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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〇四章【04】 ...

  •   时间如水,转眼便已入夜。
      今日因为鹿少大驾光临的原因,揽金坊清空了所有赌客,赌客皆扫兴的去了其他赌坊,以至于此时此刻,揽金赌坊内依旧冷冷清清,不似往常喧闹。
      雅室内的襄林凭窗而坐,单手支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的淮河畔出神——若是没有遇到谢世容,没有沦陷成囚犯,她应该会像同龄的女孩子一样,普普通通的过着惬意平淡的日子。若是想嫁人了,就找一个普通老实的夫君;若是不想嫁人,就在这揽金坊的赌桌上逍遥自在。
      夜风吹过,清凉如水,拂过她耳际的头发。
      窗外河流中有零星的画舫,船只上挂着五彩的灯笼,在漆黑静谧的夜中,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繁华如锦的洛城,似乎终于难得的安静了。
      收回思绪,襄林不再多想,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夜里带着潮气的冷风,肺里清清凉凉的触感让她疲倦的精神渐渐舒畅。
      然而,这份久违的舒畅并没有保持太久。
      蓦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
      襄林睁开眼,闻声转过头。
      随着开门的声响,一个身着灰色劲衣的男子走进雅室内。
      她瞧着推门而入的那人,只觉得颇为眼熟,然后忽然记起,他正是傍晚时分,伴着鹿洵来赌坊的贴身侍卫。
      襄林靠着窗边的木椅坐下来,轻松的伸展了下身体,然后向他眨眨眼,问道:“鹿少有什么事?”
      侍卫微微颌首,口气和善有礼道:“襄林姑娘,打扰了,鹿少差我来传话,明日城北碧芙楼将举办曲水流觞诗画会,届时,请襄林姑娘赴约。如果可以,那天我会在申时左右来接襄林姑娘。”
      “诗画会?”襄林诧异看他一眼,有点不解道:“我记得鹿少是要我和人赌博的,怎么会去那般文绉绉的地方?”
      侍卫回道:“明日的诗画会中,有个喜欢穿白衣的司学士,他年岁较长,大约五十,好赌,也画得一手好画,却从不相赠和外卖。我只知晓,我家主子想得他的一幅画。”
      听到侍卫这样说,襄林便瞬间领悟,她也曾听说过,一般造诣较为高的文人,往往都是随心而行,从不拘泥于世俗。所谓威武不屈、贫贱不移,指的便是此类有个性文人。也正因如此,他们的作品才千金难求,算得上是值得收藏的佳作。
      原来,鹿洵花样百出的与她约赌,为的便是那司学士的一副画作。
      襄林了然的点点头,应承下来:“好的,劳烦帮我转告鹿少,我一定去。”
      “告辞。”灰衣侍卫朝她拱了拱手,便不再说其他,转身离去。
      目送灰衣侍卫离开后,襄林也没心情继续感受洛城入夜的宁静了。她不紧不慢的将桌面赌具收拾规整,起身推开雅室的门,朝揽金坊的后院走去。

      揽金坊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供赌客使用,后院则又分为东西南三个小苑,掌柜住东苑,护院住南苑,伙计下人住在西苑。
      她左右看看,此时月朗星稀,四下无人,便径自来到南苑,绕过一棵苍天榕树,停在一处房门前。
      襄林轻轻叩门,低低的道了一句:“楚风,在么?是我。”
      语落,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由内打开。
      朦胧的月光倾洒进屋,一个身材欣长健壮,穿着蓝色劲衣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他正是揽金坊内的护院领首,楚风。
      楚风出身武馆,在洛城也算小有名气。他功夫了得,却也好赌,之前那些年里,襄林在明处暗处都没少帮他赢钱,如此一来二去,他与襄林也算有了几分交情。
      如今襄林出狱,最心心念念的事情,便是报复谢世容。
      鑫娘身为揽金坊的掌柜,虽是与襄林关系尚为不错,可身为商人,鑫娘只想日进斗金,经营好自己的赌坊,并不愿招惹是非,尤其还是跟当今权贵有关的仇事。
      襄林深知鑫娘秉性,也不想为难鑫娘,所以报仇之事,她对鑫娘只字未提。
      只是私下找了楚风,他也十分讲义气,当襄林第一次提出要复仇杀了谢世容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同意帮忙了。
      进入屋后,襄林心中惦念关于谢世容的消息,也顾不得寒暄,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楚风,有消息了么?”
      楚风将门合上,在桌前坐下,叹口气答道:“谢世容可不是当年无权的空头侯爷了,如今他是位高权重的驸马,消息没那么容易弄到手,且再等等吧。”
      想谢世容今非昔比,已是皇家的东床良婿,行踪难寻也算情理之中。
      襄林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她垂着眸,神情晦暗不明道:“是我太心急,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楚风知道襄林的急性子,如果她想做什么,就必然会风风火火的去做,如今,却没有一点儿关于谢世容的新消息,他只好安慰她,拍着胸脯承诺道:“襄林,你放心,迟早的事儿,一有他的踪迹,我立刻派人动手。”
      “多谢你,楚风。报复谢世容,是我出狱以来唯一的心愿,你这般帮我,我很感激你。”襄林真挚道。
      “呃……”倒是没料到她会向自己道谢,楚风一愣,瞬间有些尴尬,他伸手抓抓头,道:“我说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客气什么……那个,天不早了,你回房好好休息吧。”
      襄林点头,笑道:“好,你也早些休息。”

      从楚风的房中出来,襄林原本是要回雅室休息的。雅室中有专供休息的软榻,起居用品更是一应俱全,除了多些赌具,并不比卧房差多少。
      然而,路走到一半,襄林又鬼使神差般的,折转了脚下的方向,朝着东苑之中的僻静客房走去。
      那里是她一年前的临时居所。
      曾经,她陪赌客在雅室玩得时辰晚了,鑫娘便会留她在揽金坊过夜,自然而然,后院也就有了一间专属于她的小卧房。只是自从回来之后,她都刻意回避着过往的一切,包括那间曾住过的卧房。

      伴着清凉的月光,静谧的青石路,只有脚步声轻缓响起。
      停在旧居前,襄林犹豫片刻,推开卧房的门。
      月光照进房内,在地上透出白色的微光。
      她站在门廊下,看着房里的摆设,那般久违的熟悉的景象。
      一张素净软床,挂着轻飘的帷幔。窗前,是梨花木的梳妆台,铜镜中的她,是模糊的,扭曲的。铜镜前面摆着胭脂,依旧是谢世容最喜欢的颜色。
      一切,都和一年前离去时一模一样,襄林看着铜镜前的胭脂,忽然自嘲的笑起来。
      明月依旧,物是人非。
      唯一改变的,就是她对谢世容的那份情意。
      她襄林终究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温婉女子,从他怂恿她偷兵符,到他率领兵抓她,再到地牢中折磨生活,欺骗,陷害,漠然,再深的情爱也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如今剩的,怕是只有恨意和不甘心。
      襄林敛了唇边的嘲笑,眼中十分平静,没有半点的情绪,她毫不留恋的转身,反手将门重重的重新关上。
      月光被阻隔,洒落在房门上。
      没了光线,房中的一切,又重新变得寂静而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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