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44、四十四、抉择

　　不知为何，紫阳的训练变得越来越严厉，但是无论如何藤乃都只能默默地全部接受，尽量去适应女人的节奏。
　　女人在开始教藤乃蜘蛛步的那一天当着理央亲口说过，七夜家的体术，能教给藤乃的只有蜘蛛步。
　　对此，理央的感想是：看来母亲对藤乃挺不错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夏末，八月三十一日，在这个标志着暑假结束的日子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这起案件是发生在八月三十一日的深夜呢，还是在九月一日的凌晨呢？确切时间就连警方都不能轻易断定。
　　死者是一名流浪汉，被杀害于平时他平时在夜晚休息的巷角。双手双足被斩断，现场一片血海。
　　会和式小姐有关吗？
　　藤乃装作不经意在晚间的魔术课程中提到了这样的新闻想看看紫阳的反应，对方却悠悠然道：“这个？放心，跟我们家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跟我们家没有关系，或者说根本不可能跟我们家有关系！
　　……等等，“我们家”？
　　算了，说不定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杀人案，最近因为担心两仪式有点紧张过头了吧，……上次对她说过了之后她本人应该也会小心一些吧？
　　不知不觉，她又走出了家门。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零时，这一带的街上看不到什么人。她有些失神地顺着大路走，然后无意识地拐进了小路里。
　　似乎是因为味觉没有了，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小巷深处，有腥臭味。
　　她慢慢地走近，看见了一片血海和血海中的肉块。
　　——真是过分啊。这是她的唯一感想。
　　尸体从□□到头顶被分为了整齐对称的两部分。
　　小巷最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
　　“请问，是您干的吗？”她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那个身影微微动了一下，并未回话。下一刻，她便看到那个身影朝着自己扑过来。
　　这时候才想袭击的话，确实晚了。她漠然想道，也许在自己观察尸体的时候发动袭击，那个人或许还有伤到她或者杀掉她的机会。
　　默不作声地用右手轻点左手的袖口，抽出隐藏在袖口的剑柄，然后翻转手腕。
　　将近一米长的半实体金属刃就这样和短刀碰撞在一起。仅仅是这样就轻而易举地挡掉了对方的第一击。
　　藤乃向后退了两步。
　　隐隐约约的能看出来是个男生，还是高中生吧，栗色的短发，黑色的便服，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如果非要战斗，那么武器上来看，应该是自己这方占优势。
　　刀刃的长度先不说，右边的袖口里还有两枚黑键。
　　她犹豫着开口：“……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的话，还是去自首吧？”
　　对方蛇一般在巷子中游荡着接近她，接下来回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攻击。
　　她隐隐觉得不对。
　　作为普通人来说，这种弹跳力太惊人了，力道也太大。
　　所以她不再格挡，选择了在挥动剑柄把对方避开到上空时让手中武器发挥了它最基本的用途——她干脆地把黑键向着人影所在的地方，同时开启了眼睛扭曲物体的能力。
　　两眼同时做出回转轴，分别在那个男子的左肩和右手腕。
　　虽然避开了要害，黑键还是划过了男子的腹部，接着似乎是感觉到了突然袭来的力量，他在冲过来的途中改变了方向，但是还是晚了。
　　只要在她的视界里，他就无处可逃。
　　这种狭窄的小巷，一眼就能将其中的所有尽收眼底，那么在这里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视线呢？
　　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男子的左肩和右手腕，所以在她的眼中，那两处肢体确实是从关节处开始扭曲，就算是扭断了骨头她也没有停止注视，而是听着男子的惨叫，直到他的双臂都不可能再做出攻击的举动才撤回了力量。
　　“那么，再说一次，请自首吧。”藤乃走到摔到地上的男子身前：“不然不光是您，我也会很困扰的……要是在这里解决了您，我就是在杀人了。所以希望解决掉您的可以是符合社会规则的司法程序……虽然，您能不能算是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想了一会儿后又道：“还有，是您先攻击我的，我大概可以算是正当防卫吧？”
　　“这种正当防卫的方式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身后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女声。藤乃意外地转过头，看见了穿着和服的美貌女子，惊道：“紫阳小姐？您怎么——”
　　身前传来响动，藤乃一惊后，回头时已经慢了一步。方才还跪倒在地挣扎的男子已经用极快的速度从小巷的另一头逃窜走了。
　　“跑掉了哦。”身后的女子慢悠悠的声音晚了不少才传来。
　　“……紫阳小姐不用追吗？那个是杀人犯哦。”
　　紫阳眼带笑意地看着藤乃：“那可不是教导孩子的正确方式。”
　　教导孩子的正确方式？
　　似乎看出了藤乃的疑惑，紫阳摇摇头解释起来：“你没能在这里解决掉他，那么这就是你惹下的祸事，理应你自己解决不是吗？从你开始对他动手开始，他就已经是你的猎物了。”
　　逻辑明确，所以藤乃点点头便接受了，然后她问道：“要是抓住了，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送到公安局让他认罪。”
　　“你刚刚可是用了你的能力哦？你觉得，应该怎么向警察解释他的这种伤呢？”
　　“……”
　　见藤乃沉默，紫阳温柔地笑着引导她继续对答：“那么，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呢？”
　　藤乃迷惑地看着紫阳：“杀死他吗？”
　　对于藤乃的疑问句，紫阳反问道：“难道你觉得还有别的方法吗？”
　　“但是，杀人是犯法的啊……”少女茫然地喃喃道，紫阳闻言笑了起来：“那你可以等他被自身的起源完全吞噬之后再动手，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但是，到那时再杀他，比起现在就杀死他，你觉得相比起来会多死多少人呢？”
　　“……”藤乃沉默不语。
　　“我有对你说过吗……算了，如果说过你就当是再听一遍好了。不光是人外之物，代行者、魔术师、超能力者和一切拥有超出常规人类范畴能力的人类，你都可以不再把他们视作泛论的‘人类’。刚刚那名起源觉醒者也一样。”
　　“起源觉醒者？”
　　“没错，万物皆有其起源。觉醒起源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尚且不能定论，但是刚刚那个小伙子看起来是准备当连环杀人犯哦？话说回来，自行觉醒起源的虽然没什么可能但是如果是自行觉醒的起源还能算是好事，如果是人工唤醒的嘛……”藤乃第一次在紫阳脸上看到了烦闷的表情：“我的老同学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啊……明明是我的地盘……”
　　紫阳很快又看向藤乃：“那么，你的选择是——”
　　连环杀人犯，起源觉醒者，不能再看做人类的人类，可能会死更多的人……
　　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人，之前的可以解释为迫不得已、为了求生，但是……
　　那么，之前做出的选择就要作废吗？明明已经决定了，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在自己眼前逝去就算在暗处做再肮脏的工作也心甘情愿……
　　藤乃深吸一口气，望向紫阳：“紫阳小姐，我做。”
　　紫阳几乎是笑眯了眼：“很好，那么今天就先回家吧，这个不急于一时。”
　　她牵着小小少女的手，在夜幕中踏上了归途。
　　大约十分钟后，身着和服的纤细身影，来到了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