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瓶/陆依萍》四个字

14、决裂

　　只可惜傅文佩那天当顾着炫耀她已回陆家的得意，没有留意到李太太的神情。
　　今天李太太背着丈夫，带着绑着绳子的李可云出现在陆宅大门口，立刻吓住了所有人。
　　看着痴痴傻傻的可云，听着李太太声声泣血的控诉，陆振华捂着胸口，差点气就上不来。惊得傅文佩直掉泪，安抚着陆振华：“司令，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陆振华没理她，喊来家法，就要把看到如此可云而惊呆在一旁动弹不得的陆尔豪打死！
　　如萍哭得稀里哗啦，死拼挡住陆振华，何书桓、杜飞见此，自然是大力帮忙劝阻，心上人如此柔弱，气头上的陆振华就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深怕如萍遭受池鱼之殃！
　　闻风而动的佣人赶紧给王雪琴打电话，王雪琴一听是李副官家闹上门，那还得了，十年前她能把他们赶出陆家，今天一样能，谁也不能动她的儿子。
　　“老爷子，李可云不过是我们陆家的一个小丫环，当初如果不是她趁着尔豪年幼无知，爬上少爷的床，今日怎么会有这样的报应？李家心里肯定也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不然，当初怎么离开的时候怎么不发话，今日却跑上前来闹？”
　　尔豪是她最优秀的儿子，只有身份高贵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李可云，不过是他们陆家一个下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儿子？如果当初知道她怀了身子，早就一碗打胎药送上，如何能让他们李家的人有机会到此来讹诈。
　　王雪琴得到消息立刻赶回来，挡在陆尔豪的前面，对陆振华苦苦哀求，为儿子开脱。
　　陆振华颓废地放下手里的鞭子。他老啦，跟着一帮年轻人对峙，早已没有了精力，听了王雪琴的话，他顺势放下手中的鞭子。
　　打死陆尔豪也不能弥补对他忠心耿耿的李副官一家的伤害。
　　“陆尔豪，事是你惹下的。若你当初好好对待可云，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事。我的孙子也不会死了。现在你想好了，你要怎么给李家交待，可云交待！”陆振华心中有了主意，问陆尔豪。
　　这个疯女人就是我的初恋情人？不！陆尔豪心中狂吼。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美丽的女子，如何能生活在一起？
　　陆尔豪明白陆振华的意思，就是要他娶她，照顾她！
　　可是现在他有喜欢的女子方瑜，就是没有，他也接受不了他要跟一个又疯又丑的女人一起生活啊！
　　“爸，我们家可以给可云一笔钱，送去医院好好医治，一定能把可云救回来的。”
　　陆尔豪可不想跟可云绑在一起，眼睛一转，想起这个主意。
　　李太太带着女儿找上门，无非就是没钱医治嘛。现在他出钱好了，把她治好，看他们还有什么说头。
　　说什么也不能让李可云成为他追求方瑜的绊脚石。
　　陆尔豪越想越觉得这样最好，躲避陆振华鞭打的腰板也直了起来。
　　杜飞，何书桓，陆如萍听陆尔豪的主意，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看着可怜的可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随即一阵附和。
　　李太太听着陆家人的自说自话，冷笑：“正德，这就是你要效忠一生的司令，大名鼎鼎的东北黑豹子。十年前他的儿子作贱我们的女儿；他心爱的九姨太冤枉我们，赶我们出陆家；如今就算事发，司令，也是只会为他儿子打算。枉你为他出生入死，连你唯一的女儿，他们陆家又何曾在意？你有没有听到陆家九姨太一口一个下人？”
　　李太太的话不算小，陆家人听了又羞又恼。王雪琴看到傅文佩眼底的幸灾乐祸更是气得爆炸。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们李家，本来就是我们老爷子的奴才。你们的女儿怎么就不是我们陆家的下人？现在不要说是她做错了事我赶她出门，就是她没做错事，我这个做主子的，看她不顺眼一样能赶她走！……”
　　“雪琴！”陆振华喝住雪琴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初败走东北，他已经不是司令了，手下没有军队，没有地盘，何谈建功立业。生活在大上海，花费怎么少得了。所以当初雪琴要李副官离开，他未尝不是默认。
　　只是没想到，他的女儿当初竟然会爬上他儿子的床，还怀了孕，生了个男孩。
　　可惜死了，人又疯了。
　　老了老了，人变得也心软。就让尔豪纳了她当个姨太太吧。
　　陆振华开口道：“尔豪，你说的送医救治，那是一定的。可云既然跟了你，那就是你的人，不能不给她一个名份。”
　　再对傅文佩和王雪琴说：“你们找个好日子，让尔豪正式纳可云做姨娘吧！”
　　傅文佩称是，王雪琴虽不愤，不过老爷子发的话只是让儿子纳李可云做一个小小的姨娘，有着婆婆身份，还怕治了她了？李家，今日你给我王雪琴的难堪，我要让你们的宝贝女儿还回来！
　　王雪琴恨恨地发誓，李太太却是本就心凉半截，如今更是沉到深渊中。
　　陆家！陆家！我李氏跟你们势不两立！
　　李太太没想到陆家除了八夫人，其他人竟无一个人讲理的。
　　是，她今天就是来要钱的，怎么样？你们陆家把我的女儿弄成这样，出医药费难道不应该吗？还要如此来羞辱我李家。
　　王雪琴，你以为你一个小妾生的儿子，我李家就看得上？还想要我的女儿当你一个小妾儿子的姨娘，做梦吧你！口口声声说我李家是你们陆家的奴才，我看你才真的是奴才出身吧？
　　今日她带着女儿过来，丈夫是不知道的。他已经习惯了对陆家的事情避让，可她不是！
　　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还神智不清，而他们两已经没有办法了。自从遇到八夫人，得到她的帮助，可是面对可云，还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为什么不能让陆家负责？而是要八夫人不停地帮助？要赎罪也是陆尔豪！
　　李太太气极流泪，眼红欲裂！
　　良好的教养，让她不能像王雪琴一样撒泼自如，也没有更多骂人的词汇来表达她的愤怒。
　　陆家，你真是欺人太甚！
　　“……李家的，……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云如今也是我陆家的儿媳妇，我们陆家自然为她负责。……你放心，我肯定会还你一个好好的女儿……我们不会亏待她的……有我在呢……”
　　“砰！”一声巨大的门响，出现的是一个大家都预料不到的人物——李副官！
　　原来，这几天，妻子曾经有跟他提过要陆家负责的事，可是司令是他最敬佩的人啊！他怎么能让司令为难呢？连连对妻子说不行。
　　哪知今天他出完车回家，发现妻子女儿都不在，本来他还以为是可云又从家里偷跑出去惹祸，妻子出去找人了。因为以往可云会有一小些时候是清醒的，他们也就不舍得再绑住她。可一不留神，她就往外跑，看到小孩就抱，人家都以为她是人贩子，让他们夫妻在后面收拾了不少回的烂摊子。
　　他本来就是这样以为的。哪知，询问邻居时，邻居告诉他，是他妻子带着女儿出去的。
　　一寻思，坏了，肯定是妻子念头不止，找上司令去了！
　　急急忙忙朝烂熟于心的地址赶来。老远就听到屋子里的妻子与陆家人的吵闹声。
　　妻子痛苦的质问，司令都没有反驳，李副官越听心越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委屈他李正德了，可是如今，因为他，跟他吃苦受罪的妻儿却被人重重羞辱，让他李正德情何以堪？
　　司令！再多的崇拜敬爱，也不能让我一次次为你陆家人否决我李家的人。
　　跑到门口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不知是谁开没有关的门，把痛哭失声的妻子和呆呆的女儿一把抱在怀里。
　　“司令，这是我最后叫你一次司令！从此以后，我李正德与陆家恩断义绝！”李副官面对令人失望的偶像面前还是说不出伤人口的话语。眼前闪过一幕幕与陆振华在战场上披荆斩棘，同生共死的情谊。可是……为了受伤害的妻儿，这一次真的只能断绝关系。
　　陆振华还未从见到老部下的惊喜中回过神，听到李副官的话，大奇，这又怎么了？
　　李副官不再看一眼令人失望的司令：“九姨太，”这是李副官第一次这么称呼雪琴。以前为表尊重，加上得宠，大家伙都是叫她九夫人或直接称呼夫人。
　　“人在做天在看，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现在你这么对我的女儿，我李正德会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的下场！”李正德的话语意有所指。
　　话中的狠厉，让一向自负的王雪琴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不见初始的跋扈！
　　“玉真，我们走吧！”李副官拥着惊讶他跟司令决绝的妻子，牵着傻笑的女儿，不再看一眼陆振华，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神色各异的陆家人，还有接连看了两场有人跟陆家决裂好戏尴尬不已的何书桓、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