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77、七十七、第四次圣杯战争（五）

　　夜晚来临之前，藤乃带着少见的有些阴郁的神情，独自出了门。
　　原本是想自己去解决一些事情的，没想到式和Archer跟了过来。
　　“圣杯战争期间即使是白天也足够危险，即使是灵体化也必须保证Master的安全。”Archer的理由就是这样，而式根本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很自然地跟她一起出门而已。
　　她站在大街上，面对着跟着自己的二人，突然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那个人把自己从日复一日的不愉快中拖入让自己痛苦的“异常”之中，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现在的这个“浅神藤乃”根本不会存在。
　　也许她会安安静静地，像个傀儡一般只顾一直听从着父母的一切要求，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变得能让人喜欢，然后……和族人们一起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那样的“正常”生活和现在的“异常”生活究竟哪个更好她一点都不愿意去想。她希望自己不要犯下任何的罪孽，任何的罪孽都不要，但是这完全比做梦还不可思议的话。
　　只要是杀过人了，这双手就不可能再洗干净。
　　所以她压根就不希望自己身边的、自己所能够看到的人的手沾上洗不干净的东西。要杀什么人由自己来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让其他的，自己所在意的人们变得和自己一样。
　　“要去哪里，只管前行吧，不用在意我，你只要朝着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前行就可以了。”Archer凝视着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的藤乃，难得地温声道。
　　少女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轻声说，请做好看到任何事物的心理准备。
　　她循着自己的记忆，朝着记忆中的地下储水槽并没有那些魔物驻守着的隐蔽通道走去。
　　抱着那么微薄的一丝期望，她期待着看到他们的反应。
　　如果……就算……就算让他们知道了，又会如何呢？她从心底期待起来。
　　她在黑暗的通道中轻车熟路地走着，身后的二人虽然有些疑虑，但还是信任着她，跟着她前行。
　　魔力残留的痕迹非常的重，Archer根本想象不出这地下究竟是什么。Caster的神殿确实是在圆藏山没错，那么这里……
　　“这里是，Caster的领地。”藤乃轻声解释道：“这是，‘青须先生’和他的Master的领地。”
　　第四次圣杯战争的Caster主从？但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Archer有些不解，从被召唤出来后，他几乎是一直跟在藤乃身后，实在是想不出来她有任何其他的途径去得到有关Caster主从的信息。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Archer死死皱起了眉：“Master？”
　　藤乃并没有停下脚步，实际上她非常习惯一般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用平稳缓慢的脚步朝着目的地行去。
　　走到近处时，血腥味已经非常浓重，没有任何人说话，只听得到三人轻微的脚步声和不知道从何处隐隐约约传来的痛苦呻吟和喘息声。
　　魔力的气息已经非常浓重了，黑暗之中几乎看不到什么，藤乃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圆柱，提着它，注入魔力后其中便开始跳跃起明亮的青蓝色火焰来，将黑暗的通道照亮，如同一盏灯一样。
　　那是炼金术炼成的最基本产物之一，制作起来非常简单，只需要注入魔力就可以使用，所以藤乃一直带着它。就算是手电筒也要担心电池，但是这个就只需要魔力了。
　　前方有一个转角，血腥味、呻吟声和现在就能感受到的极强的怨恨就从那个转角后传来，式紧紧盯着那一处，在移开视线时突然瞥到了她身边的藤乃，在接近那个很可能是人间地狱的地方时，她的唇边勾起了一个笑容。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那似乎确实是她发自真心的，毫不做作的笑容。
　　有人，还有活着的人。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Archer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藤乃在他们跟来的时候说请做好看到任何事物的准备。
　　那是昏暗无比的地下储水槽。
　　鲜血一般浓郁的黑暗中，有着黑暗一般浓郁的鲜血。
　　“唔……嗯……”
　　“啊啊……”
　　女孩痛苦地呻吟着，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完全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在桌子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好，这里是‘咪’了……”青年看起来非常高兴似的笑着，在还沾染着鲜血的肠子上兴致勃勃地做上了一个记号——用钉子。
　　藤乃习以为常地向着青年走去。
　　没错，习以为常，早就已经该习惯了不是吗，这些、这些……
　　墙壁上被摆弄成各种形状后钉死在水泥墙壁上的人体，还活着。桌子上的，即将被做成“乐器”的孩子，那边角落里的，制作失败的“家具”，地上并不干净，几乎走几步就会踩到些什么。地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鲜血，加入那之上踩到了什么，一定是肠子、内脏、手指、指甲、眼珠之类的，因为还没有被青年想到合适的用途而被胡乱丢弃在地上的“零件”。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雨生龙之介回过头来，表情称不上是愉快，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藤乃：“你是哪位啊？怎么进来的……”他探头向入口处望去。
　　藤乃站在了离他大概有三米的地方，怔怔地看着他，发现在真正面对了他之后她反而一点杀意都没有了。
　　这个青年，没有任何自觉。
　　还有活着的孩子，被束缚在暗处的角落之中动弹不得，只能恐惧地看着来人。
　　藤乃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她轻声叫道：“龙之介……哥哥。”
　　该怎么办呢，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呢？她所期望做的是什么，她所应该做的是什么……
　　“我们见过？”青年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他看着藤乃，开始努力回想起来：“这么说来，确实看起来有点眼熟……便利店的顾客？”
　　Archer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在理解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青年是做什么的人之后，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怒意，身周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式倒是冷笑着，漫不经心地迈开脚步，慢慢移动着视线，开始“参观”起这一处地方来。
　　似乎跟过来的选择是正确的啊……可算是找到了。她看着那名面带困惑之色、还在思考着什么的青年，慢慢地走了过去：“藤乃。”
　　藤乃转过头去的同时，青年用呆住了的表情看着她：“哈？”
　　“你的熟人吗？”她再一次问出了这句话。
　　这次藤乃点了点头。
　　“藤乃？”青年有些郁闷地重复了一遍：“藤乃……的话……哪个藤乃……”
　　“浅神藤乃，看来对方不认识你呢，怎么办？”式先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之后勾起了笑容看向藤乃。
　　那种笑容……让人背后发寒。“怎么办”，实际上问的是，“可不可以砍”的意思吧？
　　这句话就决定了，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要做什么、要说什么，最佳的时机都不是现在。
　　“藤乃！？”青年惊叫起来：“上个月开始你去哪里了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现在还不走的话，就……“只是出了点意外而已，见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藤乃很艰难地才把“放心”这个词说出来：“那么，我们走了。”她说着就往来的地方走去，Archer和式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她便用有些焦急的声音叫道：“Archer！”
　　她叫了一声之后，Archer才总算是回过头来，慢慢跟着她走了，而式看了青年一眼，冷哼一声后也跟上了藤乃。
　　走在昏暗的走廊中，过了很久才有人说话：“为什么。”
　　式的语气称不上是愉快，但是也没有什么恼怒掺杂在里面，她只是单纯的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藤乃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上次你看到他的时候，确实是想要杀了他吧。那么，为什么不动手？”
　　就算是想要杀了他，我也绝对不会在你面前动手。
　　“藤乃？”
　　藤乃一直沉默着，刻意去回避这个问题，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Master。”
　　她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声音要求道：“说明一下吧。”
　　“等到，事情结束了，我就全部都说出来……”她现在，只能用微弱的声音，逃避一切，尽可能地将时间延后。

　　夜幕降临后，凯奈斯·阿其波卢德·艾尔梅洛伊带着Lancer起身去向了爱因兹贝伦森林。
　　藤乃选择了远远地跟踪。
　　在跟随着Lancer主从进入森林后，浓重的、充满了不祥的魔力立即被藤乃感知到。
　　那个，实在是很熟悉。
　　“是Caster。”她轻声道。
　　Archer一点都不意外地接着问道：“那么，一起解决掉吗？”
　　“不，首要目标是Lancer，如果是Caster的话，一样可以牵制Saber，但是论难对付的程度，还是先解决Lancer比较好。”藤乃已经做好了在之后正面对抗Lancer等英灵的准备：“Lancer的Master的手是怎么好的我是不清楚。真奇怪呢，就算有相当不错的灵媒治疗术也无法治愈已经变成那样的手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藤乃的问题，Archer只是继续监视着远方的Lancer主从：“这魔力……Saber接近了Caster……”
　　“Lancer也朝着那边去了呢。”藤乃垂下眸：“降灵系的讲师落单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呢？”Archer沉默地看着藤乃，等待着她的指示。
　　对英灵充满信赖的眼神投以感激，藤乃深吸了一口气：“Archer，你一个人去观望Lancer、Saber和Caster的所在伺机解决掉Lancer。如果能够直接解决掉Saber最好。”
　　“明白了，那么，Master和两仪要去哪里？”
　　式在一瞬间皱起了眉头，藤乃知道这是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姓氏的缘故，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纠正称呼问题了，她答道：“我们去试着解决Lancer的Master。”
　　实际上如果想要解决Saber，最方便最快的方法说不定就是解决卫宫切嗣，但是紫阳这次提前说过，如果可以最好不要杀掉他，如果战争结束之后卫宫切嗣还活着的话，她希望可以和他谈谈。不过卫宫切嗣也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对手，能够破坏对手魔术回路的子弹可不是好玩的，她不是英灵，没有能够斩击子弹的能力，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在和卫宫切嗣敌对的时候让他有拿到枪的机会为妙。
　　但是如果是那位降灵系的讲师，魔道名门的继承人……本来就有一只手不方便活动，只要使用透视能力就可以解决掉他吧。
　　如何对付魔术师，这种事情她非常的清楚。
　　她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感谢过紫阳。
　　七夜紫阳这个女人瞒着她很多事情，也曾经利用过她，现在说不定也在利用着她，性格说不定也是非常扭曲的，但是毫无疑问，她是一名优秀的魔术师、暗杀者以及老师。
　　紫阳有专门训练过藤乃的能力，到了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藤乃的能力如果被其他魔术师知道了的话，问题就大了。
　　除了概念性的结界和魔术障壁不可扭曲之外，一切物理性的东西都抵挡不了她的能力。魔术师的礼装不是太过强大就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能力发动的先决条件是——“看得到”，也就是说必须将目标捕捉在视界中，能力才能够有效地发动。所以，对于紫阳来说这个能力对她不能够构成多大的威胁，但是对于其他的魔术师来说就说不定了。
　　上次只是扭曲了他的一只手臂，没有一次让他毙命，真是对不起啊，让他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苦楚……藤乃微微闭上了眼。
　　“准备怎么做？”式显得闲闲的，她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藤乃会如何回答。
　　不出所料，藤乃微笑着：“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
　　魔术师向着气势恢宏的爱因兹贝伦的城堡而去。
　　藤乃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隔着极远的距离跟上了他。
　　——啊啊，你是逃不掉的。
　　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

作者有话说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又扭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