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焚》妫长安

89、第三十章 九子初现（二）

　　九子初现（二）
　　“是他们救了我们！”

　　小石头指着房顶上飘下来的两个人影兴冲冲直叫。

　　其余三人顺眼望去，霍靖忙拉着哥哥霍昭喊道，“哥哥哥哥，就是他们，那个穿淡黄色衣服的大哥哥就是咱们大西国来的……”

　　霍昭忙上前去谢礼。（真是有礼貌有教养的乖孩子啊！）而乖孩子的反面教材——归来翊则拽住霍靖，不高兴地‘训导’，

　　“你不能叫他大哥哥，你应该叫他大叔的！”

　　霍靖不理她，屁颠屁颠跟着哥哥去。归来翊还是不依不饶，苍蝇般跟着霍靖，“他是阿去爹爹，不是大哥哥……”

　　一番感谢之后，小石头开始对某人的怪诞行为表示感兴趣了，“她是疯了吗？”

　　慕容铩、严于柯：“……”

　　慕容铩对小孩子的耐性不多，还是严于柯蹲下身耐心解释，“这位……这位姑娘生病了，所以脑子不怎么好使，不过她没疯，她现在呢，跟你们差不多，只有七岁，所以……所以我们要多关照一下她，好不好？”

　　“她只有七岁？”小石头和霍靖张大嘴巴，塞得下一颗鸡蛋。还是霍昭比较淡定——只摸了摸冷汗。

　　还在自言自语的归来翊听到七岁，忽抬起头，正好撞见众人都盯着她看，于是她很不好意思的躲进了慕容铩的身后，把头埋进人家背后，不肯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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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好像很难接受的样子，可三个小孩子都还是把这个怪诞的事实当成一张纸默默咽下去，慢慢消化掉了。

　　一阵沉默之后，慕容铩率先开口，“那现在你们回大西。”

　　三个孩子闻言，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有些不知所措。

　　“就他们三个自己？”严于柯表示怀疑。

　　难道你想送他们？那好啊，你送去吧！慕容铩挑了挑眉。

　　严于柯恢复面瘫脸，要送一起送。

　　我没说要送，是你毛遂自荐。慕容铩继续挑眉。

　　好歹是你大西的子民，你一国之君不爱民如子，说不过去吧。

　　两人眼神交战还未分胜负，归来翊突然跳出来，兴致满满，“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

　　严于柯抬头望天，强忍笑意，故作镇定。

　　霍靖霍昭和小石头自然求之不得。

　　只有慕容铩欲哭无泪，出来寻妻，好端端的，妻子成了七岁稚童。稚童也就算了，看在那夜的亲亲上，可以独处也是好的。可偏偏蹦出来个严于柯当白炽矿灯……一个大矿灯也就算了，现在又冒出来三个小电灯……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于是在慕容铩心不甘情不愿的愁苦、严于柯和三个，噢，不，是‘四’个孩子其乐融融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中，一步一个脚印向回国的路途进发吧！

　　**************
　　当天夜里他们准备找一处民宅安身。慕容铩和严于柯相商，得尽快离开青丘。

　　九乐城城郊。

　　一直听闻青丘国有夜不闭户的大同盛况，慕容铩则深不以为然，毕竟大西国的治安不太得民意，所以这次他相当积极，走访民间，考察考察人家是怎么治国的，了解了解百姓是什么想法，对他而言是很有必要的。

　　那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吧。

　　城郊是一座座村庄。

　　他们最先进入的，是朝阳之谷。

　　一行六人，慕容铩牵着归来翊走在最前面，归来翊则一边被‘爹爹’拽着，一边想要拉着‘小弟弟们’，偏偏人家都不领情，小石头边走边和霍靖打闹，而后者只想紧跟着自己的哥哥霍璋，懂事的少年霍璋则和殿后的严于柯十分自来熟的聊起天来，倒也看上去很和谐的一支队伍。

　　归来翊边走边回头，想加入后面的小队伍里聊天，也不是跟着木头似的只知道往前走的‘爹爹’。刚要挣脱慕容铩，手就被率先拽住，

　　“想去哪？”慕容铩挑眉。

　　归来翊扁扁嘴，“我想跟小伙伴们玩。”

　　“不要跟他们玩，有我呢。”一本正经的答，顺便四处张望，考察哪间民居比较适合今晚的露宿要求。

　　“我不要跟你玩，你不好玩。”很不给面子……

　　“……”慕容铩皱眉，随即莞尔，开始装可怜，“要是你跟他们玩了，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嗯……”

　　“那我一个人是不是很可怜，都没人跟我玩？”

　　“嗯……”

　　“没人陪我玩，我是不是会很伤心，很难过？”

　　“嗯……”

　　“我伤心，难过，你……忍心吗？”

　　“我……”归来翊想了想，对上慕容铩期许‘真诚’的目光，“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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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会儿，他们发现这村子异常奇怪，每家每户的门上，都糊着一张门符，那是像画儿一样的符，上面画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画——狐狸，清一色的白狐。白狐在清亮的月光照射下，泛着点点银光，似漂浮于画纸之上，栩栩如生，犹如活物，看得人发怵。

　　更奇怪的事，走了这么久，经过那么多户人家，每户人家都有灯光亮起，却未见到一个人。甚至连个活物，鸡鸣、鸭叫、狗吠、猫喵，什么都没有……

　　然而却看到不远处有烟袅袅升起……

　　“哥哥，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霍靖紧紧抓着哥哥的手，不安的打量四周。

　　小石头满不在乎的嗤笑他，“是男子汉就不要怕，又没有怪兽！”

　　“那你说为什么没有人？”霍靖不服气。

　　“我知道！”归来翊举手，故作高深的压低声音，“因为，他们在和我们躲猫猫。”
　　“……”

　　“会不会都睡着了？”霍璋试着猜测。

　　慕容铩和严于柯互看了一眼，敏锐的直觉让他们对目前的处境多了几分警惕，两人竟默契地将三个孩子和归来翊围在自己方寸之内，迅捷打量着四周。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一股不知名的气流正在缓缓靠近，从四面八方。

　　“爹爹，怎么了？”

　　归来翊察觉到两人的异常，因为这两人都将她的手腕捏得好痛……而她的手牵着霍靖和小石头的手劲儿也加大了……你们这些大人加在我身上的痛，我要转移到小孩子身上……

　　慕容铩、严于柯等人再继续前进，来到了朝阳之谷的正中心——一座巨大的石雕坐落在村子里，沐浴在月光下，皎洁的光打在雕像身上，泛着白光，像是活物，村子里除他们外唯一的活物。

　　而慕容铩和严于柯之前感觉到的莫名气流正是由此发散而来。

　　石雕其实是两尊。大的那个长有虎身、八足、八尾、八个脑袋，每个脑袋上的面孔各异，表情也各不相同，却像极了十殿阎罗的狰狞模样，八足八尾相互交缠，密集得使人背脊发怵。而挨着它的另一个，则通体黝黑，身形似兽，面孔似人，耳朵似狗，两耳垂各挂着一条青得发黑的蛇，那蛇的双目雕得栩栩如生，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是睁大眼睛盯着他们，吐出的信子虽只短短一截，却让人隐隐有听到它发出嘶嘶声的幻觉。

　　众人看得入神，霍靖半截身子藏在霍璋后面，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襟，被那像是活物的奇特生物吓得不敢吱声。小石头也紧挨着严于柯，不安的舔舔干涩的嘴唇。

　　“奢比尸？”

　　一个惊诧的女声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寂静。

　　众人不解看向归来翊。

　　她慢慢走近那座石雕，眼神凝在石雕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慕容铩他们解释，
　　“这就是奢比尸，它和九尾在大荒中住得很近呢。”

　　归来翊若无其事地像摸小狗一般摸着长着狗耳朵般的雕塑，是在打招呼？

　　“那九尾一定在附近了。”归来翊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九尾和奢比尸是很好的朋友呢，虽然我也认识奢比尸，但我跟奢比尸不是好朋友，奢比尸太霸道了！我不喜欢它！”

　　归来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就连慕容铩也突然发觉他的妻子，此刻有那么一瞬，是那么陌生，是那么遥远，是他从来没觉得的那么遥远，尽管那只有一瞬。

　　突然归来翊爬上雕塑的膝盖，站在了高处，夜风微微一吹，她竟因没站稳而险些摔下来。

　　慕容铩和严于柯同时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她却又稳稳站住了。

　　“不如我们今夜就在这里睡吧。”

　　“不可以！”几乎异口同声，除了她，其余五人均是反对。

　　“为什么？”

　　慕容铩沉下脸，“翊儿，下来。”说着伸手就要拉她下来。

　　“我不！”

　　“我们该找地方歇着了，天太晚了。”严于柯也劝道。

　　“是啊，我们都想睡了。”霍璋揽着明显有些疲乏的霍靖，还有渐渐靠拢的小石头。

　　眼见寡不敌众，归来翊只好扁扁嘴，慢慢从雕像上下来。然而在她完全下来之前，她做了一件事。

　　她对着她口中的‘奢比尸’的身子，狠狠地踢上了一脚。

　　这下还不待慕容铩等人责备，她就预感到了不对劲。而其余人也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她那一脚有点狠，不，是相当狠。狠到她就那么一脚，而‘奢比尸’两个狗耳下垂着的青黑蛇竟就那么突然的直直飞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脆响，进而摔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无用的碎石。

　　显然众人还没对这突然的意外消化，就在此时，原本静谧的夜突然响起一声刺耳剜心的尖叫，撕破了夜的寂静，也打乱了人们的祭祀。

　　不出片刻，原本空空荡荡的村子，此刻竟从街道的四面八方涌来了黑压压的人群，手中举着锄头、钉耙、镰刀、斧头、菜刀等各种凶器僵尸般移步，向他们僵步走来，将他们死死围在了村子中心的石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