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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离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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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不要不要啊!”雅柔泪流满面,使劲拨开人群跑过去扶住杜衡.
杜衡身子一软,随着雅柔的搀扶慢慢滑坐在地上.她嘴角挂着血丝,咧开像她平时一样的傻笑说:“出来啦?皇上还搞得挺隆重的,还把你们放出来送我。我说,我可先回去了,我想吃必胜客了呢。”
“笨!你真是笨!我就说我不在你身边你准有故事,你要是回不去呢?你要穿到原始社会呢?还必胜客呢,你连死面饼子都吃不着了!你这个傻瓜……”雅柔哭得泪水哗哗的,使劲摇着头。
“也行啊,到时候我就写一本书,名字就叫《爱在周口店的日子》,讲述一个穿越过去的与众不同的母猿猴,教北京人生火烤肉直立行走,最终迷倒一帮帅猿猴的故事,保证能带起一阵原始穿的风潮…呃…咳咳…”杜衡的药力已经开始发作,眼神也渐渐涣散了。
后面跟来的十三见此情景也禁不住红了眼眶,他来回踱了两步,焦急地转向李德全问:“四哥呢?怎么也不请太医?”
李德全面露难色:“皇上赐死,谁敢救治?”一句话说得十三也陷入沉思。
“我敢!”
众人闻声都回过头,只见冷若涵吃力地提着大袋小袋,嘴里还说着:“让一让,都让一让!”到了跟前,她急步跪跌在杜衡身边,一边用手翻着杜衡的眼皮一边问,“她喝了多久了?喝了多少?”
雅柔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都给喝下去了…呜呜呜…大概有一刻钟了。”
若涵略一沉吟,抖着手去翻那些袋子,从里面倒出有一大堆瓶瓶罐罐。她把一块手帕铺在地上,将那些瓶子里的药丸全都倒在上面,花花绿绿的药丸子足足倒了二斤多。若涵抓起一把,掰开杜衡的嘴就要往里送。
雅柔慌忙拦住:“这样吃,不是会中毒么?”
若涵瞪着她,有些不耐地嚷道:“人都已经毒成这样了,还能更坏么?我们就用德妃娘娘的法子,以毒攻毒,用毒解毒,最终达到百毒不侵。”说着,她便把那一大把药丸全都灌进杜衡嘴里。
一连灌了三把,药丸却没有发生任何效力,雅柔眼里的希望渐渐熄灭了。这时屋门一响,四爷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他衣领敞着,裤腿卷着,坎肩的纽襻高一个低一个的系着,明显是经过一番艰苦卓绝才穿上的。看见他毫无波澜的脸,若涵处于放弃与努力之中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爬起来跑到他跟前,使劲抓住他的前襟哽咽着:“你为什么才出来为什么才出来为什么才出来?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想让她死么?”
四爷的嘴唇动了动,目光转向半躺在地上的杜衡,他看到杜衡微睁着眼,竟然冲他露出很和善的微笑。四爷身子一颤,心猛地疼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栽过去,从雅柔手里把杜衡挖了出来,紧紧搂着:“杜衡,你醒醒,我命令你醒过来!谁准许你死了?你那女诫还有一百二十八页没有念呢!我骂你的你还有九百一十六句没有还回来呢!你不能离开我,你醒醒,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不强迫你,女诫你可以不用念了,后汉书也只背前面一半就好,唐诗宋词四书五经统统去他的,你只要把我写给你的谚语大全一齐讲明背熟,我决不强迫你!”
杜衡眼睛向上翻了翻,微弱地说:“四爷,对不起,杜衡辜负你了。四爷是做大事的人,万万不能把你有领导特色的口才与悉心教育的精神浪费在我身上。四爷,你将来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杜衡相信……”
“我不知道我还能得到什么,可我知道就有这么一个你是我得不到的!杜衡,你起来,你死了就再也无法弥补我的损失!你不能这么残忍地给我留下遗憾,就算你醒来仍然要跟老十四我也不准你死!”四爷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想要把杜衡喝下去的毒全都摇晃出来。十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清冷的四哥咆哮的样子,心里默念:这就是爱,死也死不瞑目。周围的人都落下了眼泪,这个骄傲的皇子一番告白惹得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无不怜悯,无不感触。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杜衡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就在这个时候,紫禁城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情。当初抓的那几笼子燕巴虎集体在大白天发了疯,齐心协力撞起了笼子。甚至有一拨还把笼子顶上了天。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还真叫它们给撞开了。一时间皇宫上空扑扑啦啦飞的都是燕巴虎,远远一看就好象一朵黑云一般。
还跪在乾清宫的十四阿哥并不知道杜衡已被赐死,他震惊地看着上空的“黑云”,耳边好象清晰地听见了燕巴虎凄厉的超声波。一旁的太子正在那里向太医打听康熙的病况,见此情景不禁纳闷道:“喜鹊报喜,老鸹报丧,这燕巴虎是报什么的?难道皇阿玛……”旁边的太医们问听此言窃窃私语,都说太子毫无担忧之情,狂悖无礼坦言忌语,明显存有逆心。
“黑云”盘旋了一会,便成群结队地向东北方飞去,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八阿哥皱着眉头思索,倒是盈雷在一旁惊喊:“不好!杜衡有危险!”
十四猛地抬头:“这话怎么说?”
盈雷说:“皇上龙体欠安,冷姑娘从来都是随侍一旁,才刚我进去才看见她根本就不在,不仅如此,连李谙达也不在宫中!本来我没想太多,可是刚才这漫天燕巴虎的异象给我一个提醒,当初衡格格和十四爷出走的时候不就传说什么变成燕巴虎了么,而且这几笼子燕巴虎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被抓回来的,如今它们远去了,十四爷还在,这是不是就说明杜衡那里不好了?”
八阿哥眼睛一亮,走过去握住盈雷的手,凝望着她说:“分析得好透彻。”盈雷慌着抽出手,脸红了红。十四已经听傻了,他看看天,又低下头,猛地站起来往外跑又被侍卫拦下了,“启禀十四阿哥,皇上有喻,非圣上恩准不得放十四阿哥出宫!”
十四呆住了,他绝望地看着一队队远去的燕巴虎,声嘶力竭地喊出:“杜衡——”
另一边的杜衡眼睛突然发出了光彩,两颊显出红晕,嘴里清晰地说:“听见了,我…我听见了…他在叫我…”
旁边的几位都一惊,十三忙问:“她在说话!你们看她是不是醒了?”
雅柔哭着拉起杜衡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搓你的手,不能睡,你不能睡啊!”
若涵利落地又抓起三把药塞进杜衡嘴里,却仍然没能阻止那一瞬间的光彩慢慢消失掉。这时上方一暗,扑啦啦的声音使静谧惯了的四阿哥府顿时嘈杂起来。人们瞠目结舌地看着满天飞舞的燕巴虎。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这么多的燕巴虎子?”十三瞪着眼睛,试图用这异象唤醒他呆滞的四哥。
“它们是来保护她的,它们是来救她的,杜衡是燕巴虎的仙子,它们是带着十四爷的呼唤来救她的。”若涵盯着杜衡的脸,喃喃地说。
人们都是莫名其妙,燕巴虎的队伍盘旋了大概一刻钟便四散飞去了。雅柔痛哭起来:“不要!别走!呜呜呜…我们救不活她了是不是?燕巴虎子都离她而去了是不是?”
若涵猛地用地上的手帕兜起剩下的药丸就要往里灌。杜衡这时动了动,费力地微微摇了摇头,用眷恋的眼神看了看每一个人,吐出这一场穿越经历的最后一句话:“毒死事小,撑死事大……”
杜衡死了,七夜也可能再无归期,这一场伴随着情感恩怨的穿越会合就这样变得四分五裂。四阿哥府的客房里,雅柔伏在十三的腿上哭个不住。十三一面担忧昏聩的四哥,一面又放不下痛心的雅柔,正是左右为难。雅柔边哭边说:“都是我不好,我要不闯下那么多祸事,我们就不会被关进去,我们要不被关进去我就能整天陪着杜衡,我要整天陪着杜衡她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不惹出这么多事她就不会死了呀!胤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呀!我要怎么做才能换回杜衡?我要怎么做……”
十三扶起她的肩,心绪复杂地劝慰道:“别说这种傻话,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不是么?别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就算我们在外面,怎么见得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呢?”
雅柔推开他:“是我的错!明明就是我的错!你好过分,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起这件事?杜衡已经失去了生命,四爷和十四爷全都封闭自己痛苦万分,你却还能在这里无所谓地帮我开脱!你知不知道,杜衡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可能’?)”
十三用手揉着她的头发,耐心地说:“你就是太善良了!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使劲攥过雅柔的双腕把她拉向自己,“听到没有?我不许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自己。最重要的是,饭不会做就不要做了,四哥家里也不宽裕。”
雅柔撇撇嘴:“是他家米不好,完全不是我的技术问题。”
十三宽慰地拍拍她:“当然了,四哥这里耗子多,能给剩下米就不错了。你想想,连耗子都不要的米能是好米么。”
雅柔听了这话也不免焦急地说:“是呀,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四哥真是好可怜,他是你自小就亲厚的哥哥,将来也说不定还会给你很多的帮助,我们不能不尽全力协助他渡过难关呀!胤祥,我们得帮他,不是么?”
十三听说,眼睛亮了亮,深深看进雅柔心里:“雅柔,你这么聪明,这么善良,这么贤惠,这么温柔,这么通情达理,这么善解人意,我真是……(以下停顿一又五分之四小时,其间台下磕掉瓜子N包,喝去可乐数罐,如厕者百余人,其中半数嘘嘘,剩余半数撇条)……我真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雅柔眼里闪着莹莹泪光,找了个最优雅的姿势窝进十三怀里:“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他们胶着的身影映在窗上,而门外徘徊的人儿却是忍不住频频叹息。盈雷攥紧手中的物件儿,呆望着窗上的影子出神。
蓦地,一双手臂从后面将她揉进温软的胸膛,背后传来急速的心脏撞击感让盈雷下意识地抗拒起来。“别动,就这么呆会儿,就一会。”有些沙哑的声音听得盈雷不禁脸红耳热,她使劲扭着身子想要看看后面的人,却被那臂膀箍地动弹不得。少顷,身后的呼吸伴着低笑吹在她脸上,盈雷羞愤之余有些恼了。
“请八爷放尊重一些!”盈雷尽量压低了声音说。后面的人这才松开手臂,转到她前面。盈雷一见大吃一惊,体面惯了的八爷竟穿着一身夜行衣,头巾连着面纱裹住了大半个脸,衬的两只眼晶亮晶亮的。
“爷怎么这副打扮?偷鸡呀?”盈雷又是紧张又是难为情。
八爷满不在乎地拉着她溜进回廊,看看四下无人才说:“不过叫你来看看,这早晚还不回去,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么。再说现在到处有耳,我到这府里总不好明着来。怎么?老十四那个女人难道真的……?”
盈雷眼圈一红,点了点头。八阿哥顿时拧起眉,带着恨意说:“这兄弟俩真是害人不浅,好好一条性命就这么丢在他们俩手里了!”
盈雷抬起头,复杂地看住他:“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害人害己的?”
“盈雷,我跟他们不一样!”八阿哥急急表态。
盈雷怨怒地感慨:“不是你不一样,是我不一样吧,我不像杜衡那么倒霉的被争争抢抢,我反而是很‘幸运’地被你们踢来踢去!”
说到这的时候,盈雷不觉急红了脸,而那温吞水一般的八爷却还捂得严严实实地端坐在一旁。沉默了一小会,八阿哥习惯性地从腰间拔出一支箫就要吹。盈雷手疾眼快迅速夺下,压低声音说:“你疯啦?穿成个贼样跑到这里吹箫?四爷这会伤心呢,你再把他的爱禽都给吓出毛病他还不得恨你一辈子。”
老八满不在乎地放下箫:“切,我巴不得能给他雪上添点霜。从小到大最看不上他那幅唧唧歪歪的样子,立着眉毛教训了这个教训那个,在书房的时候比先生还积极,经常借故敲我手板!从前我的额娘位份儿不如他的,我也不敢跟他冲突,现如今都是一宫主位,谁怕谁啊?当年老九老十就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瞌睡,还被他用擀面棍打过屁股,早就恨死他了,是我偷来药膏才抚慰了两颗幼小的心灵。有了这些将心比心的兄弟,他这哥哥我也不用承认了。”
盈雷焦急地说:“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万一四爷他……”她猛地噎住。
“他什么?你想说什么?”八阿哥步步进前追问着,“你想说,万一他当了皇帝?”
盈雷自悔失言,僵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你担心我?”八阿哥深沉地问,见她不答便仰头笑笑:“不说我就当你是了,盈雷,你等着我,等我把太子挤下去我就休了家里的那个,娶你过门!”
盈雷大惊,急忙捂住他的嘴:“求你,千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你只记住我的劝告,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你有这样的心,你已经吃过一次树大招风的亏了,千万千万!”
“我要娶你,必须娶你,我都想好了!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心!盈雷,你知道么?再不得到你,我……我……”老八说不下去了,他紧了紧面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盈雷没有听清他最后嘀咕的:
“再不得到你,我家的被子都没处晾了……”
“这一家子真是个个情种,一点都没错。”雅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盈雷一跳。她回转身,看见雅柔嘴角的浅笑,心里很是尴尬。她拢起手,一下碰到了袖袋里凉凉的物件,猛然想起来,便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很严肃地说:“盈雷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十三福晋。”
雅柔挑起眉毛:“哦?但说无妨。”
盈雷伸手递过那只扳指,声音很是悲愤:“你知道么?就是这只扳指害了杜衡。如果它不是假的,杜衡说不定已经和十四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了!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的杜衡丢了一条命!可是我想请问福晋,如果一个男人一面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知音,一面还用赝品来糊弄这个知音,这样的男人你怎么看待?”
听到这里,雅柔却没有像盈雷意料之中的那样惊愕,她的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只见她伸手拿过那只扳指看了看,干脆利落地扔在地上,并随手从自己荷包里也掏出一个绿色的东西,说:“盈雷姑娘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先看了我这样东西再说。”
盈雷纳罕地把那东西拿在手里,只见半寸宽的表面全都覆盖了一层碧绿的结晶物,覆盖均匀色泽光鲜,只隐隐从几个断处能看出下面有些黄色。盈雷神色一变问:“这……这该不会是……”
雅柔点点头:“没错,这漂亮的颜色就是碱式碳酸铜,俗名铜锈。”
盈雷无比震动地看着雅柔说这话时平静的神情,她问:“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
雅柔笑道:“就像你无法解释杜衡为什么非要跟着十四爷变燕巴虎一样,这是没有理由的。杜衡的死突然让我觉得穿越原来也是这么残酷这么无聊。盈雷,我们是知道结果的,干吗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陪他们慢慢地耗过程?赶紧抓住真正属于你的那一个,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属于我的那一个……”盈雷念叨着雅柔的话,脑子里回忆着八阿哥身着夜行衣贼眉鼠眼的样子,心里不禁柔软起来,脱口就问:“离开?准备去哪呢?”
雅柔临进屋之前说:“在这遥远的清朝相聚一次不容易,杜衡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能再放弃七夜。盈雷,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吧,反正将来的皇帝都是注定的。我们远离是非,一起去家家大象,户户香蕉的缅甸,救出七夜,过我们潇潇洒洒的日子!”
天上一颗流星划过,盈雷充满希望的眼神碰触到流星的光亮,透着对未来的憧憬。然而没隔两天,出游缅甸的大计划在若涵那里碰了钉子,她说什么也不肯。盈雷和雅柔商量了半天,觉得若涵可能是因为放不下康熙的缘故,鉴于她在她们的心中一直是母妃级的人物,也就不好勉强了。就在雅柔和盈雷两人热火朝天秘密收拾行囊的时候,宫里又掀起了一波猛浪。太子与寒冰雪婚后并不和谐,家里惨案不断,令太子成日萎靡,身体和智力每况愈下,脾气和花销则是与日俱增。康熙痊愈的那天,皇子们都去看望,唯独太子迟迟不到,直到晌午才带了红肿的两颊进了乾清宫,康熙已经听了太医们汇报的八卦,再看到太子这幅尊荣,立时又生开了气,直说太子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摆着欺君。于是借着这个高第二次废掉了太子。
太子还来不及喊冤,八阿哥也被五花大绑捆进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