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人[短篇]》大温

1、第一章 桥上人

　　引子
　　“饮下，可以忘却一切。”
　　手中端着青瓷碗，碗中的液体险些散出边沿，荡漾在之中的液体，闪着晶莹。前尘往事，全然可以忘怀。只需要一饮，即可。
　　来人略带迟疑的接下，问：“饮不下，有太多离怨纠缠。”
　　我用手轻摸眼角，问了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若往昔已成殇，你又可否会忆起？”
　　他没有反应过来，手握碗身，碗中液体由于手的微颤，洒在了污浊的地面……
　　我轻微的摇摇头，眉眼间少的永远是一份人情味，话语中也从来不透露丝毫感情，“你既已死，又何必在此，何不如饮下，好让你身后的人早点超生。”
　　“爱人还在身旁长跪哭泣，我又怎能安然逝去？”他观察着我年轻的脸，又轻声感叹，“你非经历人世恩爱离别愁怨，又怎么能了解我的悲痛呢？”
　　我阴冷的笑着，“我眼中的悲痛，你又能看出多少？”
　　瞳孔间，波澜沉浮，事事情仇全然浮现。
　　我静了静，重新换上冷漠的表情，轻声催促：“快点喝下，时辰已不多。”
　　面脸留恋，目前他依旧能看见下面的妻儿围在尸体悲伤欲绝，艰难的将碗靠近嘴边，其中的液体泛着水一般的光泽，漫进自己的口腔……
　　“噗……”他拭着嘴角的液体，“这为何物？为何是咸中带苦？”
　　我淡淡的笑着，眉目间透出暗暗的忧伤，“泪水，又怎么不会是咸的？悲伤，又怎么不会是苦的？”
　　“快点喝完吧!这样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将与你没关……”
　　他又重新端起，将碗中的眼泪全部饮进。
　　我幽幽的开口，“你一直走下去，这样你就会投胎了。”
　　他缓缓的走远，离开这里……
　　转身之际，我强忍着的情绪也随即爆发了出来，我的眼睛不断漫出泪水，滴落在手中的碗里，滴答，滴答……
　　我们就像以前一样相遇在地府，同样的奈何似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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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
　　徘徊在人间，迷惑谁寂寥……
　　走走停停，不知何人要我，何人需我？我的脸还似孩童，睁着眼看着千世尽变，却唯独我还是容颜不衰……
　　“等等，你的娘亲呢？”肩擦肩之间，总有人好奇询问，他们扯着我脏兮兮的衣袖，眼底满怀疼惜，以为我是被丢弃的怜人。
　　我嘴角轻扯，懒懒的道出：“早已逝去。”
　　“可怜的孩子……”他们松开我的衣袖，不停的感叹，边摇着头边为我整理整理仪容，随后又继续前进。
　　我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容愈加冷酷，喉咙里不时发出冷笑，不知道是在讽刺他们还是在嘲弄自己。
　　转眸之间，我瞥见了一双眼，泛着宝石般圆润卓亮的翠绿。
　　“你真美……”某一处轻微的颤动，不觉中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不过这无所谓，它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
　　它只是一只绿眼黑猫而已。
　　“喵~~~”它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似的，试探性的跑到我身边，用小小的肉爪轻拍我残破不已的鞋子。
　　千年了，我的心不曾动过，却因为一只小小的猫而再次悸动。
　　又一次对视那双眼，不同的是它的眸底携起一圈圈的波澜，宝石般华润的瞳孔中，如水波般的扩散扩散，直到我的心里，敲打着我干渴的心。
　　“喵~~~喵~~~”它的叫声乞人，让我瞬间败北。
　　“可以让我抱抱你吗？”我明知它不会明白却还是弯下腰轻声的询问，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它油光漆黑的皮毛。
　　它舒服的轻哼，享受着我对它的待遇。
　　我缓缓的抱着它，指尖交错，玺白的手指隐匿在它过长的皮毛里，让它和我平视。
　　它出了神，仿佛也为了我的眼而沉沦。
　　我轻笑，眼底里充斥着前所没有喜悦，双手慢慢的移动，渐渐的它微小的鼻头和我坚挺的鼻尖触碰在了一块。
　　出神的对望着，我们互相吸引。
　　“猫儿，你就跟着我。”
　　我浅笑，放下它。静静的前行着，它乖巧的尾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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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
　　“猫儿，饿了吗？”我搂着眼神涣散的猫儿，心疼问。
　　“喵~”它无精打采的回应我，瞳孔的绿也不再澄澈纯粹。
　　我本就特殊，不用为饥寒担心，不会饥饿，不会凄冷。但是猫儿不同，它跟随我三天，却不曾进食。
　　我不停的自责，抱紧它，让它不那么难受。
　　早已是冬日，街上人已稀疏，我抱着猫儿，一家一家的敲门，乞讨食物。
　　“有什么事？”门户开起一条缝，里面的人探着脑袋看我问。
　　“可否施舍一些食物给猫儿？”我看得出问我话的人的心声，此刻他对我是十分厌恶的，不仅让他在这大冬日里为我开门，而且还打搅了他的清梦。
　　“去!去!去!我们这不是祠庙!”说完，将门重重的摔上，府匾上的灰尘落下，散在我的头发上，掉落在猫儿邃黑的皮毛间。
　　我拍了拍，又继续去敲下户人家的门。
　　“给你一只猫要饭，你是有毛病!”
　　“赶快给我滚远点!”
　　“……”
　　我搂紧怀中的猫儿，它瑟瑟发抖，这令我的心绪混乱。
　　毫不犹豫的敲开第六个门，久违的孤独感又迎面而来，若猫儿离开，我便又要孤身一人，继续徘徊在这世上。
　　“啪——”门竟然被我推开。
　　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般的走了进去，当脚踏进门槛的同时，突然一种唏嘘之感流过全身。
　　我打了个寒颤，卯足劲大喊，“请问有人在吗？”
　　“濮阳筠桑。”
　　我的心瞬间紧绷，这是我以前在世的父母为我起的名字，自从他们死后，就不曾有人再唤过我这个名字。
　　他的长发悠然的披在腰际，风扬起长发，拂过我的脸，痒痒的。他的脸色很是苍白，反衬出他那犹如狐媚般的猩红眸子。鬼魅般的笑容，让我的心为之一动。那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感觉，天生的气息，都让我浑身上下像是过电一般的颤栗起来。
　　但是我顾不得那么多，怀中的猫儿气息已经不太顺畅，扑出的气体已没有那么温热。
　　“请你给我一些食物，猫儿快死了。”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也慢慢的红了起来。
　　他微愣，竟然不知所措。
　　长发飘起，划过我的脸颊，他弯下腰，长发倾泻，侧脸完美无暇。
　　“它注定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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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连声音也开始发颤，“为什么？为什么它注定是要死的？”
　　他拽起笑容，魅惑似妖的说：“因为是我决定的。”
　　“为何是你决定的？”我想听见他的心声，却窥探不到，仿佛他的心一片纯净。
　　“我是阎王，又怎么不能做这种决定呢？”他的笑容更加魅人，长发扬起，绝美但却透出淡淡的悲伤。
　　“那……”还未等我问完，他便抢先回答我心中的疑问。
　　“它的生死早已决定，所以你也不必为它再多祈求……”突然，他狭长的眼斜睨着我，嘴角灿烂，“但是，只要你跟随我，我便可以告诉如何让投胎成人。”
　　我迟疑的看着怀中气息紊乱的猫儿，狠下心来，“你说，我照做。”
　　他得逞似的笑，嘴角的弧度越加灿烂，“你的泪，可以让它投胎做人。”
　　我轻拭眼角，下眼睑发涩似的疼痛，终以是要别离，终以是要分开。半悬在眼边的泪珠滴落在猫儿小巧的嘴上，它懒懒的舔下，咽下。
　　“猫儿……”我轻唤它，心里却苦涩不堪。
　　“喵~”它瞳孔越加涣散，澄澈不见，只剩我看不清的迷蒙。
　　水雾似的遍布全眼，怀中的生气已慢逝。
　　此生诀别，情何以堪。
　　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落下，声音却透着倔强，“我会跟随你。但是，我愿陪猫儿下一世。否者，是死也不会跟随你。”
　　他没想到，我会提出这种条件，微愣，眼底里翻云覆雨。
　　那种情感是什么，我也不明了，是悲伤，还是孤独，终只有他才了解。
　　最后，他释怀一笑，“值也，值也。你陪他一身，却要陪我一世。值也!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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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世
　　那夜，我与阎程季夏相遇时，就和当初一样。
　　只是我们互换了角色，我是他的猫，而他是我的主。
　　阎王终是狡诈，他答应了我，却让我当一只猫。他的想法，我永远猜不透……是维护还是独裁……终也不知。
　　阎程季夏是个冷酷的男子，却惟独对我疼爱有加，常常对我说他的烦恼和疑问。
　　我想这样也不错，我有他，他亦有我，足以，足以。
　　我知道我天真，但是仍旧祈求着。
　　“猫儿，我想我喜欢上程非公主了。”阎程季夏支着头想我述说他的烦恼，“可是，我知她，她却不晓我。”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却酸得疼。
　　“猫儿，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捕获她的芳心。”阎程季夏的脸上写满愁苦，跟随他3年，从没见过他如此了烦恼。
　　我只是一只猫，一只猫……
　　阎程季夏比我想象中要积极的多，他每天早出晚归，而我依旧每天蹲坐在窗沿边，等待着他的归来。
　　随后，我知道他立了功，成了皇上的宠臣，自然回来的日子日益减少。
　　我还是坐在窗沿边，听着来回的人议论着一个叫阎程季夏的宠臣。
　　“听说了吗？就那个阎程季夏要和程非公主成亲了，而且就在明晚。”
　　“嗯，真是天生一对啊!”
　　若猫的心只有人手掌的十分之一大，那么此刻我早已不堪重负，我的心脏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的打击。
　　猫眼中的液体不停的落下，泪水。
　　他在新婚之夜以前回来了一趟，想往常一样把我搂在怀里。
　　至少他还没有忘记我，我凄惨的勾勒嘴角，仅此来安慰我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猫儿，我没办法把你带进皇宫，因为程非很讨厌猫。”
　　我凄惨的叫着，似在祈求。
　　“猫儿，以后我会找人照护你的，所以没有我你也会很好的。”
　　我不再吭声，决心一定，又怎能轻易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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