不会让别人糟践了他们，比如十三在养蜂夹道时虽被侍从克扣过份例却活着出了来，比如少时他身边轻慢于他的侍从曾被那人杖毙。
王老爷子一怔，这孩子竟然是为了这么个原因么？明明还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般暮色沉沉的心境！然而想到如今府中种种，王老爷子微微苦笑，轻叹：“罢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只能为你留下些银钱了。”
胤禩自进了书房头回抬眼，满目涩然，动了动略显僵直的手脚，上前为王老爷子满上茶盏，送到人手边，轻声道：“祖父放心，孙女会好好的。”
胤禟在胤禩的屋子正指派着侍婢将屋子里头规整一番以待胤禩回来休憩，就见王子胜的妻子王陈氏身边的嬷嬷匆匆而来，面上挂了笑迎过去，道：“陈嬷嬷来了。”
陈嬷嬷倒是不敢小瞧了胤禟，不仅是因为胤禩对胤禟的倚重，更是胤禟执掌胤禩屋里事第一日的立威让人心有余悸至今，见胤禟迎了过来，虽然嫉妒这人将自家孙女比落尘埃的容貌气度，也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多做刁难，也笑道：“平儿姑娘，太太请你过去说话。”
胤禟点点头，晓得王陈氏是要打探下将来女婿的模样脾性，必然还有胤禩的态度，只觉糟心，强笑应道：“劳烦嬷嬷稍等，平儿再嘱咐两句。”
胤禟将胤禩屋里的另两个大丫头苏星叶眉唤了过来，嘱咐她们备好胤禩喜欢的茶点，方随陈嬷嬷往王陈氏院子去了。
胤禩早先大半时间都是住在王李氏院子，小半时日才是伴在二太太王陈氏身边侍疾，待到王李氏添了女儿，王老爷子便将他院子边上的桐柏斋给了胤禩，这地方倒是不错，只是离王陈氏院子远了些。
行在路上，胤禟并不担心待会儿该如何同王陈氏说话，犹自想着心事。今日胤礽那全然不见波澜的眼在他脑中盘桓不去，他不喜欢他二哥，从小就讨厌，讨厌那人的张扬恣意，讨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人转，而那人的眼里却是除了康熙、胤禔、胤祉、胤禛，再无旁人！他以为他八哥应是同他一般作想，或者说，他以为他八哥该是更恨胤礽，可是，前世彼此算计了一辈子的人，这辈子……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他八哥这一世见到那人之后就认定了，就算他们如今无奈托得女身，但凭着他们的手段将来嫁了随便一户人家，收拾了那庸碌人，关起门来便是自在日子，做什么巴巴的凑上去搅进那滩浑水？再者，他们能搅和出什么？不管上辈子他们如何风光本事，这辈子他们已是女儿身，难不成还要做武明空？胤礽这辈子又不是太子！
胤禟咬咬唇，压下心中愤懑，明明他们上辈子纵是没有死仇，却也是关系极差的敌对之人，爹娘不顶用的女儿家入了人家的门，可是就任人宰割了的。那人，若非当年康熙因自身年老而心生忌惮，有老大处处找茬不死不许的折腾，老三不争气偶尔扯个后腿儿，老四又在后头捅刀子……他们这些人还不够人玩一盘的！毕竟，他们这些个人，除了老三和十二，还有他五哥，其他人都被他算在了局里，谁都没得了好下场……
然而，那时候胤禩听过他的种种忧愁，只是淡淡一笑：“小九，待你见过太子殿下就会明白，哥哥的决定不错。”
他已经见过了！胤禟愤愤的想。他看不出胤礽与曾经有什么不同，还有那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的小子，瞧着倒是同老三像极！若那荣国府大房三少爷是胤祉，老天可真是偏心的没边儿了！
眼见王陈氏的房间就在近前，胤禟收敛起眼中的不甘怨气，面上挂了浅笑，不管怎样，若那是他八哥的愿望，他定然要助其达成！
荣国府偏院小径上，胤祉瞟了眼一直同他并肩而行的胤礽，忽的有些不甘心，凭什么他总是比这人小，凭什么他总是要听哥哥的话！明明知道那两人不是什么好……那两人不怀好意！他二哥这个比自己还迂腐的笨蛋竟还念着不能让自家人被外人欺负！自家人那算法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再说，人家可从来没把你当做过自家人！
胤礽看着不肯正眼瞅他一眼的胤祉，叹口气，轻声道：“三儿，哥哥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没想到老八那么不死心，就算老九不甘愿，他也一意孤行的算计了这事儿。”
“你能不知道？！”明明上辈子那小子还没被人看在眼中的时候，就是你告诉我让我小心了别让老八兜进套子里去！胤祉瞪了胤礽一眼，转眼去看庭中乱菊芍药，停下脚步，不语不动。
胤礽挥手让跟在身边的侍婢嬷嬷退出几步，握了胤祉的手，轻声道：“三儿，老八那人心思太多，老九也是个记仇的，一个心思缜密，一个疯起来不要命，这般危险人物，咱们还是将人放在自己掌控之下为妙，免得他们哪一日同别人联手暗算咱们。正好这府里头也要人同贾王氏打对台，正好让他们来，也好分薄了王家的势，免得咱们好好男儿还要对后院之事事必躬亲。他们嫁了人，体面还不是由了咱们做主？银钱什么的哥哥和父亲早在外头备好了，我想着这府里的爵位就留给太太的亲子，咱们的家业咱们自己挣！”
听到胤礽说‘好好男儿’四字时，胤祉面色就松了松，想到今日见过的那两个艳若桃李的女子，皱了眉头，却不知自己该是叹还是笑，他从来不喜欢这两个弟弟，想到他们算计他二哥更是心下着恼，可是，想想人如今情形可也是够糟心，还要算计着嫁给他二哥……心下火气确实消了不少，不过，胤祉又皱起眉头，看向胤礽，道：“哥哥说的是，太太也辛苦多年，将来咱们做兄长的自然不能太小气。只是……二哥，你这辈子不想要亲生孩儿了？”
胤礽自然听出胤祉将那‘兄长’‘小气’几字咬得极重的意味，心下松了口气，他知道胤祉一直对他上辈子最后的疯狂行径很不满，如今只是得了这点暗嘲之语的责难可是轻了。小心的瞅了胤祉一眼，想到胤祉提到的问题，胤礽收了容色，怅然叹道：“该是会有的。”眼见胤祉挑高了眉头，胤礽弯了弯唇，转身在栏杆上坐了，轻笑着将胤祉抱在他膝上坐着，“我自然不会动老八，若是老八识趣儿，爷的儿子记在他名下也无不可，若是他不识趣儿，他这辈子到底是后宅妇人，如何，也由我来拿捏。”
“你也就是嘴上说点狠话，哄着弟弟罢。老八由弟弟盯着，”胤祉搂着胤礽的脖子无奈的笑起来，“二哥，老八怕是不会领了你的情。”那小子怕是更愿意诞下你的子嗣的，今儿人那纠结的眼神不小心让他瞧见了，只胤禩却是自个儿还迷糊着！那么，为了不让二哥忧心，他很该和大哥商量一下。
胤礽笑了笑，轻声道：“三儿说笑了，老八那执拗的脾性，想来身为女身已很是羞恼，若是再承欢人下，怀有子嗣，怕是恨死我了。”
听出胤礽对他提议的默许，胤祉心情好了些，枕在胤礽肩上，轻叹，明明都说这人阅尽风月，怎么现下却看不清楚了？不过，将那人的名字在心下转了转，胤祉还是将话问出了口：“二哥，若是皇上和老四都来了，你要怎么办？”
“……被蛇咬过一回已是愚蠢，这回便是根井绳我也不会让近身三丈，斩草除根要趁早。”胤礽轻拍着胤祉的肩膀，郑重许诺。
荣国府贾家虽然已是微显颓势的家族，然而当家人贾赦嫡子却是引人瞩目——北静王世子陪读，同门师兄又是将来的东平王世子，师傅是曾经才满京华的双杰之一方森杰，不过四岁就进宫见过皇上，又得太子另眼相看。少时便得这般福源，又命硬的活得很是活蹦乱跳，不少人都觉得荣国府的起复就看这小子将来心性如何，贾赦的同僚有不少也想过待人再大些要不要攀个亲，当然稳妥人儿都等着看人在乡试时能展露出何等本事，不想，贾史氏竟然给六岁的长房嫡孙定下了自家次子夫人的侄女——金陵王家二房的独女！
当年贾赦迎娶贾邢氏为继室时便让很多人暗里诟病一回贾史氏的偏心，这一回，众人可是不再将话儿压在心中暗想，再听说北静王妃摔了昔时贾史氏赠与的玉盏，众人私下无不道说这老太太可是偏心的为了小儿子竟罔顾家族兴衰。
众人感叹一回，少不得也暗自思量了自家老母妻子的行为，众女眷少不得被自家夫君敲打一回，各家老封君也被儿媳妇的话呛得面色不好，一时间提到贾家老太君，京里头有点儿脸面的人家不论男女那脸色都要变幻了好一会儿才能消停。
这等事情，便是宫中亦听得传言。
水郅听过，摇头挑眉，想到太后这两日称病，不由得笑起来，然而想到近日里愈发寡言的水泱，水郅唇边的笑容淡了些，正烦恼间，听侍从入内请示：“皇上，五皇子求见。”
想到水汨看向自己那天真慕濡的模样，仿佛水泱幼时，水郅面色微暖，略撑起身，道：“宣。”
京中流言如此喧嚣自然并非是此间仗义人颇多，而是胤禔在得到胤礽定亲消息之后立时安排的，不过，贾史氏送的白玉盏被摔了也是真的，只不过摔杯子的是他的妹妹。
胤禔这般动作剑指亦并非贾史氏，而是胤禩。自从上辈子发现胤禩撬了他的墙角，让他失去作为平衡朝堂之用的护身符，只得被迫配合了胤礽演了那么一场大戏之后，他再是都不敢小看了胤禩，既然胤礽将这个麻烦揽了去，他做兄长的至少护上人一护，好歹别让三儿再埋怨他没兄弟情义。
胤礽听说了那流言，揶揄的看了眼胤禔，眼中的意思明明白白：你怎么就跟老八那两个马前卒学会了这点本事？
胤禔瞪了胤礽一眼：行了你，爷好容易偏心一回，你还这么不领情！
胤礽眨了眨眼，眼神示意了下脸色黑沉沉的方森杰：好哥哥，快帮弟弟应付了这个黑脸的师傅！
胤禔抿了下唇，对着方森杰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同穆诚一同退出屋去。
待出了屋，穆诚轻笑道：“大师兄，你不怕琏儿过会儿哄了清儿不理你？”水清那小子可是只听胤礽的！
“放心，这回有琮儿看着，琮儿对咱们师弟于此事上的无作为很是不满。”胤禔声音很是笃定，记起一事，轻声问道，“霍青这人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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