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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五章 扶桑 ...

  •   出了慈仁宫,已近黄昏。
      归来翊走得很慢,宫墙幢幢,余辉打在墙上,七分光亮,三分阴暗,让人渗得慌。
      忽有疾风刮过,归来翊蒙住眼,再睁开眼,面前已然多了一人,红衣似血,黑发如墨,玉面若冠,左侧袖袍被风吹起,在身前飘飞。
      “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吗?”
      严于柯笑笑,一手揽住她的腰,飞身而上城楼,城墙上劲风烈烈作响,他放下她,走到城墙边,眺望远方。
      “你不是想知道我这只手是怎么没的吗?”
      “是。你若不愿说,我…”
      “知道在大西国的最北边,有一段海域,叫散玉海吗?”
      归来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有种预感,所有的疑惑,即将会被真相大白。
      “嗯。”她走上去,跟他一同远眺,“海的那边,是扶桑。”
      严于柯侧头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十年前,我的手受伤,来不及医治,便被截了…我不叫严于柯,我的真实名字,叫作德柴信家,我是扶桑人。”
      他望着远方,那里,是他的故土,也是曾埋葬他的坟墓。
      归来翊大骇,惊愕的看着他,扶桑人?德柴信家?他真不是严府的大公子?知他身世必定不凡,可从未想过他真来自扶桑…那他与哥哥的联系……
      “那此次来西国的使臣本多忠胜,你是认识的?还有,你,你是扶桑王德柴信长的…”
      “忠胜是我家臣,父亲派他来的。”他的声音很缥缈,像是云雾。
      归来翊愕然看着他,他是扶桑王的儿子,却在大西国蛰伏多年,为了什么?又为何屡屡救自己,和哥哥又是如何认得的,难道他的断臂与哥哥有关,哥哥明明于十年前便成了活死人,那他与哥哥相识,自然是在十年之前,或者更远…那,对了,难道…
      “难道是十年前,哥哥和父亲去扶桑的时候,你便认得我哥哥了?”
      “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如此一算,也该是十一年前。”
      “你…你如何知道我便是他的妹妹,又如何会在严家……你既知道我是他妹妹,也该知道当年道家的噩梦,还有我哥早已成了活死人…”
      “我知道。”严于柯垂眉,语气低落,“什么都知道。”
      “我的异香,也是哥哥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猜的。”严于柯盯着她,从怀里掏出那条绢帕,正是昨日那条落在地上的绯色底的,“还记得吗?你绣给无爵的。”
      盯着这条绢帕,归来翊愕然,已看清了那绢帕上的三个字‘立于羽’,正是当年爹爹哥哥为她过完生日便要奉皇命赶赴扶桑,她和娘亲特地绣了绢帕为父兄祈福。
      归来翊看了他半响,竟红了眼眶。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像是与亲人重逢般的悲喜交加,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归来翊上前,抱住严于柯,泪水染上他的红袍,色彩更浓。
      严于柯用唯一的右手搂住她,下巴抵住她的发顶,闭上眼,思绪万千。
      城墙上的角楼里,着黄袍的人影早已伫立良久,此时,调头转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城楼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入夜。
      “那你有办法救他吗?”归来翊殷切望着严于柯,能帮她治异香,便定能救哥哥。
      严于柯还是那般看她,“小翊,跟我回扶桑,我便救你哥哥。”
      归来翊愣了一瞬,遂推开他,后退一步。

      直接去了太医院,杨天铭正在整理草药,见她来了,忙跑上前来,直瞅着她身后,确定只有她一人才打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诶,不过你可成精了,喂,陆太医去了慈仁宫,太后好像又病了,听说,还是你气病的,你真是长出息了啊,太后都敢惹。”
      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归来翊撑着下巴,心烦气躁。
      杨天铭显然不满意这反应,“喂,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也对,你有陛下撑腰,谁敢惹你呀!诶,怎么就你一人,陛下呢?”
      归来翊不解的睨他。
      “杨公公刚来请陆太医,便说皇上在慈仁宫大闹一场,你和陛下都拿太后开涮,太后那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归来翊皱眉,陈公公没替她把好口风?
      “说是你前脚刚走皇上便来了,斥责了太后便追你去了,怎的,没追到?”
      归来翊猛站起来,“你别骗我!”
      “谁骗你了,杨公公刚走不久,你不信去问问,敢造陛下的谣,我还想再活五百年!”
      再看归来翊,人已跑了老远,杨天铭禁不住一阵猛笑,果然万物是相生相克!
      “等等!”归来翊突然停下,回头叫他,“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且说来!”
      “我想出宫。”

      飞奔回了东赤殿,她如以往大步往宫门而去,却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被守卫拦下,
      “无陛下传召,不得入内!”
      归来翊蹙眉,这些侍卫平日里都是认得她的,今日可是怎么了,细细看来,也没有更换新的守卫,跟昨日,今日早上,是同一拨无疑。
      “你们不认得我?”
      侍卫们目不斜视,铁面不答。
      归来翊有些怒了,也不管什么,直接硬闯而上,侍卫再次将她拦下,还是同一句话。
      这下着实恼了,细细一想,不让她进的,并非这些侍卫,而是那个小心眼的家伙。
      究竟又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怪她气了他母后生病?
      这倒有可能!
      他是皇帝,夹在中间很难受。可也不能不让她回屋啊,这夜寒露重的,她睡哪,住哪?
      “可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就说我病了。”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假咳了几声。
      侍卫们依旧目不斜视,却隐隐有些为难。
      归来翊再接再厉,继续一阵猛咳。终于有侍卫进去通传了,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本以为会请她进去,哪知侍卫却说,
      “陛下口谕,翊姑娘若真有病,就该去太医院。”
      “……”

      “我渴了!我饿了!”
      不一会儿,侍卫出来传话,“陛下说,翊姑娘该去御膳房。”

      “我困了!要睡觉。”
      侍卫匆匆跑出来,“陛下说,他已经就寝了。”
      “……”

      归来翊恼死慕容铩了。
      坐在宫门口的大石狮石墩下,欲哭无泪。望着不远处的城楼,她满脑子都是对慕容铩的怨念。突然,杨天铭的话出现在脑海里,“说是你前脚刚走皇上便来了,斥责了太后便追你去了,怎的,没追到?”
      他,来追自己……然后,看到她和严于柯……
      她貌似抱了严于柯一下……
      抱了严于柯一下……
      抱了一下……
      抱下……
      下……
      归来翊一个激灵,又……想多了。
      正想着要去跟他解释,可一步尚未迈出,又迟疑了,总是这么小心眼的话,实在矫情,纵容不得!
      如此想着又坐了回去,盘腿坐在冰凉的地砖上,闭上眼,将就一下,一夜便过去了。
      夜风呼啸,呜呜咽咽。寒冬的天气,让人禁不住想要跳进火炉,方才觉得可以存活。
      东赤殿内灯火尚存,廊道里的灯都已熄灭,只余殿内几盏青灯。厅堂内的案桌之上,皇帝尚在灯下批阅奏折。
      一个侍卫快步而来,停在殿外。
      皇帝见他,停下笔,急问道,“她可还在?”
      “回陛下,翊姑娘在石狮下打坐。”
      慕容铩锁起眉。
      侍卫又添了一句,“陛下,钦天监说,今夜有大雪。”

      过了近一个时辰,已过戌时,慕容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静得出奇的寝宫里,将屋外那刮得呜咽作响的刺骨寒风听得一清二楚,被褥下的暖意,让人觉得外面分外酷冷。
      终是败下阵来,裹上棉衣围上皮裘,再抱了件她平日穿的厚实披绒,慕容铩唤退侍卫,独自来到宫门口。
      外面果真下起了大雪,园子里已蓄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慕容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本以为守卫都在打盹儿,哪知他刚露面,一干侍卫便齐刷刷拜见,
      “陛下!”
      慕容铩被吓了一大跳,正不悦呢,卢宇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陛下,翊姑娘似乎不大对劲。”
      不待慕容铩发问,他便指着不远处的石狮下,那里缩成一团的白影正在动来动去,仔细一瞧,竟是不停的将头往石墩上撞。
      卢宇龙正要说啥,慕容铩已飞奔到了石狮处,果真见她不停的往石墩上撞,石墩处竟有了血渍,而地上的积雪上,也有零星的血迹。
      慕容铩忙蹲下抱住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拍了她身上零散的积雪,又将披绒给她裹上。哪知她竟大力的挣扎,身子不住的前倾,想要去撞那石墩,脑袋不住的摇晃,整个人明显处于混沌迷蒙的状态。
      慕容铩抱紧她,眉头紧锁。卢宇龙和侍卫上前,只听他说,“陛下,从戌时二刻起,翊姑娘便有些异样,过了半个时辰,守卫见她越来越…因此就寻微臣前来,微臣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先去请太医…”
      “为何不早告诉朕?”慕容铩一脸怒气。
      “陛下有所吩咐,微臣不敢为了翊姑娘惊扰陛下。”
      “你…”
      慕容铩气极,也顾不得多言,只见怀里的人双眼紧闭,神志已然不清,像是被人慑了魂魄一般。慕容铩用衣袖为她轻拭额上的雪花和血迹,眉宇锁得极深,心中更是万般自责。
      卢宇龙心里鄙视了陛下一万次,嘴上还是说,“陛下可觉得翊姑娘的情况似曾相识?”
      经他一提醒,慕容铩猛地想起,上次在前往太庙的迷雾森林里,她也如此刻这般过。仔细排查以后,随着她并无大碍,也未对此事再作追究,可现如今,再次发生了……
      慕容铩立刻在她身上细细搜了一遍,可这次,并未搜到蛇鳞。归来翊还在痛苦挣扎,这次她的异香被药镇住,根本无法帮助她,而慕容铩也只能拥着她,无法替她分担这痛苦。
      “太医怎么还没来?”
      卢宇龙张望片刻,隐隐看到那边有亮光,忙道,“陛下,来了,太医来了。”
      陆相龄驮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奔过来。到了跟前,忙跪下一只膝盖,“快让微臣请脉!”
      太医在切脉,一干人等皆是大气不敢出,作观望状。
      之前一直帮归来翊通传的侍卫这会儿也在旁观望,本垂着头的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抬起头瞄了眼归来翊,这一看不打紧,他竟看到归来翊满是血迹的额头上,有白光闪过。
      猛低下头,过了片刻又看去,没看错,的确有异物。而归来翊也不停晃着脑袋,陛下将翊姑娘的手包在披绒里,她似乎是想弄掉额头上的东西…
      “陛…”
      “陛下,”陆相龄把完脉,神色不安,“翊姑娘想来是思虑过多,故而伤及脑…”
      “陛下!”小侍卫嫌陆相龄说话太慢,眼看翊姑娘已被那异物折磨得不行,他扑通跪在地上,大叫道,“陛下,翊姑娘的额头上,有白色的异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五章 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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