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情殇》风魂

4、Chapter 4

　　已经很晚了。
　　教堂里燃着蜡烛，灯火通明，还有一个人在默默祷告。那是名漂亮的红发女子，一身宝蓝色的裙装，没有戴帽子，却在颈间系了条蓝色的丝巾。
　　史密斯神父站在那里，等着这名女子完成她的祷告。他想，她也许会有话想跟自己说。
　　史密斯神父认识这名女子，应该说，就像自己女儿一样熟悉，但现在他并不敢确定这一点，似乎她身上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叫杰西卡，是教会抚养的孤儿，也是为教会服务的战士。从她正式成为一名战士之后，也不知猎杀了多少邪恶的怪物，直到两个月前失踪为止。
　　失踪前，她还是一个纯洁的少女，但她再次出现时，已换成了已婚妇人的打扮，而且神父也注意到，她的确戴了结婚戒指。当然，其实杰西卡结婚了并不是让神父不安的重点，重点是，她脸色并不太好，而且身上似乎萦绕着一种黑暗的气息。
　　神父说不上那算不算邪恶，但是绝对是出自夜行生物无疑。
　　为什么？
　　这两个月杰西卡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杰西卡祷告完，站起来，向史密斯神父露了个灿烂的笑容，“神父。”
　　“愿主保佑你，我的孩子。”神父照常打了招呼，然后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我有些伤心，我本来以为你的婚礼应该会由我来主持的。”
　　“抱歉，我应该更早一点告诉神父我结婚的事情的。”杰西卡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歉意，“只是……情况有点特殊。”
　　“怎么了？”神父顺着话头问了下去，杰西卡却闭了嘴，微微皱着眉，有些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孩子，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神父伸过手，轻抚她有些苍白的脸，“他对你不好吗？”
　　“不，不是这样。”杰西卡摇了摇头，“只是……我想神父和教会……大概都不可能接受这桩婚姻……”
　　神父也皱起眉来，“他是个异教徒吗？”
　　……比那严重得多。但杰西卡却不想多作解释，只是轻轻笑了笑，“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我们要离开这里，到东方去。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坚定的意志。
　　比起她嫁给了一个异教徒来，她要离开这里的消息反而更让神父难受。想到可能以后都见不到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他便有些不舍，忍不住道：“你要为了他离开自己的家乡吗？”
　　杰西卡抬起眼，打量了教堂一圈，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我爱那个人，不管他去哪里，我都想跟他在一起。”
　　是的，神父想，他看得出来。
　　神父暗自叹了口气，抬手划了十字，微笑着向杰西卡祝福：“愿主保佑你，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平安。”
　　“谢谢你，神父。”杰西卡拥抱了他，“您真是太好了。”
　　神父拍抚着她的背，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有子女，这时却有一种父母送儿女远行的心情，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一般，半晌才咳嗽了一声，问：“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
　　“我们订好了三天后的船。”杰西卡轻轻道，“就……不麻烦神父来送了，您知道，我不是那样婆婆妈妈的人。”
　　神父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杰西卡整理了一下衣裙，向神父行了个礼，“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史密斯神父觉得自己有千万句话要交待这个女孩，但末了也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轻轻道：“自己保重。”
　　杰西卡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教堂。
　　神父送她到门口，见台阶下的路灯旁边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杰西卡一见到那个人，脸上便露出了春花般幸福的笑容。路灯下的男子也笑了笑，向她张开了双臂。杰西卡便像归巢的鸟儿一般，雀跃地跑了过去。
　　那个人就是她选择的丈夫吧？看起来他们的确十分幸福。神父看着他们，嘴角不由也微微上扬，但下一秒，那笑容便僵住了。
　　那名英俊的东方男子迎向杰西卡的笑容的确真挚，目光也的确饱含温柔的爱意，但那改变不了他苍白的肤色，冰冷的呼吸和身上浓重的黑暗气息。
　　——那是一只吸血鬼！
　　来不及细想，神父已举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冲了过去，一面大叫道：“离她远一点，你这怪物！”
　　杰西卡转过身来，拦在神父面前，“不，神父，不是那样，您误会了……”
　　吸血鬼也看过来，优雅地向神父行了个礼，“这位想必就是史密斯神父了。杰西卡经常提起您，您好。我叫慕容昭，是杰西卡的丈夫。”
　　是非常寻常的寒暄，但神父听在耳中却轰隆隆有如雷鸣。
　　一只吸血鬼！
　　她的丈夫！
　　他看着长大的小杰西卡嫁给了一只吸血鬼！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史密斯神父不敢置信地看着杰西卡，“是这个狡猾的恶魔用什么手段控制了你，还是你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堕落成邪恶的爪牙？”
　　“不，神父，不是那样……”杰西卡试图分辩，但最终却只能沉默下来。
　　神父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十字架。
　　慕容昭微微眯起眼来，“那没多大用处，神父。我并不想伤害你。”
　　杰西卡依然拦在神父与吸血鬼之间，向神父道：“他不会再伤害任何人。请相信我。而且，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不会有任何邪恶的事情发生。相信我，神父。”
　　神父看着他们，神情间有一丝犹豫。
　　上帝啊，他不该动摇的。但是……他刚刚才看到杰西卡那样幸福的笑容，他的小杰西卡……
　　“谢谢您给予我们的祝福。”杰西卡这么说着，向神父行了个礼，挽着吸血鬼的手臂转身离开。
　　神父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神父僵硬地站在那里，胸中充满了愤怒，懊悔，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这算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