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一章 筵席之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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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一个有些垂老的老太监躬身上前。
归来翊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将信纸吹了吹，角落里因泪滴下去，故而有些湿，连墨迹都散开了些，不过该是无碍的。
“太后，请耐心看下去，否则后果自负。首先，要跟太后您讲明，我不会再纠缠于皇上，会即刻离开，请太后务必要留住陛下，以便我可以顺利离开皇宫。另恳求太后放了卢统领，他是陛下的人，失去他，陛下便失了左右手，怕太后在陛下面前也难做，还请太后三思。最后，请太后以江山社稷为重，定要让皇上成为圣明的贤君，有一位贤良的皇后，保大西国繁盛，促太平盛世！”
叠好之后，放入信封里。郑重交给老太监，“把这封信送到太后手中，记住，务必亲手交给太后，绝不容丝毫差池。”
老太监点头，“姑娘放心，老奴定不负姑娘重托。老奴告退。”
“去吧。”
老太监走后，归来翊到床前看了看小白，还是睡着。不行，不能等了，再等，所做的决定便功亏一篑了。
抱起被窝里的小白，正要出门，便看到等了许久的言澜桐，推着一张轮椅，椅子上是哥哥，她身后还有杨天铭和胡琏，道诚伯伯。
“出来很久了吗？”她迎上去。
“还好。”言澜桐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你当真想好了？”
归来翊没有说话，只看着轮椅上的哥哥，搂紧小白，再不犹豫，对杨天铭说，“可都安排好了？”
杨天铭点头，“已经将马车停在太医院角门了，现在出去，混到采购药材的车队一道，便能出宫。”
“谢谢你，杨大哥，你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的，这辈子若是还不了，那就下辈子吧。”归来翊笑道。
杨天铭摸摸脑袋，“只要陛下不把我杀了便好了，否则，我做鬼也要来找你的。”
闻言，归来翊的笑僵住，杨天铭吐吐舌头，这个时候，不该跟她提陛下的。
“好了，小姐，咱们走吧。”道诚催促，左顾右盼，生怕有人阻拦。
归来翊点头，向杨天铭道别，“对了，替我谢谢陆太医，这时候恐怕他还在研究怎么治好小白，只是……我不能丢下小白……”
“好了，好了，要走便快些走，再说就来不及了。”杨天铭挥手，“那个角门我带你去过，你快带他们走吧，我去大门口守着，免得来不及。”
谢过杨天铭，几人便推着道无爵，往太医院角门而去，归来翊走的决绝，再没回头。与她一同推着轮椅的言澜桐微微叹气，想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角门外，果然停着一辆大马车。
推车过去后，车夫和道诚伯伯合力将道无爵抬上了马车，她们三人再上了马车，车夫一声‘驾’，马车便开动起来，归来翊搂着小白，浑身瑟瑟发抖。
言澜桐看着她，终是忍不住了，“你不去雪渊也行的，相公我来救，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又折磨妹夫陛下呢？”
归来翊冷冷道，“他是我哥，十年前他为了救我变成这样，现在我能救他，自然豁出命也得救。你没有必要去，等我救醒哥哥，你再来找他吧。”
“放屁！”言澜桐怒了，“他是我相公，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谁说没必要了？”
“随你便。”
“我说你真是，自己虐自己，明明可以和妹夫陛下在一起，还要死倔死倔的离开，你这一走，怕是大西国难有宁日了！”
“……”
归来翊没有再说话，将头放在道无爵膝盖上，闭上眼，“借你相公靠一下。”
言澜桐深深叹了口气，感慨，相公昏睡也好，至少没有小翊和皇上那么多顾虑，负担太多，爱也会沉重！
马车一路驰骋，不多时竟停了下来。归来翊将小白抱给言澜桐，掀开帘子，“诚伯，怎么停了？”
道诚已跳下马车，给车夫一些银子，车夫便飞快跑了。归来翊不解，也跳下马车，“诚伯，为何要将车夫唤走，这是何意？”
“小姐，那毕竟是外人，泄露了咱们的行动便不好了，小姐快上车吧，咱们得快些赶上采购药材的车队。”
“好。”归来翊转身，正欲上车，突然不远处有人施展轻功向她们奔来，那抢眼的红衣，即使在雪夜里，也一样夺目。
他如何知晓我们会走？归来翊纳闷。
“不去雪渊，去扶桑，一样可以治好他。”他到了身旁，第一句便又是这个。
归来翊看着他，“不管你和我哥有什么过节或是渊源，我都想对你说声谢谢。你不愿救他，我也不强求，但我不能跟你回扶桑，所以请你也不要强求我，可以吗？”
严于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作回答。倒是诚伯开口，“小姐，雪渊之行实在难以揣测其凶险，不如咱们先去扶桑，若扶桑不行，再去雪渊可好？”
“诚伯！”归来翊皱眉，她感觉到诚伯对严于柯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跟对阿去的排斥感截然相反，显然，极有可能是诚伯将他们的行踪告诉了严于柯。
“小姐，信家公子是不会害你的，只有将小姐交给信家公子，诚伯才放心呐！”
“诚伯，我已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和哥哥，勿需让人照顾。”归来翊越发觉得道诚跟严于柯之间有些什么。
“既不要我照顾，为何还要让慕容铩照顾你？”
“他不同，他是我相公！”脱口而出的话，等反应过来归来翊想把自己的头按回肚子里去。
严于柯本就肃然的脸，更是冰霜一般。而道诚则有些气闷了，“小姐莫要被迷了心智，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真实的，还请小姐三思。”
笃定！归来翊质问，“诚伯可是早就与严公子相熟，可是早就认得他，为他所用？”
“这且不论。”严于柯又恢复淡淡的样子，“你要去雪渊，我陪你去。”
“不必，你有你的事要忙，便不要麻烦了，我…”
“若不想让我带你去扶桑，便答应我跟你去。”
“你……”
车厢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言澜桐还是第一次见到严于柯，之前总是听说严府有个长公子，现在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可她一向对严府，尤其是严于桓的印象极差，自然对这个独臂虽长得人模人样的家伙没多大的好感。
“喂，你真打算让他跟我们一起去了？”
归来翊一个头两个大，“诚伯，能快些吗？得加快些，否则赶不上车队便出不了宫了。”
“是，小姐。”马车快了起来，于是便颠簸得更厉害了。
言澜桐一个猛晃撞上了胡琏的脸颊，疼得胡琏龇牙咧嘴。言澜桐也自是痛得很，没好气的抱怨个不停，本身昏睡的小白竟动了动，样子却极其低靡，似是到了弥留之际，喉间发出阵阵哑音。
归来翊忙接过小白，抱在怀里心疼不已，却迫于一时之间没有良药和良策来救它，心中更是如万虫噬咬，难受得不得了。
“给我看看。”严于柯伸出手来。
一只手就那样伸到面前，归来翊抬眼看他，竟恍惚觉得他是如此眼熟，似乎在多年前便认得一般。严于柯也定定的看她，眼里的情愫愈加浓厚，像快要把她淹没一般。
归来翊忙别开脸，把小白轻放在他膝上，“小白被一条小白蛇咬了，已经快一个半时辰了……”
严于柯将注意力调回，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药瓶，递给归来翊，“打开，给它喂一粒。”
归来翊看了他一眼，忙接过打开塞子，道了一粒在掌心，翡翠色，晶莹透明，在掌心有一股沁肤的冰凉。
“给它服下。”
归来翊忙塞好盖子，放在一边，再轻轻掰开小白的大扁嘴，将这粒药丸慢慢送进去，忽又抬头看他，“万一它吞不下去怎么办？”
严于柯一言不发，拎起小白的短尾，在空中抖了几抖，小白的蹼猛蹬了几下，严于柯才放下它，慢条斯理的说，“现在吞下了。”
归来翊：“……”
言澜桐也瞠目结舌，如此粗鄙的事，竟被他做得这么自然优雅，好吧，算你赢一局！
小白又开始睡了，却是真的好了很多似的，连气都不喘了，一口气上五……停，打住！打住！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归来翊拿起药瓶，递给严于柯，“谢谢你，这药真是好东西。”
“放你那里，以后还用得着！”
“……”小白，你还要被蛇咬么？
“这是啥玩意儿啊，咋这么厉害呢？”言澜桐不甘寂寞，指着归来翊手上的药瓶问，其实她也想问来着，可就是不大好意思…
“这是姬玉露，本是一种植物，后提炼了它的药性，制成药丸，有神效，可解百毒，治百病。”严于柯一袭红衣，抱着小白，像极了一个父亲呵护着自己的孩子…
“怎么老听说什么神药可以解百毒，治百病啊，若真这样，那这世上谁还死啊？”言澜桐直犯嘀咕。
“这种药材只有高丽才有，极其罕见，见三十年生芽，芽三十年开花，花三十年方谢，谢三十年方可入药。”
“那你这里有几粒啊，你是怎么得来的，你不是高丽人吧，看你应该还不到三十吧，你不会是，偷来的吧？”
严于柯微蹙眉，看了归来翊一眼，她却在研究净瓶，“此乃高丽国进贡而得。”
“高丽国进贡？进贡给谁的，该是皇家的吧，你，你，你居然私拿皇室贡品，你也忒胆大了吧，不怕被妹夫陛下发现……”言澜桐一脸大惊小怪，斜眼看严于柯。
而当事人并不解释，也不再理她，只轻抚着小白，慈爱啊。
归来翊正看得出神，不料被言澜桐一拐，“他偷拿你家东西，还卖你人情，这人真是阴险啊，你得当心，不是我说你，你…”
“这是他的，是高丽进贡给扶桑的，不关大西国的事。”归来翊冒出几根黑线。
“什么？”怎么越说越乱？“进贡给扶桑国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里，这…”
正当言澜桐纠结之际，马车外传来一阵骚动声，接着便是马儿猛地被勒住，一声高嘶，马车里的人东倒西歪一阵，归来翊正欲发问，道诚已报告，
“小姐，信家公子，城门关了。”
归来翊忙来到车帘处，掀起一角向外看去，果真，城门已经关了，看来他们还是慢了一步，采购药材的车队已经出城了。
“那现在怎么办？”言澜桐不免焦灼。
归来翊沉着脸，脑中一团乱，一时想不出办法。
“让我来。”
身后严于柯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归来翊，“取出来，里面有三张人皮面具。”
好奇的盯着他，一面接过锦囊，怎的他身上什么灵丹妙药有用物什都有。取出两张递给言澜桐和胡琏，她拿着最后一张递给严于柯，“你戴吧。”
严于柯摇摇头。
归来翊蹙眉，“若是我戴，你…”
“也不是给你戴，”严于柯直截了当的回了她，见她黑了脸，不由好笑，“给无爵戴上。”
她讶异抬头，果真和哥哥颇有渊源。言澜桐则更惊诧，“你如何知道我相公的名字？”后又问归来翊，“是你告诉他的？”
归来翊把人皮面具拿到哥哥面前，欲给他戴上，言澜桐立马凑上来，“我给相公戴。”
一边弄一边嘀咕，“你怎么什么都告诉他，喂，我跟你说，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底细都不清楚，何况他还是妹夫陛下的情敌呀，你就不怕妹夫陛下吃醋什么的…”
“咳咳…”归来翊轻咳两声，回她，“你想太多了。”
遂又转头对外面轻喊，“诚伯，直接过去。”
道诚领命，驾着车飞快奔向紧闭的城门。
“对了，”归来翊突然想起，“你的衣服，我放起来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便还给你。”
严于柯默而不答。
“什么人？”
已到城门口，将士长枪拦路，厉声质问。
严于柯掀开窗帘一角，对外答道，“奉皇命，出宫求医。”
车内其余几人皆是一愣，这也太大张旗鼓了吧。
“陛下有旨，若要出宫，须得陛下圣旨或是口谕，否则，恕不从命。”
严于柯皱眉，
“急病，耽搁不得。”
守城将士是认得严于柯的，有些左右为难。
“麻烦大哥了，严大人的父亲，严次辅已经病入膏肓，这次便是皇上派我们出宫，前去救治。”
严于柯闻言，面瘫脸差点破功。
将士盯了归来翊一眼，只见是个小药童，大喝道，“休要胡言，严次辅今日下朝都好好的，怎会…”
“是突发疾病，你如何会知道，我是看大哥你长得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才悄悄告诉你的，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
言澜桐捂着嘴使劲憋笑，另一手猛拍归来翊，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归来翊被拍得五脏有俱裂的危险，忙用帘子挡住身，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严公子是严府的长子，难不成他会诅咒自己的父亲早死吗？”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守卫为难了。抬眼去向严于柯求证，面瘫脸有一丝丝的抽搐，说不上的奇怪，就是跟平日里不一样，难不成真快不行了？
守卫暗喜，掌握了庚阳城第一手八卦资料，就是逛窑子，也有了谈资，可以好好风光一把了。
“好吧，既然严次辅快不行了，那就放你们出去吧。”言罢，还悄悄又扫了眼严于柯，“严公子，请节哀。”
噗= =
言澜桐就快喷了，幸好胡琏一把捂住她的嘴，使劲掐了一把她的大腿，连连做了几个嘘声的手势。
归来翊正松口气，示意诚伯快点出城，不料却突然看到守卫们齐齐跪倒在地，接着他们的话，让她浑身僵直，简直动弹不得。
“参见陛下！”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一章 筵席之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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