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子请安》石锅小笼

6、箫剑合鸣 被冷落箫音解围

　　这回门要在娘家住三天，是风俗也是规矩。可这第一天就喊打喊罚的，苏承宣实在不愿意多待。撺掇着明悠悠早些回郡主府，可惜明悠悠是个孝顺的女儿，就算在明家不受待见，但还是一心一意的做她的好女儿。苏承宣无奈之下，只能自我安慰，留在明家便能和二小姐见面，说不准，真是前世姻缘，来个天雷勾地火，那二小姐就此迷上他也难说。

　　这么一想，那受伤的半边身子也不疼了，精神也振奋了。见夜色临近，可来喊他们吃饭的人都没有，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喂，明悠悠，到吃饭的时候了。今日是你第一天回门，该摆宴吧，怎么都没人叫咱们。”明悠悠“嗯”了声，“放心，不管怎么样，我明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的，饿不了你。”顿了顿，微微蹙眉，“反正就忍个三日，你有什么难熬的。”

　　果不其然，等屋里点上灯，屋外的灯笼高高挂起，就听细碎脚步声从屋外渐渐走进：“夫人请姑爷小姐去华凤堂赴宴。”

　　对苏承宣来说，赴宴等于吃饭，他没什么顾虑，只是和明悠悠走进华凤堂时，见里面坐满都不认识的人，愣了愣，听明悠悠在身边低声关照：“那些人是和我们明家有关联的世家，还有些是有生意往来，再有便是那些专门过来给郡主这个名头面子的人。”苏承宣摸摸下巴，就没一个听上去是真心实意来道贺的，了然点头。还不及说话，就听坐在上座的明夫人和明老爷招呼道：“怎么来的那么晚，累诸位好等。”

　　苏承宣扶着明悠悠走进，笑眯眯拱手向周围行礼：“在下苏承宣，今日头一次和诸位世叔世伯，诸位夫人小姐见面，若有什么不周，还请诸位多多体谅。”

　　下人引了苏承宣和明悠悠去他们的位子落座，明悠悠始终保持苦大仇深的冷然表情，话都不说一句。苏承宣用脚在桌下踢踢明悠悠，低声关照道：“喂，这些都是过来参加咱们喜事的，不是来哭丧的，麻烦你笑一笑。”明悠悠抬眼瞪了过去，还没开口，就听明玄依轻声说道：“妹妹贺姐姐大喜。”

　　明悠悠站起身，举起手中酒盏：“多谢。”仰头饮尽，觉察到苏承宣的眼神，轻轻抿嘴，有些不情愿的倒满酒盏，敬对周围一圈：“我明悠悠谢诸位赏脸。”一时间，那华凤堂静默，不过片刻，瞬时一阵“贤侄女”“郡主”的称呼恭贺声起伏响起，华凤堂因苏承宣和明悠悠出现而造成的尴尬气氛，倒是化解的干净。

　　反正这宴席摆的也不是真的为明悠悠高兴，等明夫人一声开席，苏承宣一本正经等着吃饭，眼角则慢悠悠小心翼翼的转到二小姐身上。见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均是赏心悦目，正看得高兴，就觉得身边温度瞬间降低，不由自主抖了抖，收回目光才见到坐在身边的明悠悠，正冷眼看着自己。讪笑几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想寻东西吃，明悠悠压低声音冷哼：“你要犯花痴，寻个没人的地方去。你以为你刚才偷偷摸摸去瞧玄依，会没人发觉吗？！”

　　对哦，苏承宣一击掌，暗骂自己莽撞，现在的样子，和那个自命风流的夏伯伯有什么区别，说不准还会被二小姐误以为他就是个色鬼。忙收回眼神，低语：“多谢提醒。”明悠悠见苏承宣低头受教，略略疑惑的挑眉冷笑一声，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流转到明玄依身上。说起来，在这个家里，明悠悠一直以为她自己就是个异类，和大哥和明玄依格格不入，就算见面，也不过略略点头问好，可怎会想到，大哥竟然会为了她甘愿受此重罚。低头轻抿了口酒，听明玄依似乎和欧家夫人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头轻笑几声，既然大哥不能再保护明家，那保护明家的重责就让她明悠悠全数承担起来。

　　脑中正转着念头，就听明夫人在位子上笑道：“今儿来的都是自家人，玄依啊，你也莫害羞，母亲听说前阵子你习了首新曲，不如奏来一听，可好？”苏承宣内心那个鼓掌啊，暗恨现在郡马身份，不然就能大胆站起，和明玄依合奏一曲，到时候萧瑟和鸣，妙哉妙哉啊。

　　本是期待着佳人奏一曲清音，可不想佳人略蹙娥眉，轻声说道：“回娘的话，女儿古筝上的弦断了，送去珍宝所去修，还未拿回来呢。”明夫人瞧上去有些扫兴，摆摆手：“如此便罢了。”可不想，那明玄依笑盈盈转过身，歪头看向明悠悠：“姐姐的剑舞使的极美，不如请姐姐给咱们舞一段？”

　　明悠悠木然站起，看着眼前明夫人，嘴唇动了动，她不是不愿意去舞，若是明夫人开口说一句：“悠悠，你就为叔伯表演一段。”她必然是愿意的。可她不愿意的是，是让明玄依来说，总有种微妙的被她同情，或是，或是内心深处，对明玄依的嫉妒感。明夫人冷冷看了木头般站在眼前的明悠悠：“不，”刚刚说了个不字，明玄依撒娇道：“娘，玄依许久没见着姐姐的剑舞了。”明夫人只得将那不字咽下，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舞吧。”

　　明悠悠转过身看着明玄依，见她天真烂漫的冲自己眨眨眼睛，端出一副期待的神情。明悠悠心里忽失笑起来，她偶尔会嫉妒玄依得爹娘大哥的宠爱，连她自己都会情不自禁的对她好，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或许正是因为这幅笑意，让人会不由自主的对她好吧。又见明玄依玉手抬起，摸摸脖子上的珍珠项圈，对她展了笑脸，那笑意荡荡悠悠晃了出来，似乎带着磁力，让明悠悠不自觉的跟着明玄依的神情翘了翘嘴角。

　　不过片刻，侍女上前躬身奉上明悠悠的清羽双剑，明悠悠伸手接过，她善用弓而少用剑，原因无他，剑花虽使的漂亮，但要近身搏斗才有用处。而弓箭却能远程使用，比之近身搏斗要有效许多。掂了掂手里的清羽剑，不过是耍个把戏，搏这些人一笑罢了。一言不发，手握双剑闪了个剑花，就直直刺了出去，低腰俯身跃起，那些剑招使来，如同行云流水般。只是座下那些，有哪个是识货的。那剑舞非舞，又无伴乐，只看到明悠悠手中这剑舞的滴水不漏，却总是单调无趣的紧。

　　明夫人带头和明老爷低声窃窃私语，那座下的除了明玄依和苏承宣，居然都无人再瞧，自顾自闲聊，一时居然这华凤堂悉悉索索声音不断。明悠悠冷冷一笑，她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她不是明玄依，就算是站在那里，都会引来无数仰慕的眼光，她不过是粗鲁不堪，又没有妇德的明悠悠罢了！只是手下却不停，一团怒意从手中清羽剑中浓浓散发出来。

　　本打算再舞上一段便能抱拳收手，可不想，耳边忽闻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一愣神间，就觉察出，这箫声是合着她舞剑的步子。不及细想，已觉得有趣，再使招时，那怒意不再，剑招使起时，少了几分战场上夺命的狠戾，多了几分明悠悠一直向往的妩媚。半侧身翻转，就见那嬉皮笑脸的苏承宣，一改本性，淡着神情，玉人般站立在一侧。手中拿着碧绿玉箫，箫声一转，忽奏出凛然在上，咄咄逼人的乐声。明悠悠不由自主随着箫声，将那剑舞的凌厉狠绝，让那座下众人不由发出压抑的低低惊呼声。箫声在最高扬时，戈然而止，让明悠悠的剑猛地停住，那时刻恰似正夺人性命时的那一放手。众人屏住呼吸片刻，才觉察出那舞已止，喘着气，连声叫好。

　　明悠悠淡淡将剑递回去，抬眼飘了眼看不出神情的苏承宣，却正巧和他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只觉那黑眸中满是暖暖的安抚。忍不住将头扭了过去，就怕自己多看，便会任由自己沉浸在他温柔的注视中。暗暗告诫自己，她要等李哥哥回来，而苏承宣喜欢的是明玄依。

　　一直到宴席几近结束，明悠悠都没有去瞧苏承宣一眼，只低头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苏承宣收回玉箫后，见明悠悠如此，只笑了笑。等明夫人想说散了，便站起身，悠悠然然的拱手笑道：“女婿要向岳母大人讨个情。”那席上众人，见苏承宣说话，忙止住想走的念头，耐心等他开口。明夫人是要面子的，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尽管说。”

　　“娘子军务实在繁忙，不可一日松懈。还请岳母大人恩准，明日便让女婿陪娘子回郡主府去。”

　　“呵呵，你是在怪罪我对你们不好了？”明夫人一时按捺不住发作出来，明悠悠站起拉过苏承宣，低头道：“请娘勿怪罪他，他，他醉了。”苏承宣摇摇头，大声说道：“娘子！你不是一直忧心军中事物吗？”顿了顿，又看向众人，“郡主真是辛苦，为了白凉关不被蛮夷侵袭，恨不得日日守在城楼上啊。”见众人点头，转过身又道：“岳母大人，娘子一心为国为民，甘愿弃了这回门的规矩。要是岳母大人有什么责罚，小婿甘愿替娘子受罚。”

　　苏承宣这么当众说来，明夫人还能讲什么，愤恨道：“既然要走，也不留你们过夜，今晚就走吧。”哎哟喂，真是求之不得啊。苏承宣故作踌躇，叹了口气：“小婿多想孝顺孝顺二老几日，可是，哎，还是国家大事为重。”拉拉明悠悠，不管不顾的硬逼她躬身行礼：“如此，女儿女婿便先告辞了。”

　　明悠悠虽觉得离开明府能够松一口气，可心里仍是觉得愤愤，拉着苏承宣上马，准备回府后狠狠教训他一通。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姐姐，姐姐。”明悠悠瞪了苏承宣一眼，等明玄依小跑出来，冷冷问道：“怎么了？”明玄依掩嘴一笑，抬起手晃了晃一个包裹：“给你的贺礼。是我和大哥的一片心意，郡主大人可千万别嫌弃了。”

　　本是姐妹间极正常的对话，可明悠悠听那声郡主大人时，却莫名的被刺痛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个郡主封号是怎么来的？”一咬牙，用力夹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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