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吧》方愚

103、回头草

　　颜心羽近来的心情很糟糕。

　　----颜心羽自小是上天的宠儿，漂亮、聪明、有学识、有教养，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家庭美
　　满。

　　她也知道感恩，乐于助人，不吝捐献。

　　活了二十八年，一向风调雨顺。

　　想不到会遇上明空，这不啻是她命中的劫。

　　她本来明澄的心湖，被扰乱得犹如汹涌狂潮。

　　----上次在尽欢吧，明空说自己已有结婚对象，叫颜心羽不要再执着前事。

　　颜心羽本来也说服了自己，把一切当成梦境。

　　但后来，她从表妹魏千彤口中得知，明空和莫离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未婚伴侣----魏千彤经常泡
　　尽欢吧，冷眼旁观着莫离的大献殷勤，明空的若即若离。

　　心窍玲珑的颜心羽马上猜得到这是明空故弄玄虚，目的只为迫她知难而退。

　　颜心羽越想越不甘心。

　　----给人玩弄于掌心的感觉特别难受，颜心羽又是个自尊心特强的人，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让明
　　空给她一个交代，不会让她就这样敷衍过去……

　　这天，颜心羽和魏千彤茶聚。

　　两人不约而同地，也是脸带怅惘，仿佛有着满腔心事。

　　她们互看对方一眼，也不用开口，心里已恍然明白。

　　“表姐，你先说吧！”

　　“不，你先说好了。”颜心羽不是不想和好姐妹分享心事，但和明空的瓜葛实在是千头万绪，根
　　本不知从何说起。

　　“我？还有什么好说？都是老问题。”魏千彤深深叹息。

　　“那尤乐晔待你还是那么半冷不热？”

　　“不，比之前还差得多！”

　　“什么意思？她不当你是女朋友？”

　　“不单不是女友，她还……”魏千彤欲言又止。

　　“有什么委屈，都跟表姐说吧！”

　　魏千彤的眼睛通红：“这个多月来，我们从没有在酒店以外的地方见面。”

　　“酒店？什么意思？她究竟当你是什么？”

　　“……性/……伴/侣。”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知道她心里还在生气。”

　　“还在生气？你不是跟她道歉了么？”

　　“单单道歉又有什么用？”魏千彤吸了吸鼻子：“她身边已有新女友。”

　　“新女友？那时候，她不是说会等你一辈子的吗？”

　　“她是反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辈子这么长，谁说得准？”

　　“她打算怎样安置你？

　　“她说得很清楚----她不会放弃现任女友，我要留在她身边，只可以当小三。”

　　“小三？颜心羽怪叫起来：“你明明是正印。”

　　“我不想计较身份，只要她心里有我，可是……”

　　“她既然变心了，那不如算数吧！”颜心羽苦口婆心地劝她：“勉强没有幸福。”

　　“不，我跟她绝不能就这样完结！”

　　“你别一时意气……”

　　“不是一时意气，我是真的离不了她。”

　　“你真能确定自己的心吗？当初，明明是你先提出分手。”

　　“我能确认自己的心意，可惜，竟白白花了三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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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千彤和尤乐晔是大学同学，同系，但不同班。

　　尤乐晔沉实木纳，全仗魏千彤主动示好，尤乐晔才敢靠近。

　　两人也是初恋，花掉不少精神心血磨合彼此。

　　四年大学生涯，当中小吵小闹自然少不了，但大部份时间也是甜蜜融洽的。

　　尤乐晔是个实心眼的人，一心想着两人如何一起拼搏、一起享乐、一起老去。

　　可惜的是，魏千彤心里不这么想。

　　----没有，她对尤乐晔没有什么大的不满，她知道尤乐晔深爱自己，而自己也是爱她的。可是，
　　魏千彤不甘心----一辈子就单爱一个人？世界这么大，各式各样的人和玩意这么多，她总要亲身
　　尝一尝，才算不负韶华。

　　她绝不能就这样老死在一棵树上。

　　她也知道这样做对尤乐晔不公平，但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而且，尤乐晔也应该有选择的权利----她不去试试，怎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她呢？

　　就在毕业前夕，魏千彤跟尤乐晔提分手。

　　魏千彤知道尤乐晔不会接受这么“虚无”的分手理由，所以索性告诉她：“我们不适合！”

　　“不适合？我们一起四年，一直相安无事……”尤乐晔脸容惨白。

　　“就是因为「无事」。和你在一起，才四年却像是四十年的老夫老妻，浪漫呢？没有。激情呢？
　　没有。你知道吗？我快要窒息了！”

　　“我承认我没有多花心思在你身上，但我只是想集中精神为我们的将来……”

　　“还说什么将来？和你一起的日子，平淡刻板无趣，一天等于一百天，完全望不见尽头。”

　　“对不起！我知错了，”尤乐晔马上承认错误：“我一定会改过的，请你……”

　　“别改，千万别改！改了就不是你。”

　　“如果要我失去你，我宁愿失去我自己。”尤乐晔几乎要跪下来：“求求你，给我机会……”

　　“你这样子很难看呢！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总会遇到更适合的人。”

　　“不！除了你，我绝对不会爱上别人！”

　　“你爱谁不爱谁，我根本不在意。”

　　“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对我……”

　　“我决定了的事，再也不会改变，就当我对不起你。”

　　“你只是一时贪玩。”尤乐晔缓缓地说：“玩厌了，便会回来我身边----我会一直等你。”

　　“等我？”魏千彤撇嘴笑：“听起来还蛮伟大的！”

　　“我不是要装伟大，我是要你明白，我的心不会变，会一直守候着你。”

　　“你要等，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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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颜心羽不禁皱起眉头：“对，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时的你，还誓神劈愿说绝不「回
　　头」……”

　　“当时，真是太年轻！”魏千彤垂下眼睛。“刚分手时，我还很兴奋，像逃脱牢笼的小鸟----到
　　处结识新朋友，不分年龄、性别、种族，随意与人谈恋爱，尽情享受被追求被爱宠的浪漫和激
　　情，最高峰时期甚至一脚踏三船。”

　　“枉我还自以为是万人迷，心中既骄傲又自满。”

　　“……那些人……只想在我身上寻找即时的、短暂的快乐，没有一个想跟我发展长远稳定的关
　　系。”

　　“他们只想要我的笑声，完全不关心我的软弱、失落和难过。”

　　“终于，我厌倦了，开始怀念尤乐晔那温柔关注的目光……”

　　“你既然想念她，大可以去找她啊！”

　　“我太自以为是！”魏千彤攥紧衣袖：“总想着她一定会等我----我什么时候回去找她，她都一
　　定会张开双手欢迎我。”

　　“一拖再拖，转眼便是三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