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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为姐出头(上) ...

  •   田家人从镇上回来是四个表情,田老爹是酒足饭饱挺着肚子打呵欠,牛氏是红光满脸喜笑颜开,谷娘木讷的面下喜色忧色都有,最古怪的是俏娘,脸色简直是臭的跟茅坑里挖出来的石头一样。  暮色渐深,小村的烟囱里袅袅炊烟起,他们一路上沿着青石板的羊肠小道往家去,路边纷纷探头探脑打招呼,“酒叔,酒婶子吃酒回来啦,今个可吃了十个碗。”十个碗是招待客人的最好礼数,包括肉鱼蛋鸭等等荤菜。  田老爹酒气冲天摆摆手,舌头绕成麻花儿。牛氏嗓门大,脾气大,不管有理没理,反而是不肯吃亏的主。也不要人来问,就想把今个闺女的好事拿来过嘴瘾。  田小田往常觉得邻里乡亲的问来侯去很亲近,如今怕人多口杂。忙扯着她娘的袖子急道:“娘,您说啥呢。事还没一锤子定好,等您说破了,好事没了怎么办。”这话正戳中了牛氏的心窝。在她看来这是煮熟的鸭子在锅里了,可是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呢,万一这嘴招了忌讳。  “哎呀呀,你们可不晓得,今个在姑爷家吃酒呢,最好的席面。全鸡全鸭,喷香的五花肉.....”牛氏剐了小女儿一眼,叉腰挺胸开始喷唾沫星子。她娘这张嘴,要是在现代,说相声那绝对不愁没人买票。一口气数了几十道菜样不喘气,比手画脚,还有丰富的表情动作。只见一片啧啧惊呼声和吸口水扒饭声。敢情都当这是下饭了。  田小田笑不出来,只要想到肖大夫隐晦透露的意思,她就觉得火气大,这不是把二姐往火坑里推吗。他们家是只有两片瓦遮墙,也没到卖女求荣的地步。一晚上煎油饼似的摇床单咯吱响,山那边的山歌声也没歇过。第二天顶着包子脸一本正经跑到田老爹跟前,说是有话同他讲。  田酒生歇了一觉,面色通红,精神头好的很。他瞅瞅了外头天色,道是要砍柴火,顺便看能不能捉只野鸡回来。  家里就豆腐大点地,说个话别说自家,就是隔壁的隔壁也有耳朵。田小田想着正好,也要跟着去。惹的牛氏骂咧,说是毛毛躁躁,一点也不省心。  她心一腔事,也懒得同牛氏顶嘴,背了个竹篓就跟在田酒生的后头。  后山是往石头村村后一围往大山深处蜿蜒一带,那里山顶长年带一圈白色云雾,直冲冲仰望如洗碧空,流泉瀑布挂山间,乱鸟彩蝶隐树林,按古人的说法,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这山天天抬头见,要真爬上去,起码要大半个时辰。越往里头走,群山簇拥而来,所见天地也小,田小田此时无心欣赏美景,冰雪消融,青草冒芽,他们循着难走的山道,磕磕碰碰。她刚想开口,被他爹截了胡,指着前头老远一小点喊道:“吉哥儿,你也去砍柴啊,一道一道。”  那小点顿了顿,歇了脚。田酒生拔腿就走,把闺女甩在后头。离的近了,田小田才发现这人也算打过照面的,正是杜葱葱送肉的哪家小子,高高瘦瘦,嘴边一圈绒毛,肩上也挑着空簸箕担子,客气的喊了声,“酒叔,您也去砍柴火啊。”  田酒生显然是认识他的,哈哈一笑,蒲扇大掌拍在那人瘦肩上,就跟秋风扫落叶似的,差点打了趔趄。田小田低头闷笑,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过完节就要春耕了,到时候怕忙不过来,先砍些回去蓄着。家里人还好不,看你过完年个子又高了,人也孝顺,你娘有后福。”田酒生呵呵笑道,很是欣慰的样子,回头对闺女道:“这是你吉哥,是个好小子。他爹以前同你爹是拜把子的。”  不是说他们家是逃难过来的吗,居然和爹还有关系。田小田抬头撞见吉哥的目光,像头年轻的兽,冷漠桀桀,连掩饰獠牙也不会。她不喜欢这样侵略的眼神,鼓着包子小脸瞪回去,含糊道:“吉哥好。”  田酒生是个粗大条,不知是没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对眼还是装作没看见,竟说反正同路就一起作伴好了。这一路上,就瞧着田酒生对吉哥嘘寒问暖,仿佛那小子是他儿子一样。小田才不承认自己是别扭的小孩。  吉哥瞧着及的上他胸膛高的小姑娘一会握拳,一会磨牙的可爱模样,心情如初升的太阳,渐渐挣脱了云层的束缚。  好在砍柴都是习惯分开山头来,终于摆脱那小子。田酒生抽出别在腰上的柴刀,对着苍天大树的枯枝往下砍,回头对闺女道:“你在这玩吧,别走远了。”他当真以为是小孩子心性,要闹出来玩的。  田小田踩着厚厚的松柏针叶上,清了清嗓子,抓住竹篓边沿,见四下无人,开口道:“爹,我有事不明白,女儿年纪小,见识不广,爹您跟我说道说道吗?  “轰隆!”手臂粗的老树枝桠倒在地上,田酒生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提刀将树枝继续砍,头也不抬,道:“瞧你一早上都憋着,爹还以为你要上茅房呢。有什么说什么,爹面前怕什么,你也大了,懂事了 。”田酒生对女儿一直很和气,养这么大也没舍得个手指头。倒是牛氏,一不顺意,拿刀拿棍,喊打喊杀的。谷娘是个实诚的,回回都被亲娘打,俏娘才不怕,围着满村子跑,牛氏追都追不到。  毕竟相处有时日了,田小田也摸的清爹的脾气,一般小事不计较,也肯听你说话。但是呢,这时代讲究孝道,父母的意思大多是要盲从的,只有长辈教训晚辈的份,晚辈说动长辈难得很。就算现在田老爹肯听女儿说道,这是当成童言童语逗趣罢了。  “女儿听人讲了个故事,说从前有个姑娘,家里穷,亲哥哥要考秀才。她为了自家兄弟的前途,做了八十岁老头的姨娘,老头子是从宫里出来,穿金戴银的。就是没个一子半女,就有个偷鸡摸狗的侄孙子。娘家得了聘礼,哥哥没中秀才。这姑娘最后却被折磨死了。”田小田张嘴就来编故事,接着又道:“爹,你说这姑娘命苦不命苦。”  田酒生一时也没往深里想,麻溜的爬上了大树,坐在枝桠处往外剁枝干。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泥地上覆了一层绿松枝。  “俏娘,卖身救兄这是老黄历了,你奶奶那时候讲.....”他弯腰割了把青藤,整个山谷都回荡着鬼故事的音儿。听的田小田头皮发麻。他爹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拐着弯转不过。  田小田只好打断爹的滔滔不绝,单刀直入问:“爹,您会把二姐嫁给麻家吗?”  田酒生叉腰大笑,险些把柴刀往手上剁,惊道:“你是个姑娘家,怎么大大咧咧跟小子一样,问这个做什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就告诉我嘛,反正迟早都要知道,您放心,我不会对外人说。”田小田不依不饶,帮着捡地上的柴火。  田酒生倒不是刻意要隐瞒,想了想觉得闺女还小,并不懂这些,故一边用编好的青藤捆一人高的柴火,一边敷衍道:“怎么,一个姐夫卖米,一个卖饼,日后我们家俏娘不愁吃穿。”  小姑娘苦了脸,一跺脚,提高了音量,“爹,您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再说了,人家杜葱葱都要招赘了,我们家呢。您不是老念叨,没儿子绝户,日后祖坟都没人上吗?”  这是田酒生的心病,喝醉了就闹,活了一世,死了连祖坟都没人扫,出嫁的姑娘是不能回娘家祭祖的。  闻得此言,田老爹眉心拧成个川字,显出苦相来,厚唇抿起,粗壮的脖子上青筋可见,捆的扎扎实实的柴散了去,几根绞起的青藤四零八落在地上。  他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儿,瓮声道:“你不是给爹讲故事,是有话说。我算是明白了,和谷娘有关系?”其实是田小田说的太明显。  她把事加加减减挑着说了,重点突出麻家的事,模糊自己懂的事实。毕竟一个十岁的姑娘就知道什么是不能人道,委实很惊悚啊。  “爹,您看,这麻家嫁不得,没有孩子可不是苦了二姐。”田小田眼巴巴瞅着爹,只要说动他,这事就能成。  田酒生没说话,脸色越来越沉,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觉得吉哥怎么样,是不是个好小子。”  怎么说着说着二姐,突然提什么吉哥。莫非是爹想把二姐配给那小子,一个高傲,一个老实,家里也穷,不过瞧着秀婶是个好说话的,那小子孝顺勤快,还算过的去,总之比守活寡强。  她想了半响,道:“有孝心,懂礼数,肯做事。还成吧。看爹您挺稀罕他的。”  “稀罕,是挺稀罕的。就是大了点,不过大了好,疼人。既然你也说成,待谷娘招赘以后,你也定了吧。”田酒生脸上阴沉的可怕。  “爹!”田小田唬了一跳,终于明白这话的意思,感情这是给她相看呢,这也太快了吧。  “哼,爹还没死呢,嚎什么!”田老爹勃然作色,面色涨的通红,指着女儿道:“搅了谷娘的亲事,让她去招赘,你再嫁个好的。这不正意吗?爹都如你愿了,还不肯知足。”  她如遭雷击,全身都焦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为姐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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