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流年》樟樱

4、尾声

　　离开天池之前，我去找殷任箑。他是我的老板，我要去跟他打声招呼。其实我本可以不去，我可以不告而别，可是我毕竟在这里干了一个月了，我想在我离开之前要回我的工资。其实我本不用在乎这微薄的工资，我是展家的少爷，我不应该在乎这一点钱，否则别人会说我斤斤计较……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人们把这种感情称作依依惜别。
　　这个人，虽然我与之见面不过十次，我却觉得已经认识他十年了。我突然想起搭讪最常用的那句话，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我不是这个意思，所以你不要觉得我在胡扯。是的，殷任箑的确是个漂亮的人，可是却也不是空前绝后的那种，我呼风唤雨，要什么类型的没有，我干嘛执着于这个人。
　　然而，在见到他的时候，我惊讶的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我没有告诉他我要走了，更没有跟他要应得的工资，真是便宜这个小子了。
　　他对我说，我喜欢你。
　　虽然我不是同性恋，可我还是喜欢你。我知道这很突然，我们才不过见了几面，可我就是如此确信。从前我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是爱情这东西，真的在预料之外的发生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极其温柔，让我突然觉得，或许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么温柔的人了。
　　我就怕这下一刻，他会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把我骗到他家，做他的非佣。
　　当然他不会像灰姑娘的后母那么无理取闹，他只是想给我一个好吃懒做的机会，他知道这个才是我的天性……你不要佩服我的想象力，我真是这么想的。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现在就想说这句，因为我终于发现他和以前遇到的人有什么不同的了。他有一些多数人所缺少的东西，那就是坦诚。我甚至觉得，这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人会在马路中央，停下他的宝时捷或者法拉利，然后下车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过马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念头。
　　所以，我没有告诉这个人真相，我只是向往常一样，从他身边溜走。
　　却再也不会出现。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刚才的这些都是我的想象。我推开他的办公室，没有得到他的神情告白，而是看到他手中厚厚的档案。
　　档案的第一页上，一个少年穿着正式的服装，眼中似乎有明媚的阳光。下面一行小字。“展流椽，22岁，18岁获得斯佛坦大学建筑系博士学位毕业。毕业后于××工作室工作，工作约两年半后突然失踪。”
　　他看着我，好笑的表情。我开始觉得，有些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他说：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他这才想起在美国遇到的那个带着厚厚近视镜的马虎工程师，他一直惊讶如此瘦弱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工作室数一数二的建筑工程师。那个人虽然对小事马马虎虎，对待工作却出奇的认真。那种对待图纸特殊的热情，总是让人心有余悸。
　　他曾经说，我总是出人意料，所以，我便不符众望的在他的办公室睡着了。貌似在睡觉时流出了口水，貌似在梦中哭着请他保护，貌似让人莫名的怜惜。
　　你有什么困难？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似乎听到有人这么对我说。
　　我不能说。
　　那个人，你对付不了。

　　三天后，殷任箑还是知道了，我也料到他会知道，因为他有日日看报纸的好习惯，因为报纸当天的头条明白的写着“展氏公开宣布收养第三子----展流椽。”展氏，表面上经营房地产生意，却是城中最有势力的□□龙头，即使殷任箑，也无法与之抗衡。

　　这天，我无聊的坐在房中。展老爷子对我很好，除了限制自由。他说我是他的儿子，惟恐有人对我不利，他说等过了风声就好。其实他没必要这样，他还有两个孩子，都比我出色能干。
　　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愧对母亲，一个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大哥依然逃不出感情的牵拌。母亲泉下有知，也该安心。我知道，我该知足，知足常乐。
　　“三少爷，请开门，该吃饭了。”门口响起扣门的声音，我起身开门，放他进来。
　　高个子侍从低着头，恭敬的把我的晚餐推了进来。这个家，各个都是忙人，三餐很少一起吃。
　　“你可以出去了。”向往常一样，我无力的随便挥挥手。
　　他没有动，似乎没有听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我是认识的，我似乎在盼望他是《巨莴》中营救长发公主的王子。
　　然后，他抬起头，中性的脸庞上，红唇娇艳欲滴，细长的眉眼，勾人魂魄。然而现在，这双眼睛，又多了一份思念的神采。
　　他有些拘谨的对我说，“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应该来看看你，问问你想不想跟我离开。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谬，这里是你的家，可我总是觉得你不适合这里……”
　　小椽，我说过我不会扔下你的，为什么你不相信？
　　几天之内，报纸上又出现一则爆炸性新闻头条。天池老板神秘失踪，天池宣布倒闭。
　　……
　　巴黎的街头上，两个人相拥而走。
　　娃娃脸的少年调皮的伸了伸舌头，“放弃了你的美人中心，后悔了没有？”谁不知道，他殷任箑的天池表面上是洗浴中心，实际上却是黑店一个，专门用来圈养自己的情人，外加挣点圈养费。
　　“后悔自然是有一点点，”男人看着身边这个不屑又高傲的俊俏脸孔。为了得到这个人，他的牺牲实在不小，“然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选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