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人间公子》雪骨

10、玄德自满算如意

　　【一】

　　郊外的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屋内点着蜡烛，昏暗的光线下一深蓝色长袍的青年单膝跪地，报告着他所知的一切消息。对面是一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男子面相敦厚诚恳，双手搭在椅子的两边，分别敲动着食指中指以及无名指，看起来悠闲得很。只是他的那双黝黑的眼睛则透露出了他的精明。

　　这二人正是刘备和曹丕身边的侍卫右斯。

　　“曹子建我会放回去的。”坐在椅子上的刘备说道。

　　“主公，不知同曹子建一起被带来的是否还有一个少女？”蓝袍的右斯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

　　刘备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点头。他反问道：“你为何问起这事？”

　　“此女乃是程昱程仲德之幼女，右斯曾见过一次。而今听闻其失踪的消息，恰好同曹子建是同一天……”右斯解释了一番后，顿了下又说：“据程蓉，也就是程昱之女，她的婢侍所言，再加上城外发现的尸首，可以断定是袁氏派人来抢掠程蓉的。”

　　“可是右斯不明白袁氏兄弟此举何意。”右斯故意做出疑惑不解的模样来，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袁氏兄弟？”刘备一听此话，心下一惊。他想袁氏和程昱有何怨仇？难道是邺城一事？不过邺城失守他们也不至于将怨恨发泄在一个程昱身上啊……刘备左右一思考，再回想一番程蓉的相貌，推断到“袁氏丢了一个甄姬，便想讨回一个谋臣之女”，这算勉强合理了。

　　那双黝黑的眼睛转来转去，刘备说：“程仲德待他这个幼女如何？若是极为疼爱，为其背叛曹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自认为别人都同他一样“唯利是图”，轻言背叛。

　　“主公，程煜之女不可留下。”他一脸认真严肃。

　　“哦？为何？”对于右斯这样的态度，刘备始料未及，略为惊讶好奇。

　　他不知道右斯在来此之前就想了很多。

　　右斯本在想程蓉如果回到许都好还是不好呢？这会儿当她真的是在自家主公这里时，他反而下定决心，想法子劝说主公刘备把程蓉也送还出荆州。这样一来，曹丕和程蓉关系再进一步，甄宓夫人必然会吃醋、生出怨恨来……他觉得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乘虚而入，赢得美艳甄宓夫人的好感。

　　刘备完全忽略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并非英雄，更是难以免俗了。把他安排在曹丕府上本就是轻看了曹丕的能力，谁曾想一个邺城打下来后，曹丕又得了个美女在怀……右斯对刘备来说早已没了任何价值，只是刘备此时尚蒙在鼓里不自知。

　　右斯见刘备并无不悦之色，便用不急不缓的语气答道：“且不说程昱心中程蓉的分量几何，以右斯所见，程昱其人性格刚戾，绝非是愿意受人摆布之人。主公若是扣下程蓉以作要挟，怕是会惹怒他，从而使得主公名声受损。相反，若是将程蓉送回，程昱即便与主公不交好，也会敬你一分。世间之人定会赞扬主公人品美玉。”虽然他不过是为了自己那点私心，才说了这番话，但也不无道理。

　　刘备暗自点头，他觉得右斯说的对。他想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程蓉好一点，最好让她对荆州多些留恋，或许还有些小利可图。

　　刘备脑海中灵光一闪，赵云的英挺形象出现了……若是将程蓉和赵云撮合了，岂不是好事一桩？一旦两人看对眼，既能令赵云对自己再增强感恩戴德之心，又可实现算计程昱的计划。当真是妙计！刘备自我满足中。

　　“嗯，我了解了。辛苦你了，待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于你。”刘备虽然是这么说，他也知道右斯愿意帮他做事只是为了报答自己当初从袁术的手下为其求情的救命之恩罢了。不过，这样的“报恩之人”可比靠金钱财富名利换取的人要可靠多了。

　　【二】

　　程蓉一觉醒来，一想起昨天傍晚刘备的话，就觉得很激动。虽然她从穿越前对刘备的印象就不好，而今也算不得多信任，但是人家也没有拿自己开玩笑或者骗自己的必要。

　　刘备说最近事多，脱不开身派人送她和曹子建离开，因此只能过个三五日新野稍稍清闲些，他会派赵子龙送他们回许都。只有这样，他才能放下心来。

　　程蓉不会觉得刘备太关心他们，生怕他们出事，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和曹子建若是在荆州出事，会很麻烦。所以，程蓉并未对刘备的这番说辞有何置疑。

　　拉过一旁衣架上的杏红衣裙，她穿好后，套上鞋子，便用刚才那会儿她吩咐婢侍送来的热水和巾帕擦洗了一番面颊，另外用随身携带的小盐包里的盐和木片刷了口牙。这方法是她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时从电视上的某牙膏广告里看来的……每次刷牙，程蓉都不自觉的有点难受。尽管她已经接受了这个时代，也已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了，生活习惯也几乎与古人无异，可是原先现实世界的父母兄弟姐妹，甚至还有朋友，都令她偶尔会想起来。

　　过去的记忆渐渐模糊不清，但是那些感情却是潜藏心底，不是能轻易被抹灭掉的……轻叹了一口气，程蓉苦笑了一下后，暗自下决心，过去的便罢了，珍惜眼前，才是最好的选择。

　　整理好一切，程蓉带上微笑，拉开门，三步作两步地跨了出去。

　　“赵将军？”程蓉惊讶地看着正站在自己门口的白袍青年，她心想这赵子龙和自己也不熟啊，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寡言的，今日是为了何事而来？停住脚步，程蓉收回脸上的讶异之色，她面带微笑问道：“赵公子是有何事？”

　　赵子龙双手放在身子的两边，左手提着红毛长枪道：“子龙奉了主公之命，前来寻程姑娘一同前往校场……主公觉得程姑娘虽是女子，但并非扭捏之人，学点马术，若是日后再遇上歹徒也可增加了一个逃命的法子。”他并不曾置疑自家主公的话，虽然不喜欢同女子随意接触，却也是听从了刘备的吩咐。

　　程蓉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道：“难不成黄书是让赵将军亲自教习我？”语气中带着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她可从未敢奢望过能与历史上有名的忠肝义胆的赵子龙如此接近，今日人家竟然主动来邀，程蓉觉得肯定要答应的。

　　赵子龙对于“赵将军”的称呼有些无奈，但是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也随着她叫了，人家习惯后，此时再提出意见来，怕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为难小女孩了。不过，他不知晓程蓉这么叫他的理由和他救了她并没有关系，而是在程蓉的心中“赵子龙”三个字一直是英雄的象征，叫上一声“赵将军”是敬仰。

　　“嗯。”赵子龙轻嗯了一声后，便让程蓉走在前面，他紧随其后……二人一同离去。

　　一路上，二人之间安静得很。一是程蓉知晓赵子龙不爱说话，二是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此，直到到达了校场，刘备迎了上来，他们才相继开口。

　　“程姑娘，我擅自让子龙去接你来学骑术，不知可让为难？”刘备这话说的倒是让人不好拒绝。程蓉还不敢在人家的地盘上提意见呢，更何况赵子龙都同意了，她又如何会为难？再加上跟在刘备后面而来的曹植也开口了，程蓉自然是借机答应了……她想既然自己得了“便宜”，她就不“卖乖”了。

　　程蓉浅笑间已经跟着赵子龙的身后朝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