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116、一百一十六、痛觉残留（二）

　　浅上藤乃觉得，她一直都没有逃离噩梦。
　　睡下的时候，确实是到达了学生宿舍了，然而为什么，再度清醒过来时自己会站在大街上呢？
　　现在在这里继续站着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藤乃尽管正迷茫着，还是慢慢向前走了。
　　夏日特有的热气对她来说并不能造成什么妨碍，她在缓慢向前走的途中，被迫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女人拦住了藤乃的去路，藤乃困惑地歪头看她。
　　女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有着酒红色的长发，戴着一枚橙色的耳环。她叼着一根烟，眼镜后的眼神慢慢地由柔和发生了些许变化。
　　藤乃茫然地望着女人。
　　“不好意思？”藤乃疑惑地看着女人：“您有何贵干？”
　　问路的？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女人这样说着，拉着藤乃的手走进了路边的小巷中。
　　藤乃试图挣扎过，但是女人还是有点力气的，很轻易便把她带到了小巷中。
　　“接下来——”女人摘下了眼镜，身周的气势猛地变得凌厉了起来，方才那种温和知性的气质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以防万一，我还是要问一下。据我所知，管理这片土地的魔术师已经死亡了吧，也没有听说过有接任的。那么，你是外来的魔术师，还是来接任土地管理权的呢，小姑娘？”
　　藤乃看着女人的眼睛，纯粹是因为困惑和惊讶而说不出话来。
　　她在说些什么？魔术师？土地管理？照她的意思，以为自己是魔术师？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浅上藤乃相当困惑地开口：“魔术师什么的，不是幻想吗？”
　　女人眯了眯眼。
　　“我……从来不知道魔术师什么的，魔术、魔女、女巫什么的……那些只是在小说里的东西吧，或者说，您所说的‘魔术师’什么的，其实指代着别的什么？”
　　“不用装了，小姑娘。”女人愣了一下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你也知道的吧，魔术师会无意识地泄漏魔力的气息，你的可是没有加以丝毫的掩盖哦？不过，确实，一般情况下也没有魔术师会来这里的吧。”
　　藤乃的表情变得不知所措，她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她面前的女人，所以她匆匆对女人点点头后便道：“对不起，我想您真的是找错人了，那个，我还有事……”说完后，她飞一般地跑离了小巷。
　　女人并没有追上她，而是狠狠地皱着眉，望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界之中，随后点燃了一支烟。

　　藤乃清楚地记得，自己是19日晚回到的宿舍，那时候应该是很累，所以几乎在床上躺下之后没多久的时候自己便睡着了。但是为何这次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会待在大街上，身上又换上了这身衣服？
　　因为是在晚上回到的礼园，接着昏暗的光线，修女并没有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真正的修道服而不是礼园的校服。在庆幸之余，藤乃在回到宿舍的即刻便换掉了这身衣服，换上睡衣上床休息了。
　　没有从床上醒来的记忆，没有再度穿上这件衣服的记忆，没有从礼园中出来的记忆，没有走到繁华的街道上的记忆……梦游症吗？梦游症会这么有条理吗？不，也许这个也说不定呢……藤乃面无表情地这样想着，在大街上慢慢行走着。
　　该去哪里呢？
　　今天也是请了假出来的吧。假如是浅上藤乃要离开礼园的话，只要简单地和修女说一声就好。这当然不单单是因为浅上藤乃是优等生，更主要的原因是，父亲为这所学院捐赠了不少的钱财。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自己一定是有某种必须要从校园中出来才能够达成的目的。
　　要在何时，在哪里，怎么做，做什么？
　　至少要把这个弄明白。

　　浅神藤乃在大街上突然觉得头疼，然后她再度清醒过来时，马上就被人推搡在地。
　　身体重重撞击到了地上，因为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下潮湿一片。
　　这里是光线昏暗的小巷，不知怎么的，方才还是白天，现在天却已经完全黑尽了。
　　她几乎是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视线停顿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对方似乎是恼羞成怒了，提起藤乃的衣领，不怀好意地笑着：“喂喂大小姐，看来之前还没有让你记住啊……”他伸出手来想要拍拍藤乃的脸，却被推开了。
　　藤乃退后了两步，几乎是困惑地看着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的一群青年。
　　“你这家伙——”为首的男人的面部肌肉扭曲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小刀，其余的几个青年慢慢地走到藤乃身周将其围住。
　　然而藤乃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顾虑这个了。
　　她微微有些讶异地感受着身体中的某种东西。
　　没错，感受得到，那千真万确是……疼痛。
　　啊啊……腹部，头部……那如此鲜明的感觉，让人能够感受到自己存在于世的实感——
　　终于，找回来了。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即她的脸上被重重地击打了。
　　她有些恍惚地转过头去，看见为首的男人神情凶狠。
　　他有再骂什么她也听不清、听不到了。
　　男人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然后举起了刀——
　　危险，会死，会疼，不可以……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烧灼般的痛感从眼球处传来。
　　那是谁的声音呢？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极轻极轻的一声“扭曲吧”。
　　少女面对着血海，半天才反应过来，低下了头去。
　　血泊中倒映着的，确确实实，是微微弯曲着的唇角。
　　那之后，少女又愣了许久，之后她才想起来尸体。
　　姑且先数一下吧，二、四、六、八……十二……一共有六对手足。
　　记忆之中，刚才，确实是……七个人，吧？
　　啊呀呀，糟了，可不能让他逃掉。
　　让他逃掉了的话，浅上藤乃就会，被什么东西毁灭掉的吧……
　　所以，不抓住他不行，不杀了他不行。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少女带着微微有些恍惚的神情，捂住了剧痛的腹部，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小巷，开始寻找逃跑的青年。
　　记得他的脸。
　　不知道他是谁没关系，不记得和他是什么关系也没关系。
　　只要记得他的脸就有办法，简单的检索记忆的魔术她也是会的。
　　她循着带着血迹的脚印的方向走了去。
　　检索路人的记忆，找出他的所在，然后，杀了他。
　　一定要这么做，不这么做不行。
　　一定、一定要，这么做。
　　她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亢奋与期待，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追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