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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肉惹祸了 ...

  •   不知不觉到了年二十五,过完小年,屋里的灶头墙口都被芦苇捆成的小扫帚擦的光亮照人,田小田就亲眼见过有蜘蛛想来吐丝,黏不住。她暗暗称奇二姐的手法,见过人爱干净的,没见过这么爱干净的,人拿扫帚在前头扫,她拿扫帚在后头跟,照样能给你找出一堆灰。别说锅碗瓢盆不见油星,就是锅底也是不沾灰。

      田小田就跟所有的小孩一样,期盼着过年穿新衣吃肉。猪栏里头几天肥嘟嘟的大耳猪,被她垂涎欲滴的目光吓的直哆嗦。田老爹的本行就是杀猪,小弟走了以后,他慢慢歇了,觉得都是自己杀生太多,误了子孙。自家杀年猪,请人要出礼数,只能咬牙上。

      这天早上,一家人早早起来,烧水搬凳。先在院子里架了个长木梯,上头搁在石瓦上,下头插在泥土里。村里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杀年猪了,大人小孩都围过来看热闹。前一天打好招呼的大伯四叔五叔以及堂哥堂弟们也过来帮忙。

      田小田往灶里塞了两把柴火,忍不住跑出来瞧热闹,只见几个人围在他们家的茅房猪栏里,赶的赶,堵的堵,那死懒猪居然趴在猪栏里头不肯起身了。

      “扇耳朵,提尾巴。”人群里有人出主意,惹的一众哄笑。

      米哥长的五大三粗,脾气也爆,提着那小小猪尾巴往外拽,惹的肥猪嗷嗷乱叫,沾了猪屎的蹄子乱溅,星星点点的黄色沾了一群人。

      “格老子的,猪肉没吃着,先闻猪屎了。”米哥发了狠,同人合力把猪赶出了木栅往院子里跑。

      哥几个被这猪屎一刺激,都使上了吃奶的劲,一个拔了一个猪蹄,将那白花花的肉球用麻绳捆在了木梯上。

      猪一上架,嚎的惊天动地,凄厉异常。若是能说人话,该是临终遗言了。那一层层颤动的肉浪让一年到头的少油星的人们直咽口水,有人道:“别看这猪懒,瞧着可有两百多斤了,老酒家的猪怎么养的这么肥,啧啧啧....”

      “可不是,我先定个二十斤.....”

      她转脸看向院子那头,两颗石榴树树在风中光这枝桠,瑟瑟发抖。日头也出来了,照在人身上发冷。以前做梦都想着啃猪蹄,临到头却不忍心,猪嚎的人心里发酸。

      不大一会儿,凄厉的猪嚎声伴随着刀割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接着是人群的欢呼声。

      田小田回头过来,迎头碰见二姐正捧着一盆漂着白沫儿的鲜红猪血,“傻站着干什么,感觉去借个算盘来,很多人要买肉呢。”

      一股腥味直往鼻子冲,田小田撒腿就跑,好像这样就能离远点似的。

      田酒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按着乡邻的要求,垛肉斩骨,切出一块块肉摆在桌上,用干稻草串好。田小田的一手推着算盘,一手用烧完的木炭头在草纸上划数字。待最后一个买肉的人走了,她伸了伸懒腰,开始算总账,一斤二十文,总共卖了两百斤,也就说尽赚了四千文,一千文是一两,一共四两。除了自家宰了一头,卖了四头,一共是十两。看起来很多不是,有一半人是赊账的,家里还欠了三十两债。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手里没余钱。

      她唉声叹气在草纸上划拉,惹的田小谷问道:“别算了,我去煮个猪下水给大伯他们下酒菜,你把院子收拾下。”

      黄泥地上一堆脚板印围着淌血的木梯,猪毛沾在猪屎上,合眼的猪头摆在桌上。田小田看着屠宰场,心里憋的慌。明明心里很想吃肉,还是不忍心见杀猪的场面,怎么就这么矫情呢。

      这样的心思也就那么一转,晚上吃肉的时候,这姑娘一点也不含糊,筷子跟出剑似的,直把嗓子眼都给堵了才肯罢休。结果第二天,报应来了,才在茅房里蹲着呢,杜葱葱在外头喊了。

      田小田提着裤腰带一脚深一脚浅从茅房里出来,肥嘟嘟的的小脸上没有血色,把大大咧咧的葱葱姑娘唬了一跳,道:“你昨个夜里去偷牛了,脸色怎么不好。”

      “偷牛才好呢,我就发了。”田小田翻了个白眼,眼冒金星,有气无力道:“你喊我作什么?”

      杜葱葱扭扭捏捏道:“那啥,我娘要我送个东西,你陪我一道去吧,一起做个伴。”

      田小田舀了水洗了洗红萝卜样的胖爪子,转身见那姑娘手里提着个红纸糖包和一块肥猪肉。“哎呦,好姐姐,你饶了我吧,刚从茅房出来,我肚子还疼着呢。”

      “不成,一起去吧,没多远,走走就不疼了。”杜葱葱呲牙咧嘴,露出一排小龅牙,像只小耗子。“要不,我给你揉揉。”

      “一定要去?”田小田和她一向是称不离砣,砣不离称。只得硬着头皮上。

      路当真是不远,翻了后山就是,途中要经过一片祖坟,怪吓人的。两个姑娘手挽着手,在茅草屋顶前歇了脚。

      屋里头的人听见人声都出来了,一个鬓边花白,发丝不乱的妇人,还有两个毛头小子,大的那个嘴上长了一圈绒毛,小的那个瘦瘦弱弱的,像根竹竿。

      “秀婶子,这是我娘让带来的,给您补补身子。”杜葱葱说话声如蚊子响,就是田小田离的近,才听见半句,估计其他人就看见嘴巴一张一合吧。

      秀婶子脸上纹路很深,先是一怔,后抿出个纹路,摆手道:“这是葱葱和俏娘吧,来来,进屋坐。”

      此话一出,那嘴上带毛绒的少年跳了出来,不高兴道:“娘,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怕是脏了贵客的脚,你们还是走吧,东西也拿走。”

      竹竿小孩对着猪肉吸口水,眼巴巴渴求着哥哥。

      杜葱葱的耳朵尖都红了,她不敢抬头,把肉和糖包塞在秀婶手里,拉着小田飞快往山道上跑。

      “我说,我们跑什么啊?”田小田肚子里的肠子在打架,这会又来个莫名其妙的冲刺,气都跟不上来,待跑出了祖坟,她忍不住问了。

      “唉,把东西送过去好了,难道你还想喝茶不成。”别看杜姑娘刚才没底气,对着小伙伴,她脸上红红白白,霎是好看。

      有些事不问不代表不知道,田小田被肚子搅的头晕,待回神来,琢磨一下,理出了二五六。那家人寡母带着两个儿子,是外地逃难来的。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那秀婶养不起。往常也没听过杜家和他们家有交情啊,怎么眼巴巴送东西上门。这都不稀奇,更稀奇的是,那大儿子说话不好听,明显不肯要。再看看杜姑娘面红如赤,扭扭捏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你喜欢老大还是老二?”

      单刀直入,出其不意,杜姑娘被逼出话,“你说什么呢,这么不害燥,都是我娘的意思。”

      原来杜家打的这主意,生了七朵金花没儿子,决定给大姑娘招赘,可是这年头招赘没好货,先下手为强,定了秀婶家的儿子。这么一解释就说的通了。

      “放心,我们是穿一条裤的,我保证不说出去。”以为是担心这个问题,田小田忙拍胸脯保证。

      杜葱葱小脸皱起,踢了踢脚下的石头,道:“这事又瞒不了人,唉。”

      “好了,好了,别想了,还早着呢。”田小田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兜兜转转拐了几个弯到了屋前。

      半人高的荆棘篱笆前站着个宽大的灰衣身影,风一吹,鼓鼓囔囔。他俩面面相觑,那是个圆润的青皮瓜后脑勺,又圆又正。他原是背对人的,听见脚步声,突然转身过来,胸前挂的黑色佛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

      他看起来十三四岁,已经有了成人的身量,身形略瘦。田小田只及的上胸前,她好奇的仰头,撞见了一泓清亮的泉眸,就跟他的声音一样,干净澄澈,灰色旧僧衣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是个沙弥。”杜葱葱惊叫,连掩嘴都忘了。

      这是她穿越来见过最清秀的人了,可惜此时此刻,肚子咕咕作响,好想上茅房啊。

      小沙弥见眼前粉嫩的小姑娘捂着肚子,同手同脚往外挪步子,面上有奇怪的神色。心道,是自己唐突了,忙施礼道:“施主有礼,不必害怕,我只是路过化缘,并无恶意。”

      田小田才看到他肩膀上搭了个同色的袋子,许是装了米面之物吧。田老娘信佛,家里还贡了小佛龛,化缘也是结善缘。她朝屋里喊了一通,没人回声,这才想起二姐说带娘去镇上开些药过年了。

      “我不害怕,能不能麻烦你稍等。”田小田实在忍不住了,对杜葱葱使了个眼色,一头扎进茅房里舒畅去。刚从茅房出来,胃里又犯恶心,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她蹲在茅房前懊恼个半死,叫你活该,谁叫你吃这么多肉。这幅身子平时就没啥油水,突然大鱼大肉,受不住了。上吐下泻的,难受的很。

      杜葱葱见她这个样子,丢下小沙弥跑过来,给她顺背,声音都颤了,“怎,怎,你家里没人,你还好不.....你等等,我去叫大人。”

      田小田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半点力气,想着自打穿越来,没好吃,没好穿,天天忙活,现在居然吃肉把肚子吃坏了,不是大笑话吗。就是颗泻立停能解决的事,在这地,去镇上找大夫也的走一个时辰,只怕死在了半路。这人一生病,就越容易钻牛角尖,平时多洒脱的姑娘,这会子悲从心来,苦水直冒,往外掉眼泪。

      “施主,此病贫僧可治,法子也简单。”小沙弥清亮的声音从篱笆那头传来,虽很担心两个小姑娘的情况,但是还没有失礼进来。

      田小田抹了把眼泪,忍着胃里涌上来酸水,也顾不得外人在场,有气无力问道:“谢谢小师傅,请问是什么法子。”

      小沙弥念佛道:“取灶下锅灰混水服用即可。”

      锅灰?田小田无语了,这东西田家还真没有,全被二姐扫了。她攀着杜葱葱的袖子,苦笑道:“葱葱,快去你们家刮点锅灰来。”

      杜葱葱的视线从小沙弥铮亮的头顶转到奄奄一息的田小田,狐疑道:“有用吗,别吃出了毛病来,要不我去叫大人吧。”

      田小田脑子飞速转起来,锅灰就是木柴烧下来的东西,也就是木炭,木炭的成份主要是炭,吃点炭是不会死人啊。想通了这一层,推了推道;“快去吧,没事的,锅灰就是锅巴,你见过吃锅巴死人吗。”

      这话也经不起推敲,总之救人如救火,她一下也不好解释,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杜姑娘的手脚很快,那锅灰的效果也很快,简直是立竿见影。

      一嘴黑灰的田小田对小沙弥感激涕零,这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好人啊,她取了两碗米面奉上,顺便问起那个小沙弥:“师傅是在哪座山上修行啊。”

      “清凉山菩提庵。”小沙弥眼眸晶灿,眉目清秀。

      黑牙黑嘴的小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是小和尚长的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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