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琉璃之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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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城一路都拉着钟玉的手，上山拜师已有一个多月，钟玉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师父大人毫无男女观念的行为。
他们仍是沿着上回的路朝后山的树林里走去，杜城步伐很快，钟玉需要使出丹田的灵气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她忍不住纳闷地问：“师父，为什么不用祥云呢？”
杜城停下脚来，抬头望着正前方的树林，从容不迫地说：“你看那里。”
钟玉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只见树林之上有一道夺目光辉，似是利剑冲破黑暗一般冲出树林，直射天际。那光芒看上去是从树林深处破空而出的，划破苍穹，直插云霄。
“那是什么？”她呆呆地屏住呼吸，一时之间竟被夺去心魄。
“你猜？”
“难道是……回春剑？”
“很聪明嘛。”杜城摸摸她软软的黑发，像是夸奖一只小狗。
钟玉很得意，“那当然，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常常看到这座山峰上发出的光，小顺说这是回春剑的威力。”
“小顺？哪个小顺？”杜城关注的焦点很不寻常。
“唔，就是看门的那个小顺。”钟玉满不在乎地随口一说，然后兴奋地朝树林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对杜城笑道，“师父快点，我想看看回春剑究竟长什么样子！”
跑得太急，一个不留神就被脚下凸起的石块绊倒，杜城那句“小心”也成了姗姗来迟的提醒。
膝盖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钟玉趴在地上下意识地闷哼一声，肩上忽然一暖。
“怎么样？受伤了没？”是杜城的手扶了上来，一把捞起她，轻轻地翻了个身，“叫你不看路，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钟玉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城一把撕破她膝盖处的裤子，那一片肌肤都被石子磕破，很快渗出血珠来。
“破皮了。”杜城朝她眨眨眼。
“我带了眼睛出门的。”面对师父的废话，钟玉无语凝咽，她摸摸腰间的布袋——咦，布袋呢？四下一看，只见那只青色的布袋在刚才摔跤时飞到了一丈开外。
杜城在她开口前先她一步拾起了那只布袋，打开一看，瓶瓶罐罐塞满了袋子。
“什么东西？”他掏出一只白色的瓷瓶，瓶身画着小小的牡丹，玲珑可爱。
钟玉一把抢回布袋和瓷瓶，也不说话，很快地找出了另一只红色的瓶子，拧开塞子，却久久也没能往伤口上抹药。
她制的都是些毒药，在不同情况下通过不同的方法使用，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这个红色瓶子里的粉末可以治愈伤口，只是产生的疼痛也是非常剧烈的。
她的手在发抖。
另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却忽地夺过她手中的瓶子，温和轻快地问了句：“要倒多少？”
她咬咬牙，闭眼，“大指甲盖那么多。”
手腕灵巧地一抖，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之上，钟玉死死咬住下唇，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杜城叹口气，伸出手来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轻声哄道：“乖，不哭，师父在。”
钟玉睁开眼来，就看见师父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一边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刘海，一边柔声说：“傻孩子，有胆量爬上剑山来，怎的如今摔一跤就哭了？”
她愣了愣。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师父，乌黑的长发懒懒地披在肩上，外衣松松手散，里衣皱皱巴巴，可他漆黑的眼眸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像初春的风，像黄昏的湖。
这样看着，钟玉忽然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杜城忽地一笑，摸摸她的头，“走吧，去看回春剑了。”
说罢，不待她作出回应，就一把抱起了她，吓得她一声惊呼。
“躺稳了。”他朝她眨眨眼，微微一笑，脚下蓦地聚起一片祥云，嗖的一下朝林子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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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剑是一把与普通长剑外形无异的剑，剑柄造型古朴，整体是青铜色的。除去剑身发出的透亮光芒，几乎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能令人一眼认出这便是传说中能使大地回春的神剑。
钟玉顾不得膝盖传来的阵阵疼痛，挣扎着跳下杜城的怀抱，一瘸一拐地站在地上，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剑。
在树林中心有块黝黑的大石头，光滑圆整，漆黑透亮，而石头正中央插着回春剑，剑尖入石三分，通体散发出夺目光辉，似月光皎洁，似白雪清莹。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这样的光彩，却被杜城倏地拉了回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鼻间充斥着一股清凉温润的兰草气息，头顶传来一个紧绷的声音：“不可。”
她抬头，“为何不可？”
杜城难得严肃，认真地对她说：“为师第一天就说过，回春剑认心，若你不是它认定的主人，会被它的神力震散灵魂。”
钟玉道：“那我要如何才知道自己是不是它的主人？”
“好好修行，练好仙法，到时只用捏诀一试，自然知晓。”
她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看那把剑，只觉得剑身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变成了透明的宝石，闪耀着无可言喻的光彩。
出树林时，杜城瞧了瞧她吃痛的模样，轻笑一声，再次抱起了她。
钟玉脸一红，嗫嚅着说：“师父，这样，这样不好吧……”
杜城反问：“哪里不好？”
“被人看见，会说我们有违礼仪，不合教条……”
“谁会看见？”
“……”
杜城的眼里是一片澄澈月光，他静静地注视着钟玉，最终轻笑着摇摇头，“小玉儿，知道为师成仙后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钟玉迷茫地猜道：“长生不老？”
杜城摇头。
“可以不吃不喝？”
依旧摇头。
“猜不着。”她诚实地说。
彼时，白衣仙人闲庭信步般走在林间，头顶是细碎的日光，脚下是斑驳的阴影。
“仙人不似凡人那般死守教条礼俗，看尽世间百态，历经沧海桑田，身边的人或物都渐渐远去，与之为伴的只有永恒不变的时光。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你会发现，其实人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那些繁文缛节。活得自在坦荡，有什么不好？”
“凡人就是如此愚昧，明明一生何其短暂，却偏要浪费时间在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上。小玉儿，你可莫要学到这些臭毛病。”
钟玉呆呆地望着抱着自己的人，他的脸如同石刻般弧线优美，他的声音似是山涧清泉琤瑽悦耳。
那个从来都只会装无辜的幼稚师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仙风道骨、言语睿智的仙人，他的眼里是看破虚伪的纯净，胸怀坦荡，飘逸如风。
下一刻，他从容地低下头来，朝她眨眨眼，笑眯眯地说：“怎么样，为师这个姿势是不是很帅？”
“……”
钟玉捧着自己才刚萌生出的崇敬之心，欲哭无泪地看它瞬间碎成了片。
杜城说钟玉摔伤了腿，因此今日就回尘灰阁听他讲授心诀。正行走在山间时，忽见山下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杜城神色一凛，不再闲庭信步，抱着钟玉踩上祥云便朝酒仙居飞去。
与此同时，顾青怀也朝着他们奔来，半空中散了脚下的祥云就跳上了他们的这朵。
“有情况。”顾青怀神情严肃地说，“有人在山下布了结界，瞧这样子，约莫还是之前那个人。”
杜城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山下，“你的意思是，指使猲狙那人？”
顾青怀点头，“这结界带着明显的赤焰，火元素充沛，很是不寻常。”
杜城道：“不过赤焰的光芒还比较弱，显然是火候不足，道行不够。”
两人就这个结界的状况评价了好一会儿，而钟玉瞪大了眼朝山下望去，却只看到毫无异样的景色。
像是察觉到她的好奇，杜城低下头来微微一笑，解释说：“你修行日子太短，尚且看不见结界。”
顾青怀想了想，挠挠头道：“干脆我下去看看，万一那人又像上次那样派来猲狙四处伤人性命、吸人魂魄，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抓来问个究竟。”
“抓来做什么？赶走也罢，这些事儿又不是你我能管的。”杜城懒病发作，“生死有命，这等俗事乃司命所属，你我要是抢了他的活儿，难道让他吃闲饭？”
他摆摆手，重新聚起一片祥云，轻盈地跃了上去，头也不回地朝着酒仙居去了。
顾青怀无语，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句：“你也知道生死有命，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看不明白了呢？”
杜城没说话，在他怀里的钟玉却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抬头，却见师父一脸平静，目不斜视，半晌笑吟吟地低下头来，“怎么，为师脸上开花了？怎的一直盯着我？”
钟玉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着说：“师父，琉璃殿里，究竟藏着什么？”
杜城的笑容丝毫未减，“杂物罢了，为师不是说过了吗？”
“可我那天做了个梦。”她喃喃地说，“梦见师父一个人坐在琉璃殿里，身旁的玉床上睡着个姑娘，她穿着粉色的——”
“小玉儿。”杜城从容不迫地打断了她，含笑道，“那只是个梦。”
钟玉惊疑不定地垂眸不语，难道真的只是个梦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琉璃之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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