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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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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掌力所到之处,黑夜里,直渐飞出一道白水曲长如蛟,飞出十丈开外,连同一股血花,似是升起一个水砌的龙门,把这江面隔成了两边,这一边,几十艘船帆燃烧着,把江面都照亮,另一边黑透了。
琼霄抱住那身子虚弱成一团软泥的人,只想高呼,他却用最后的气力,将她的嘴捂住。
然后,他的身子如一软羽化为鹅毛的仙人,慢慢变轻,飘摇,飘摇。
浓重的一股红缎,从此间漾开,先是像舒展了的莲花瓣,紧接着,莲花瓣凋零了,散开了。
微微泛了些白丝的发,在水中晃动。
琼霄泪流满面。
水柱的另一边,火炼盯着那白蛟般的水柱,忽生出不详的预感。
“赵隽呢?”火炼的锐目四处横扫。
乌米尔东张西望着,除了火海,火船,碎片,就是死尸,岸上看不分明。
“那丫头把他救上岸了吧?”乌米尔道。
火炼用冰刀子眼狠狠剜了乌米尔一记,却又望了一眼江岸:无人。
水花渐渐散尽,白色的蛟龙终于化作青烟,归入江面,江面上,飘着一具尸体,借着火光,可以看见紫色的衣衫,衫上有金蝶飞舞。
火光莹莹,那衣衫上的金蝶,似是要飞出水面,飞到深蓝的晴空上。
乌米尔说:“奶奶的,大哥,那个玳瑁九华国的小娘们终于死了,这小子好功夫!”
那尸体在江面上随着水波,飘摇,脸朝下。
火炼踢过一块甲板的木屑,砸尸体的头上,毫无反应。
“太子殿下!三殿下,皇上让两位火速回宫支援!”
正在这时候,岸边传来火炼亲信的呼喊。
火炼与乌米尔踏水而行,待上了岸,焦急的马蹄声越来越远时,终于有人浮上水面。
“王爷!王爷你醒醒啊!”
琼霄把那身体渐冷的人抱在怀里,他的身体柔软、冰凉得像是一条死去的鱼儿,慢慢滑下,
琼霄抱得更紧,滚烫的泪大滴大滴落在他的脸上。
“七叔!”
赵毓游到琼霄的身边,将手指凑到赵隽的鼻下,鼻息微弱如丝,几乎感觉不到了。
琼霄将一股真气输入赵隽的体内。
赵毓亦将自己的真气输还与他。
赵隽微微睁开双目,轻声道:“我五脏俱破,你们别费力气了。”
琼霄咬着唇,将真气猛输入进去。
“小叶子,住手……”
赵隽吃力地伸出手指:“过来。”
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琼霄咽下一汪眼泪:“王爷,你想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娶小叶子的!我们还要复国。小叶子这些年在塞外盗了无数金银珍宝,就是给你们复国用的!”
赵隽苦笑一声,恹恹闭上双目。
似乎没答应过吧。
“七叔别说话,快休息下!”赵毓将真气再次输入。
他不知为何竟关爱这个叔叔——父皇和七叔明明不睦。
“别浪费了。”赵隽端详着赵毓的面孔,眉眼似有几分似他,秀丽的鼻子和嘴唇,像她。
他吃力地伸出手,颤巍巍的,颤巍巍的,想去抚摸他的面庞,手臂已抬不起来。望着一江的尸体道:“答应我,以后做事一定要知己知彼,这次算是教训……”
赵隽未等说完,又一股鲜血从他的脏腑中涌出,疼,疼得他只想一睡不醒。
“呜呜呜呜呜呜!”
不远处的一块甲板碎片上,猫兔子赵逸逸挥舞着肥短的四肢,咧开嘴大哭起来。
“王爷!“琼霄道:“你不能死啊!我就你一个亲人!”
话音刚落,赵毓的眼眶亦湿漉漉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别哭了,王爷也许……死不了!”
琼霄的泪忽然就止了:“你说什么!”
“我有……姑射鹿嗷还魂丹!”赵毓一横心道。
“在哪里!”琼霄喜极而涕,抹一把鼻涕甩入江中,喷了赵逸逸一脸。
赵逸逸气得呲着牙,直跳脚。
“在戏班里!”赵毓道:“我马上回去取,你赶快送王爷回府上,让他好生休息!那两个猛犸王子没见到他给我挡那一掌,不会为难他!”
“好的!”琼霄立刻抱起王爷,飞水踏浪,赵逸逸呜呜大叫,憋足劲扑上她肩头。
终于到岸,琼霄刚要抱着赵隽骑上马,忽又想起他腑脏俱碎,只得小心翼翼,使着轻功,在路上飞跑,莫名地,她心中竟生出一种愉悦感。
十年了。
今晚月圆。
她低头看一眼昏睡中的那人,他煞白的脸上腻了一层月华,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伤痕,他的白发却似是诉说他承受了太多。似是因为疼痛,他修长入鬓的平齐眉毛微敛,挺秀的鼻梁,正倚在她的胸前。
轻。
他的身体如此之轻。
他修长的双腿竟有些轻微的萎缩,她又觉一阵心疼,将下巴挨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头发微微散发着一股龙井茶香,被江中血水浸泡了,又带一些腥咸。
琼霄吻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道:“王爷,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我的丈夫。”
赵隽似乎是昏睡了,没有应答。
终于到了府上,府中人七手八脚地迎上来。说是七手八脚,其实也无非是几个家丁佣人和管家。十年前猛犸人的那次洗劫,府上的府兵已所剩无几,连王爷的贴身侍卫阿燃也被猛犸人所杀。仅剩余一阿渡……
“咦?阿渡哥呢?”
自前晚王爷和火炼太子去了,阿渡便不知所踪。
琼霄也无从顾及了,与赵隽的贴身丫鬟阿瑶一起,小心地服侍赵隽将湿衣换掉,不停地为这痛楚的人擦汗。
赵隽的枕头湿透了,嘴唇咬破了好几处,咳了几声,又呕出一股鲜血。
薄衾被染红。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许是因为异常的疼痛,阿瑶加了一层锦缎被,赵隽仍是瑟瑟发抖。本是性感的薄唇,与那煞白的脸成了一色。
琼霄略习过医术,知这大出血需要合适的血液注入,挥剑往自己的手腕上削一道,可惜这鲜血竟无法融合!
“你们都试一下!”
忙让府上的所有人划破手指,竟无一人与他的血相融。
琼霄想到赵毓是他侄儿,便只得伸着脖子等,眼看天边已升起一片蚕茧色,赵毓还是没来。
赵隽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手指放于鼻端,没有半丝温热。
琼霄又输入一道真气,强让赵隽撑着,他的脉搏也时跳时止,后来,几乎感觉不到了。
琼霄抹去满脸的泪滴,抄起“今日此时”剑,便要去戏班子,又折回来,生怕这是最后一面,辗转来回走。
“呜呜呜呜!”
赵逸逸蹲在床头,又开始咧开嘴哭,两排珍珠似的眼泪从黑溜溜的大眼睛中冒出。
琼霄忽想起猫兔子的眼泪是极好的药引子,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两小滴,再两小滴。
“呜,呜呜。”
赵逸逸看到琼霄蒲扇般宽大的大手,竟闭了小三瓣嘴,哭不出来了。
琼霄抡起大巴掌:“哭!”
“呜哇!”
赵逸逸吓得四抓齐下,连滚带爬钻进赵隽冰凉的被中。
琼霄忙将手上的眼泪收了,滴入一杯参茶中,本要喂赵隽服下,汁液却顺着他的唇角慢慢滑下。
琼霄干脆含了一口,喂入他柔软冰凉的嘴唇里。
这边尚且不知是否管用,赵毓已潜回戏班,摸黑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带锁的箱子。
这个专门装盛头面金钗的箱子,一副螺钿水晶紫檀五弦琵琶,几件戏装,珍珠耳环,宝石坠子,最琵琶则是某人为他亲手而制,六颗水晶分别为紫、朱、青、玄、黄、白六色。里面有一副珠花头面,亦是在姑苏时亲手添置的。别人只道他是喜欢这头面和琵琶,却不知道各中内容。
剜开珍珠,那枚宝贵的绛红色药丸正端正地躺着。
赵毓一阵欢喜,把药装入犀角瓶中,背上这副心爱的琵琶,悄悄摸出戏班子,黑魆魆的天,街口无人,他便骑了马,刚转过路口,只觉得亮闪闪一片逼仄而来。
一骑骑的铠甲。
猛犸良种高头大马。
赵毓忙要提气飞身逃走,对面却又涌出一批森森的人马。
“反贼,哪里跑!”一个猛犸汉子怒吼道。
赵毓忙一提气,飞身到宽大的树枝上。
“轰”的一声,树枝被震断,好刚猛的掌力!
出掌的,依然是火炼王子!
“汉人说狡兔三窟,你究竟有多少窟?”火炼冰寒的瞳子发出阵阵冷莹的光芒。
赵毓脊梁后纵生了一身冷汗,双瞳却是犀利闪烁如夜星: “千千万万个窟,你搜不尽,杀不完,有本事把全部南葑人都杀绝了!”说着,从背后摸出琵琶,运气。
一拢,二挑,三双夹。同时,将琵琶当中机关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