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子请安》石锅小笼

29、第 29 章

　　飞舞扔出帕子，倒让是苏承宣看到坐在梁将军身边的副将，正是明家二小姐，明玄依。

　　这一下，真真是吓了一跳。又见明玄依的神情，凄凉苦楚，似是强忍着惧意，而梁将军却时不时低头轻语，全然不顾别人侧目。

　　苏承宣看向明悠悠，眼神闪烁，心里犹豫到底该怎么和她开口。不过这种犹豫没有持续多久，就听飞舞轻轻嘀咕了声：“怎么这个副将跟个姑娘似的。梁将军眼睛都不往我们这里瞟，就和那副将眉来眼去的。”

　　明悠悠低着头，探手向前似乎是去寻苏承宣，苏承宣自然伸手来迎，这么一拉，就让明悠悠站在自己身边，清楚的从窗帘缝隙里见着了坐在梁将军身边的明玄依。明悠悠大惊之下，就想一跃而下，将明玄依夺下。

　　可是，如果明悠悠此时冲动的跳下去拼命，势必要和梁将军正面冲突，就算能夺回明玄依，也会让他们盘算好的计划落空，更会让梁将军有所准备。

　　电光火石间，苏承宣故意歪在明悠悠肩膀上，装作受了委屈，嘤嘤哭起来。明悠悠瞪着眼睛，不管肩膀上的苏承宣，只直愣愣的看着明玄依，双手紧握拳头，恨不得立时便用自己去替她。

　　媚姨在旁冷哼一声：“悠儿，扶你妹妹回去休息罢。她今天受了委屈，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声，倒是让明悠悠回过神，再看苏承宣满脸担忧恳求，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谢媚姨，我陪妹妹先去休息会儿。各位慢用。”

　　刚走出一步，就听颜熙在身后也走了出来：“真是不要脸的下作玩意。”此时她倒是和明悠悠同仇敌忾了，“那个飞舞真是作死，自己丢人不怕，还拖着你妹妹。哼。”话说完，不再多提，便想越过明悠悠她们离开。

　　恰好楚姨风风火火冲了上来，一见颜熙离开，忙伸手拉住她，拦住苏承宣他们去路，嘴里嚷“哎哟喂，刚才谁露出的真颜，让梁将军看上了，还说一定要现在瞧你们舞呢。这是怎么说的！”

　　媚姨憋着气，叹了一声：“还不是有些不争气的。姐姐，现在匆匆忙忙，只怕砸了牌子。我是不怕什么，但岂不是要连累了姐姐。”

　　“哎哟，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原先呢，咱们消息都放出去了，说明日你们到南封登台，大家都盼着来瞧。可是，今儿个，你们姑娘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再不演，我这牌子都砸了。何况呀，梁将军刚才见着清楚，说一屋子莺莺燕燕，不管演什么，他都爱看。”

　　明悠悠转过身，低低说道：“楚姨顾虑的是。媚姨不如将咱们班子最拿手的表演，演上一小段，说明日会有全场。说不准来看的人更多。”

　　“好主意！”楚姨拍着手，“啧啧”两声，“可惜了，今日太匆忙，没时间给你收拾，不然就是你扬名的好时机。”

　　“啊啊，”苏承宣指指那包厢里的帘子，做了个合拢的姿势，明悠悠接口说道，“确实，若是不把帘子掀开，楼下的客人见着我们若隐若现，更是吊足胃口，也掩盖了咱们没有准备的不足。”

　　“是是，都照你说的办。”媚姨笑眯眯的扫视着苏承宣和明悠悠，“萱儿都没说话，你也瞧不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说什么。果然姐妹情深。”

　　说话间，楚姨已经吩咐众人先出了包厢，让丫头们来打扫摆场。人多动作便是极快的，只是颜熙却冷着脸语调冰冷：“媚姨，这么匆匆忙忙真是降了自家名头。”

　　媚姨一边指挥众人去取乐器换衣服，一边回头淡淡说了句：“现在也是权宜。你若愿意演就演。”

　　颜熙一噎，大约觉得丢了面子，恨恨跺脚：“我不演！谁闯的祸，谁来弥补。”

　　明悠悠拉过苏承宣上前冲媚姨微微屈膝：“要是媚姨不怕，我们姐妹愿意。”苏承宣略略一怔，便晓得明悠悠的主意，扶着明悠悠笑眯眯点头。媚姨低头沉吟，明悠悠忙加了一句：“今日不过暖场，若是好，就说明日继续。若是不得彩，就说咱们是搏诸位一笑，让更好的姑娘上场。”

　　媚姨转头看了憋气的颜熙，扬声笑道：“好！”

　　等楚姨将包厢收拾停当，苏承宣和明悠悠两人被引到包厢门口，只见从包厢门有三级台阶，再见原先摆台子的地方已经换了圆型的舞台，恰恰和包厢地面一般大小，可以通过门外台阶走上去。而包厢四角垂下昏黄烛光的走马宫灯，映照着舞台颜色温温暖暖。想必从外头往里看去，人影灼灼，颜色昏黄暧昧，再加上包厢悬在半空，倒似人在月中舞一般。

　　苏承宣和明悠悠对视一眼，便将对方心意明了。苏承宣并不从台阶进入舞台，而是先从怀里拿出玉箫，轻轻放在唇边，那悠扬乐音从唇边溢出。

　　那音一起，原本喧嚣的摘心楼，不过片刻，便安安静静，众人皆仰头看着那月，等待佳人出现。

　　只听那箫音似冰冷的水色，渐渐从周身袭来，而那月中缓缓出现佳人身形，似乎是月中仙子乘风而来，又似湖中精灵，踏水而行。可那仙子随着乐音，双手多了两把利剑。

　　此时箫声高昂尖利，众人似乎能觉察出那利剑出鞘，寒光刺骨，正是惊诧不已，那箫声忽一改高扬，转还温柔至极的柔，佳人踏着箫声，那剑舞的和人几为一体，似只在夜中为情人绽放的昙花，在众人面前妖娆盛放。

　　正是看得目不转睛时，箫音在最柔处戈然而止。那佳人似奔月嫦娥，身形在帘子上，渐渐消散。

　　苏承宣从门前伸手，将明悠悠牵下台。不顾身后众人连声叫好，也不管身边媚姨惊喜的叽叽喳喳声。这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有股从未有过的情绪，交织着，纠缠着。苏承宣没想到的是，原本他们两人心中所想的便是用明悠悠的剑舞去提醒明玄依，他们两人到了此处。而和梁将军作对的人，必定也是明家的，说不准见着明悠悠的剑舞，会现身一见。

　　他不过带着目的敷衍行事，却在明悠悠双足踏上乐声时，渐渐失控。明明是冷静吹出的箫音，为何却变得如此温柔，而注视明悠悠的眼神，却似今生都挪不开。明明是担心着明玄依，可为何却慢慢发现担心明玄依的心情，不过是因为明悠悠担心她。一切不过是因为明悠悠而为。

　　突然冒出的意识，让苏承宣自己都吓了一跳。就算在草原上，他已觉察出自己对明悠悠的心思超越了同情，可他到底在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时，对明悠悠情根深种呢。宁愿装扮哑女，也要同她一起进京。

　　苏承宣尴尬的露出一丝无意识的笑意，觉得明悠悠柔嫩的酥手在自己掌心，便是一团火烫烫的烈火。可越是烧灼疼的厉害，偏越不愿放开。

　　“媚姨，我和妹妹先回屋休息。”明悠悠发现自己的手被苏承宣握的极牢，心里又担心明玄依没认出来，反倒让梁将军看出端倪，便想回屋换了衣服，冒险一探。

　　媚姨见明悠悠今天给她长脸，自然没有异议。欢乐的亲自送明悠悠和苏承宣回房，嘱咐两句，才转身去寻楚姨。

　　两人回到屋里，明悠悠用力抽出手，压低声音：“我要和玄依见一面。”苏承宣自然阻止，两人正说着，就觉窗外有人轻咳，对视一眼，做出迎战准备。可窗棱一响，从外翻身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消失许久的七月。

　　七月并不多话，可见着苏承宣的扮相，极快的一愣，木然扭过脸看向明悠悠：“承宣真心喜欢你。”

　　明悠悠哪里料到七月脱口而出的，不是明家此时如何，而是那句“承宣真心喜欢你。”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说喜反倒多了些酸意，苦笑摇头，忽略七月的话，反问道：“七月，是不是你一直给梁将军苦头吃。”

　　七月忍不住又回头上下打量苏承宣，冷冷一笑，转过身，淡着语气：“嗯，是我，只是想拖慢他们进京的速度。本来以为你们早入京了，怎么还在这里。”

　　“一言难尽啊！”苏承宣不愿意被七月再次忽略，恨恨瞪了她一眼，“总之，你拖延他们干嘛？”

　　七月斜睨苏承宣，眼神飘荡到明悠悠身上，却不再开口。明悠悠见苏承宣和七月打着哑谜，心里疑惑，可又想到通缉令中，自己的画像极像，而苏承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必定是有人暗暗相助。只要不是自家对头，谁相助她也不需追究。何况，她坚信苏承宣是不会害她的，等苏承宣想说，自然会说。

　　七月坐在八仙桌边，将乌金大刀重重放在桌上，自顾自倒了茶水喝：“我跟着那姓梁的，看他带着玄依到了这里。哪里料到会碰到你们。”茶水一口饮尽，“我得盯着去，那姓梁的，对玄依不安好心呢。哼，要是他有什么举动，我就废了他。”

　　说完，握紧大刀站起身：“你们别去多事，一鼓作气冲入京中才对。听说，近日皇帝遇困，朝上的大臣有些忤逆的呢。”

　　“那，那我大哥和父母呢？”明悠悠追问道，而七月头也不回，丢了一句，“有我。”

　　等七月跳出窗户，却听窗户外有人低声嘀咕一声：“真是话多。”似乎七月冷哼一声，苏承宣“咦”了声，忙推开窗户，正巧见着两条人影从屋顶一跃而过，七月身边那个人影，似乎也握着一把，和七月手中乌金大刀极像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