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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面，花香萦绕，酒过三巡，田伯光已是微醺，再向令狐冲瞧去，只见他双目明亮，颊边却浅染红晕，唇角微微翘起，田伯光不由心底暗笑，“从来就听人说华山首徒好酒如命，走到哪里都要饮上一杯，可见江湖传言偶尔也有叫人信服的时候，你还真是个名符其实的酒鬼。”田伯光一边为令狐冲斟酒，一边问道，“令狐兄，这次你们华山派举派下山，是为了什么缘由，除了洛阳还要到哪里去，不知可否见告？”令狐冲举杯饮尽，轻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缘由，大约是小师妹又贪玩了，一个劲儿央求师父师娘，师父这才允许，亲自带了群弟子下山游玩。既然是游山玩水，本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小师妹想去福州，咱们便一路南下了。”田伯光见他脸上虽是微笑，眼中神色却颇黯然，想来是这番问答触到了他的什么心事。只是听他所说，华山派众人不日便要离开洛阳南下，田伯光心中倒是突然升起一番计较。田伯光问道，“令狐兄，你们离开洛阳后，是否要走水路？”令狐冲一愣，沉吟道，“这些事情本就全凭师父做主，此处既是运河伊始，也许走水路更好些罢。”田伯光大笑，一拍桌子道，“这就是了！”令狐冲疑惑道，“田兄可是想到了什么？”田伯光道，“令狐兄，我的确突然想起一些事来，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洛阳，少说须得两三日才能回来，到时还请令狐兄赏脸，咱们再好好畅饮一回。”令狐冲见他不肯细说，也就不再询问，只是笑道，“本来还想和田兄多聚几日，不过田兄既然有事，只管去办就是。待得他日，咱们再好好喝一杯，哈哈，哈哈。”田伯光见突然他闷闷不乐，显然是知道自己要走后心中不舍，不由大是高兴，忙握住他手，安慰道，“令狐兄，田某要去办的这件事情，说来与你也多少有些关联。只是现在办得成办不成，我也没有把握，因此就不便说与你知道。只希望上天开眼，叫此事可以水到渠成，只有这样，今后你我二人才能有更多时光聚首痛饮。若是事成，我回来后，一定将其中细枝末节尽数说与你听。”令狐冲听他说得诚恳，也就点头道，“是了。”转而想到适才自己依依不舍的模样，颇觉难为情，急忙说道，“田兄，刚才我可不是不让你走，我只是想到自己内伤难治，如你这般知交好友，聚少离多，一同饮酒的时光也是喝得一顿少一顿，这才难分难舍，不愿你离去……”田伯光知道令狐冲性子里素来带着三分狡狯善辩，油嘴滑舌，哪里见过他这样越说越是讷讷、越讲越是忸怩的样子，新鲜之余，却也觉得好笑起来，手上轻轻施力，握紧他的手道，“令狐兄所言，我如何不明白？我也是一般地舍不得同你分手，只盼日日能与你共饮才好！”令狐冲点头应了声“是”，任由田伯光握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主动放开的意思，便轻轻一挣，想要抽回手来，奈何田伯光并不放手，令狐冲虽不再坚持，由得田伯光去了，心中哪里却隐隐升起一种怪异之感，总觉被他这般握住手，毕竟有些不妥。二人又说说笑笑许久，直到酒全喝完了，田伯光才放开令狐冲，起身收拾善后。
二人沿原路下山，经宣辉门回到城中，田伯光一路陪令狐冲行至王府，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朱色大门后许久，才自行回到客栈，打点行装。日间田伯光已从令狐冲口中探得华山派行程，一想到他们若是从水路南下福州，极有可能途径开封，便蓦地惊醒：“武林中人只要提到开封名人，没有人不想起杀人名医平一指的。这人虽然脾气古怪，规矩繁多，医术却是江湖中独树一帜，人人敬佩。令狐兄的内伤若能得他医治……此人从不出诊，本有些难处，但现下令狐兄一行既然要往开封去，我只要先行打点好一切，到时，他一到开封，便可医治，岂不妙哉？是了，便是要这样办才好！”他既如此想了，就立刻付诸行动。
此事他自己拿了主意，却不愿向令狐冲说明，一来事情是否办得成，他确实没有把握，再来，万一办不成，他也不愿看到令狐冲失望的神色。田伯光在心底深处总觉得，令狐冲本就极为洒脱，谁也不该让他为了这些事情紧锁眉头。
想到令狐冲，田伯光心中登时又念及一事。一年前，田伯光在衡山城初遇令狐冲时，令狐冲屡次遇险，几要丧命，却总是挥洒自如，谈笑间挽回颓势，他武功虽然不怎样，那一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胆识，及那一肚子不依不饶的鬼点子，却让田伯光好生钦佩。之后华山上田伯光再遇令狐冲，令狐冲仍是不肯服输，飞扬跳脱，难缠之至。终于，机缘巧合之下，令狐冲习得上乘剑术，田伯光再也打他不过，心中虽有郁闷，却也输得心服口服。及至令狐冲重伤，二人山间相遇，令狐冲尽管身上带伤，却仍能谈笑风生，端的是豪放不羁，田伯光为他心折，于是二人结下生死之交，击掌发誓共同进退。然而这一次洛阳相见，田伯光虽一直同令狐冲有说有笑，暗地里却察觉他似乎始终心事重重，郁郁不乐。田伯光虽不明其理，心中担忧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此刻静下心来，反复思之，最终只是心道：眼下也只有先治好他身上的伤，再来探究他的心病了。唉唉，只盼此行一切顺顺利利，令狐兄的伤早好一日，我便早放心一日。如此牵肠挂肚，总是不太好受。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