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加番外）》微笑莞然

2、第 2 章

　　花落剑飞
　　终于想起来了，那年，我十一岁。
　　虽然只有十三岁以上的女孩子才可以参加凤凰仙子的甄选，但我却实在耐不住了，因为乳娘和丫鬟们都说我已经是紫霄城最美丽的姑娘，我深信不疑—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阿谀奉迎这回事—
　　有时候，天真也许也是件好事吧？
　　至少，会少很多烦恼。
　　于是，我去求义父，我求他让我参加凤凰仙子的甄选，义父开始不答应，可还是禁不住我软磨硬缠—他从来对我有求必应的，说真的，即使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摘下来给我的—何况一个凤凰仙子—
　　义父让最好的裁缝为我订做了最美丽的衣服，大红的缎子，上面嵌着东海的珍珠、南疆的翡翠、西域的流苏……其实单就那身衣服，便早已注定了我会是那年的凤凰仙子—想一想，就算再漂亮的姑娘，谁又敢同城主的女儿争什么呢？
　　只是我不懂的，我只知道，凤凰仙子是那个头上戴着最大最红的凤凰花的女孩，所以，我一定要摘到整个紫霄城最大最红的凤凰花。
　　我听那些待选的姑娘们窃窃私语，说最大最红的凤凰花开在紫霄城的后山—不过，那里是没人敢去的—不仅因为那里是义父规定的禁地，只有他唯一的嫡传弟子少翔可以自由出入—而这位叫少翔的少年，是紫霄城唯一穿白衣的人—据说他脾气古怪，只肯穿白衣，也不喜欢见生人，就是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他一次；而且，曾经也有些偷偷去采花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如果是现在，我想我是绝对不会去的，神秘的地方往往有它不可告人的东西—往往也益加危险—
　　只是那个时候我全然不明白的，我只知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是怕乳娘唠叨，于是没有告诉她，一个人就偷偷去了—
　　说真的，那真是个很美的地方啊，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满树的凤凰花迎风摇曳……一点也看不出……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那样的地方……
　　我正想爬上树去，去找那朵属于我的最大最红的凤凰花，只觉得背后一阵疾风—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剑气的—
　　当我吃惊地转过头来，却发现一把带着青光的银剑定格在了离我眉心半寸的地方—
　　飒飒的剑气将我的长发吹起，我用惊惶眼睛望着面前飘飘的白衫—
　　我一生都忘不了的白衫。
　　在剑气中翻滚着，飘荡着，带着浓重的邪异和杀气，却又是那般地飘逸潇洒—
　　还有，还有那双眼睛—
　　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黑色的瞳孔上微微泛着一种诡异的幽蓝，却又是那样的明澈晶亮—
　　不过，让我觉得可怕的是，那双明澈的眼睛里充满着严重的杀气—几乎不可遏制的杀气—
　　直到现在，在战场上遇敌无数，我也从未看到哪个对手的眼睛里有着那样不可一世的杀气—
　　只是，那双眼睛却定格在我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我似乎感到剑尖的杀气渐渐淡了下来，那双妖异的眼睛里居然慢慢浮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一种让我很想去亲近的柔和—
　　哪怕，刚才再近半寸，我便会死在他的剑下。
　　“小姑娘，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剑从我的眉尖滑落，指到地上。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其实，他不过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
　　我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是来采凤凰花的，如果摘不到最大最红的凤凰花，我是不会走的。”
　　他的脸上似乎有了几分愠色，但看着我倔强不服输的表情，似乎又觉得很好笑，“好，你说，你要哪朵？”
　　我指着树顶那朵早就看中的最大的凤凰花，“喏，就那朵了。”
　　只见一阵白色的闪电一闪而过，那朵最大的凤凰花便在他手上了，“小姑娘，给你。记住，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淡淡的笑意—这种笑意，是那样的纯净明朗—我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了那样纯净的笑容—
　　“谢谢哥哥。”我欢快的接过他手上的凤凰花—突然，我发现他的脸色变了—
　　“师父。”他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低下头去。
　　我转过头，看到义父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我们，脸色铁青—
　　不过他看到是我，却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我却像以前一样，欢快的投入了他的怀抱，“义父，这就是那位您的嫡传弟子少翔哥哥啊，哥哥好好哦，为什么不早点让我认识他呢？”
　　义父也像往常一样抱起了我，但是我感到他抱我的手有种无力的感觉，他的嘴唇一翕一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原来你就是师父的那个义女？果然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布偶娃娃，难怪师父连天上的月亮也肯摘给你。”少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另一种笑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啊，那样的冷酷那样的邪异那样的不屑一顾—
　　他的手一挥，我手中的凤凰花便碎成了一千片。
　　看着漫天的红色花瓣在空中飞散，我却没有哭—
　　我应该哭的，不是吗？
　　我应该讨厌他的，不是吗？
　　可是我没哭，我也没有讨厌他。
　　因为那朵凤凰花本来就是他的赏赐，他当然可以收回。
　　就像我的一切，其实也不都是义父的赏赐？
　　他说得对，我不过是个漂亮的布偶娃娃，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冷冷的一瞥，能让我明白那么多—
　　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布偶娃娃，我会让你知道，我，苏君，不会再是布偶娃娃。”
　　只是，我心中的那朵凤凰花，在他的剑扬起的那一刻，如同我手中的凤凰花一道，碎成了一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