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王子（2）》璃玥

10、（二）4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风奕隆喃喃道，转身朝风奕泫走去。
　　这么多年了，从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因为眼前这臭小子，他怎么可能会从堂堂风家大少爷沦落到街边流浪汉，甚至差点被人当小偷打死？这么多年了，他所受的苦，他遭遇的屈辱，一定要让他千百倍地偿还！

　　“哼，你小子既然敢来，想必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吧？”隆拍拍风奕泫的肩膀，做作地牵了牵唇角，露出一抹让人心寒的腐笑。
　　泫静静地看了隆一会，低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
　　“够了！你以为道歉就能了事吗！”隆根本听不进任何道歉的话，激动地一把将泫推倒在地，伸腿就是两脚。
　　“喂！你干嘛那么粗暴啊！没听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吗！”那边的尤凝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多话！想死吗你！”隆扭过头狠狠地瞪向尤凝。尤凝也不怕，憋足气就跟他对瞪。
　　这下隆可真要怒了，甩手就要往她那边走去，却不想被泫扯住。

　　“小凝，这是我跟隆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好吗？”泫看着尤凝，认真的眼神中分明多了几丝乞求。
　　“可是……”尤凝犹豫了。确实这件事她没有插手的理由。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风奕泫受伤害。
　　“没关系，他是不会杀了我的。”泫淡淡地说着，将目光转移到隆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隆伸手箍住泫的下巴，冷冷地盯住他的眼睛。目光中极尽讽刺。还有恨。毫无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恨。

　　然而泫只是默然。
　　不知是出于对尤凝安危的考虑，还是对隆的歉意，他在直面隆的仇恨时，始终没有透露出半点情绪。既不反抗，也不屈从。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一个人，除了她，他不需要也没必要向别人袒露他的真实。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你凭什么肯定我不会杀你！”没有得到回答，隆的怒火直往上窜。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对着泫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最讨厌你小子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别以为别人都是傻瓜！”
　　“他们凭什么把我赶走！明明你才是不该留在风家的人！”
　　“你为什么要出生！你和那个女人，你们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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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啊！住手！”
　　疯了疯了，隆一定是疯了！不然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弟弟出手这么狠！
　　不忍心看到泫受折磨，尤凝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要不是隆的手下死死地拽住她，估计她早就挣扎着冲出去了。
　　隆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泫身上，痛疼却仿佛隔过万水千山直接印烙在她心上。一点一点，一阵一阵。在抬手与落下间心碎一片。

　　风奕泫，你怎么可以这么笨呢？怎么可以忍受如此痛苦而不反抗？
　　风奕泫，你这么做是为了补偿隆吗？可是聪明如你，应该明白任何的弥补都只能是杯水车薪。
　　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
　　为什么……

　　“够了，够了！快住手啊！”
　　“他是你弟弟啊！就算你们的恩怨再深你也不该这样对他啊！”
　　“求求你住手吧……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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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晕眩，混乱，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在剧烈的晃动中渐渐模糊，变得遥远。就连周围的声音也好像突然消失了般。
　　世界就那么静止了，思维陷入盲点，记忆在瞬间空白。
　　只有眼泪，在疼痛中，一滴一滴，开始滑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尤凝觉得她的眼泪都快流干时，她回过神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图景有些奇怪。
　　隆已经停手了，正在死死地盯着泫。泫抹去唇角的血迹，起身，神情却像换了另一个人。月色冷清，笼罩在这片月光下的两人也不禁让人觉得寒意森然。
　　尤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地堆积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扑散开。

　　“怎么停手了？还是说你的仇恨也不过如此罢。”风奕泫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吗！”
　　“这样的话你说多少次都没用。”泫顿了顿，继续道，“因为你做不到，不，是根本没有机会做到。”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天空中响起一片轰鸣。巨大的震荡让人感觉空气正在层层波动开来。紧接着，天边出现了无数黑点。黑点由远及近地向他们靠过来，在扩大的同时以不可逆的气势迅速占领了他们头顶的那片天空。

　　隆张大嘴，阴暗的眼眸说不出是惊讶，愤怒还是担忧。他的手下也抑制不住地议论开来：
　　“啊，是直升机！好多直升机！”
　　“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直升机，而且还是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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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望向天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发现风奕泫已经带着尤凝去到一块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空地。

　　“你、你居然动用直升机……你……你之前那样让我打……”风奕隆瞪大双眼，浑身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风奕泫接过话道。黑暗中，他静静地绽开一抹微笑，眼角眉梢的弧度像极了戚如夜。可是与戚如夜不同，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隆不说话了，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泫。他总算明白自己不可能斗过风奕泫，更不可能斗过风家的庞大权势。再挣扎，他这风家的弃子也只能落到更狼狈的下场。

　　有直升机在隆附近落下，然后几个人将他束手扣走。他的手下见没戏了，赶着在被人抓前作鸟兽散。
　　在舱门即将关上时，隆忽然发了疯般地大叫道，“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害人精统统都不得好死……”
　　“啪”的一声脆响，有人甩了隆一记耳光，然后朝风奕泫谄媚的笑笑。
　　风奕泫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正在替尤凝解绳子。可尤凝却隐约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风奕泫……”尤凝担忧地唤道，但她的声音完全被螺旋桨的转动声掩盖了，他听不到。

　　当隆所在的直升机快要消失在他们眼前时，风奕泫抬头看了看天空，深邃的眼眸有一瞬间变得黯然。
　　这一刻，尤凝终于明白风奕泫那所谓的危险本性其实只是再脆弱不过的壁垒，是将真实的自己锁在过往错误的伪装。
　　他在自责中挣扎了那么久，而这一次又为了救她再次将自己推入深渊。现在他的心一定比谁都痛。

　　“风奕泫，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救我才……对不起……”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他，他摇摇头，道，“不要向我道歉。事到如今，谁对谁错都已不重要了。”
　　事到如今，谁对谁错都已不重要了。这句话他说得如此云淡风清，在她听来却是深不见底地沉重，至少，对现在的他而言，那枷锁还是无法轻易放下的。只能等待时间来平复所有的伤口。

　　“小凝!”
　　就在两人都有点愣神时，尤凝似乎听到了薰唤她的声音。
　　呵呵，怎么可能呢，大半夜的，薰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她摇摇头，对面前的风奕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自嘲地说，“我们快离开这吧。待久了我都出现幻听了。”
　　“幻听？你听到什么了？”风奕泫似乎早一步回过神来，正含笑凝视着她。
　　“我听到……”她刚想说听到薰的声音，那声音又响起了，而且比之前还大声。眼前甚至出现了薰的幻影……
　　“还是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她赶忙调头，扯上风奕泫就往反方向走。不过幻影不愧是幻影啊，不出几秒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风奕泫，我完了，视觉和听觉都出问题了……”她无奈地小声嘀咕道，下一秒就被那还在喘着粗气的“幻影”扯到了一边。
　　咦？幻影还会喘气的么？该不会……她定了定神，刚想去确定眼前的薰不是幻觉，头上就吃了一记暴栗。
　　“呜，痛……”她抱着头，可怜巴巴地望向薰。
　　“笨蛋！见了我干吗要跑啊！”薰的怒意正盛，很不客气再次抬起手。
　　“哇哇，我知道错了……”她赶紧低头求饶，却感觉他的手只是从她的脸上很轻很轻地滑过。
　　“你的脸上怎么有伤？痛么？”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起来。
　　“他们居然这样对你……如果我能早一步过来……”他的手静静地停留在她脸上。他那漂亮的褐色眼眸里是漫溢的自责与哀伤。

　　他在担心她，十分担心她，万分担心她……
　　他因为没能让她免于受伤而陷入深深地自责。
　　这样的温柔与忧伤真的很不适合他，可是，她却觉得受到了来自他的最大的关怀。

　　“我没事啦，别担心。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她有点害羞地往旁边跳了一步，故作随意地问道。薰耸耸肩，还没回答，另一个声音已经响起了。
　　“小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话音未落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雅，你怎么也来了？”尤凝满脸诧异地看看蓝诗雅，又看看薰，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风奕泫身上。
　　风奕泫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是他告诉他们的。
　　“是手机。”小雅解释道，“我打电话给你，听到你跟齐玉的对话，得知你被他们抓住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薰。”
　　“哦。”尤凝恍然大悟地点点，另一个疑惑又浮上心头。小雅是怎么知道薰的住址的？她并没有告诉她啊……

　　“小雅啊，你是怎么知道……”尤凝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一条人影正从后方迅速朝着风奕泫扑去。
　　“啊！危险！”尤凝大叫一声，来不及多想就朝风奕泫冲过去。

　　一定、一定要干得上啊！
　　此刻她的意识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以至身后小雅的尖叫在她听来都变得模糊而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