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恋的男人》路三

8、饭局

　　网球比赛筹备期间，他们请了L市体育局的外联部主管人员吃饭，小欣被明凯叫上一起，说是不能喝起码能吃，让她多见见世面，说不定能遇上好姻缘。她纳闷，为什么每个变成亲友的人们，都喜欢为她的终身大事牵线拉绳？难不成这是一种亲友病毒，一旦认证身份，便会自动植入此人体内？她懒得反驳，乖乖打扮好跟上。

　　她就是在这次饭局上认识严辉的。桌上加上他们三个共八人，除了她一个女性，另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女人，依附在坐主位的男人的左手边，两人旁若无人的嘻嘻笑，暧昧亲昵得很。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大腹便便，发际线走高的男人和这名妩媚的女子是什么关系，桌上人视而不见，总是使劲夸这名叫王柏青的女人不仅贤惠，而且聪明，见识广等等。

　　小欣全程面带微笑，不敢乱说话。今天她挑了一件咖啡色连衣裙，收腰包臀，是闺蜜们公认正经端庄的一件战衣。坐在他们身边，她的样子就像他们两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老板带来的老实秘书。这顿饭哪里好吃，山珍海味拎着菜单点个遍，一瓶名贵红酒倒一轮就空了，他们两个频频起身敬酒，说着客气话：多亏高局长出手扶持，才让我们公司接到这次的活动，我们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您的给的宝贵机会。

　　小欣注意到高局长右手边第一个座位的年轻男人，他的名字在来者的口中出现的频率颇高：这件事，你让小严指导一下就可以了；小严主管这次活动，我可插不上手；平时有什么，你告诉小严……

　　这位被称小严的男人，国字脸，笑容很工整。他对敬过去的酒一一客气接下，仰头一饮而尽，对旁边的领导高局长更是毕恭毕敬。笑脸迎人，笔挺规矩的白衬衫，干净利落的板寸头。模样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但能得到领导们这样器重，可谓年轻有为。小欣插不上话，无聊走神到分析他们像面膜一样贴在脸上的笑里底有多少机械的成分，又有多少真诚。

　　庄淼和林磊两个一杯接着一杯地敬，俨然是两部好话制造机，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腔唱戏，她在旁边负责微笑。她的微笑能不能达到美人壁照的效果，只能说见仁见智了，把她拉来，除了吃和端着酒杯傻笑还能有其他公用？俨然对面那个美人王柏青才是这场饭局的正确功能嘛。

　　她有些恍惚。庄淼和明凯这两位这样优质的男人，正为事业努力奋斗，她呢？到底真的是为了什么还在茫然四顾，真的只是为了追随庄淼？从今晚那王小姐频频打量她身边这两位的眼光来看，到底是惹眼，相貌出众，有身家背景，又肯低头哈腰，放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哪里轮得到她。她用力收集两人之间的讯息，庄淼对她一向的平淡，安静地就像上级下级，上班相处快三个月，只知道他话不多，埋头做事，跟女朋友感情算是不错，她和他甚至连朋友都不算。现在看来，她放弃的指数每一天都在直线上升，只剩自己还不肯承认这个残局罢了。

　　年少的冲动和懵懂，到底是幼稚。她在美琳和方雯面前感叹和失落，那两个人撇撇嘴不以为然，你这么好，要是他还是男人肯定会爱你。照我看，他根本不是什么男人。

　　她转动手边的红酒杯，猩红色的酒汁缓缓沿着杯壁流下，入喉便完成了开解人生百态的职责。雷小欣，你是该清醒啦。即使可以，你也不能去破坏别人的美好……

　　“雷小姐，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有魄力，年纪轻轻就有大作为，来，陪老人家喝一杯吧。”她对面的小严在她出神游走的时候对她端起来酒杯，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愕然，想不到神游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她赶紧端起酒杯，跟着笑，“严处长这样夸，我哪里敢接。”心却想：他也很年轻，这话怎么说得老气横秋的，想扮老人耳提面命还早着呢。

　　反正，笑是王道。

　　“严处长过奖，小欣被你这一夸，回去可就不听我们使唤了。”明凯也立刻替她接话，也同时端起了酒杯。

　　“是啊，严处长才是年轻有为的典范，都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她想不到庄淼平时沉默寡言的，到饭桌上也这样会说话。

　　“严处长，您就别笑话我们了，我敬您。”小欣不需要他们救场。难道他们以为出来这几年都是天天混日子，伺候女主管？她率先把手里的酒杯推过去，压低杯沿碰了下严辉的。

　　严辉灿然一笑：“雷小姐不仅年轻，而且懂事，肯定是李总和庄总的得力助手。”

　　“嗨，高局长，依我看，小严和雷小姐一个交杯，给我们这次活动添添喜气，您说好不好？”旁边的王柏青忽然插话进来挑拨，掩嘴看着他们笑。

　　小欣虽知这男女交杯只不过是饭局的一种风俗，但她从未和人喝过，更别说跟一个陌生男人喝了。稍微一愣，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敢回头看庄淼和明凯，怕失态，只是微笑看着严辉。

　　严辉笑着低头看一眼调笑的王柏青，“我们就别为难雷小姐了，小姑娘家的和我这老人家喝什么交杯啊。来，先干为敬。”

　　小欣松口气，举起酒杯也跟着仰头，眼角余光扫到他已经喝干了，她拧下气，也干了，喝完，礼貌回应他：“以后工作中，还请我们严处长多多给我们指导。”

　　“我们严处长啊，是我们局里最受女同事欢迎的三好青年了，他肯定会耐心指导雷小姐的。”旁边的一个金丝玳瑁眼镜的男人笑着附和。

　　“多谢李科长提点，我们小欣到时候多有麻烦各位的地方，还请包涵。”明凯接话，饭桌上的暧昧他倒懂得不少。

　　局长笑呵呵，加入打趣的行列：“我们小严，女同胞说一，他不敢说二，雷小姐尽管使唤就是了。”沉闷的饭桌，不谈工作，恭维话说完，剩下的就是男女那点事。

　　小欣给高局长满上酒，又依次给其他人满上，赔笑说：“高局，您见笑，我敢使唤谁，也不敢使唤我们严处长，只希望严处长能多多给我们传授宝贵的经验，让我们的努力事半功倍。”

　　那严处长微微对她点了下头，似是首肯，她微笑颔首回应，深知这些人得罪不得，庄淼他们两个花多大力气才搞定这帮人，可想而知。

　　一顿饭下来，她已觉得筋疲力尽，更别说他们最近天天有应酬。抓住第一桩生意，就想更努力做第二桩。

　　“雷欣，你觉得那严辉怎么样，看你喝得挺高兴嘛。”一行三人坐庄淼的车回来的路上，明凯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她。

　　“什么怎么样？你还有心思来跟我继续开这玩笑啊？”小欣今晚共喝了四杯，头有些痛，那红酒后劲真足。

　　“之前接触签合同，谈事都是跟他。人嘛，还行，挺狡猾。”明凯跟她坐后座，庄淼坐副驾驶的位置，没话。

　　“这些人得罪不得，都是不得不接触才会碰面。”小欣只想现在就有一张床倒下就睡，如果没人跟她说话，倒下就能睡了。

　　“醒酒的糖，要不要？”坐在副驾驶的庄淼忽然转过脸，递给她一个精巧的铁盒子。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双眸熠熠生辉，灿若星辰。直直看着她，吓她了一跳，她连忙摆手“不用，没事。”转脸望着车窗外。

　　他推到明凯面前，明凯抓起几颗，放到口中，还继续唠叨：“话不能这样说，人家算是年轻有为，仕途风顺，听说还是单身……”

　　“好啦，好啦，金龟婿，于人于己有利。”她转头白“亲友”一眼，真头疼，最近已经在家里被人念叨，想不到明凯也开始热衷这个。

　　“难道是心灵有什么创伤？”他还真是精力过剩，喋喋不休地关心起她，没个结果都不舍得放手一样。“照说，上学的时候老是没见你人影，原来真是用时间去制造创伤了！”

　　小欣没好气地答他：“对，你说全中！”老同学，老朋友，知根知底，都被他翻个底朝天。

　　“雷欣，二十五岁对女人来说是个尴尬的岁数啊，这条线之前是黄金，之后立刻变成不值钱的白银。”他在饭桌上知进退，知廉耻的礼仪全忘了，在她面前没完没了地斗嘴。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都是一堆破铜烂铁么？”此话一出，他听到车上的三人齐齐都笑出声，她争辩：“二十五岁生日还没到，你别下结论那么早，再说了，我只喜欢那种长得像金城武，身材跟贝克汉姆那样的男的，其他免谈。”

　　“看来前男友带来的心理创伤果然很严重。”明凯急着结论。

　　她用力拧了一下他肩膀，愤愤地回应：“滚！”

　　忽然，她也好想谈恋爱。可是，谁来跟她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