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红》这碗粥

11、第11章

　　郑大夫见程意原先骨折的地方复位后愈合得不错，便建议他多多活动，增加血液循环，防止肌肉萎缩。

　　于是程意开始在院子里走动。

　　周红红想，一个多月了，老太爷应该脾气已经消了。于是她问程意，“要不我们一块去老太爷那？”

　　程意斜睨她一眼，不正经地笑：“你那么想我做你男人啊。”

　　她要气死了，“我在跟你说正事。”她都不知道自己干吗这么为他操心。

　　“呵，你的正事不就是跟老爷子说我俩又一起了么，不就是要我做你男人？”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你想怎么好听？你甭以为收留了我跟我妈，我就得给你以身相许。”程意又浮现出那嘲弄的神态。“我在这档子事上有洁癖，你都和程昊好过了。”

　　听了这话，周红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禁不住身子开始发抖。

　　她从来不知道程意是这么看她的。

　　她尽心尽力地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见不得他独个儿在那情伤，陪着他说这说那。

　　郑大夫的药包需要加酒搅拌，她为了让药包不稀也不稠，蒸药过程中，一刻都不敢离开药煲。

　　她知道二姨太干不来家务活，她几乎包揽了所有的事。

　　她这个暑假都围着程意在转。

　　漫天的悲伤向周红红袭来，他讥讽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抖着抖着，就是说不出话。最终，她咽下自己喉间的哽咽，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要在他面前哭。

　　周红红还是继续帮忙蒸药，因为二姨太根本把握不住稀稠。

　　但是她不再见程意。她在自己家把药包弄好送过去，然后借口自己要升学，功课压力大，待在了家里。

　　二姨太不好意思耽误周红红的学业，加上自己的厨艺已经有所长进，所以对于周红红的改变没放在心上。

　　有天，周红红送药包过去，碰巧二姨太没在家。她想放下就走人的，可是在院子里被程意挡住了。

　　“我上次那么说你是我不对，你别这样子。”程意看着她僵硬的表情，语气稍微温和了些。

　　“我家里还有事，得先回去了。”周红红根本不想谈上次的事，便要越过他。

　　他往她的方向移了下，堵住她的道：“我和你去老爷子那，我们继续演下去。”

　　“……你这是何必呢。”周红红苦笑道，“你想哄老太爷了，就拉我一块。哪天看我不顺眼，又踢我走。程意，我不是你的东西。”

　　“要不，”程意淡淡看她，“周红红你跟了我吧。”

　　----

　　周红红心里一股子闷气，完全不想理程意，直接回道：“你脑壳坏掉了。”

　　“我跟你说真的。”程意这次难得没跟她犯冲，语气平平，“有老爷子在，我跟你就得拴一块儿的。”

　　她仰头看他，想对他讽刺一笑，可是却发现自己嘴角都抬不起来，于是只能面无表情。“你说什么笑话。等我出了这镇子，老太爷哪还管得了我？”

　　“那你永远不回来了？你妈呢？”他撇了撇嘴。“你在外面潇洒了，你妈还不是得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我到时候跟我妈都搬出去。”

　　程意觉得她很天真，这种小地方，三姑六婆本来是非就多，上一代的事现在都还津津乐道。“你敢说你一辈子就不回这了？除非你是打定主意不和你的亲戚走动了。指不定哪天，你带着你对象回来，还没进到家门呢，就被闲言碎语给整崩了。”

　　周红红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他们都以为是我把你那个了，你如果不是跟我，他们那些是非精说你，你扛得住？”

　　“不是说好做戏么？我干吗要跟你。”

　　“我之前说跟你演，那是因为有时婕艺。既然老爷子非得让我娶你，那我们发展也可以。还有，你演技很烂。”

　　什么叫也可以？周红红被呛到了：“我干吗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而跟你这种人假戏真做。”

　　程意脸色一沉：“你还非得让我把话说白是吧？你自己心里喜欢我多久了，还在那藏着掖着。”

　　周红红当下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程意，夺门而出。

　　她是对程意有过幻想，但是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从不过问他和时婕艺的事，而且，她确实觉得学业比较重要。这些小女孩的情愫，等以后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消散的。

　　只是理智归理智，心的走向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程意上次那么说她，她还庆幸自己找到了掐断这小幼苗的契机。他那样的话，她在程昊未遂的状态下都承受不住。倘若是一个被得逞了的姑娘家，那简直是在伤口上撒盐巴。她也因此看清了，程意对她很残忍。

　　后来她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倒不怎么想起他了。她觉得等真的断了念头，对着他应该就可以坦然自若。

　　可是程意居然把她的心事抖了出来，她更加没脸面对他了。

　　幸好，周红红后来去送药包的时候，一直都没见到程意。

　　过了几天，二姨太来找周红红，一脸失色。“红红，老太爷来了。他……他又要家法处置了……”

　　周红红一见到二姨太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没好事。这老太爷也太能折腾了，上个月不是一直好好的么，怎么程意才好了一丁点就又来找麻烦了。

　　她猜测，也许是因为她和程意迟迟没有去负荆请罪，老太爷心里不痛快。

　　不管怎么说，救人才是要紧事。

　　二姨太带着周红红赶过去的时候，老太爷和程意正在院子里。程意跪在地上，老太爷手里还是那根铁棍子。

　　“老太爷。”周红红一进门见到这般景象，赶紧地走过去。

　　“红红，”老太爷板着脸，“我们程家对不住你，我这不肖孙子给你添了太多的乱子。”

　　周红红端不准老太爷的意图，瞄向程意。可是他低着头，她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她怕说错话，斟酌着该怎么启口。

　　老太爷又道：“听说，那时家的小姑娘准备出国去了。”

　　程意身形似乎僵了一下。

　　周红红心里暗自叫糟，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程意万一又倔起来，搞不好又是一顿毒打。她勉强地笑了下。“老太爷，她都和程意哥分了……”

　　“不用帮着他。”老太爷截断她的话，“当初可轰烈了，非她不要啊，山无棱天地合的那个劲儿。”

　　周红红暗怵，敢情这老太爷是来看程意失恋笑话的。

　　程意一直不吭声，二姨太在旁不敢帮腔。

　　老太爷说着说着就举起了棍子。

　　周红红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地跪下：“老太爷，求你别动手。”

　　“红红，你让开。”老太爷对着程意的背脊敲了一棍子，“他早被我赶出家门了，现在他和你没关系。我们程家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等我把程昊那兔崽子抓回来。”

　　程意闷哼一声，硬撑着没倒下。他本来伤就没好全，这么一打，怕是骨头又移了位。

　　周红红看着心很痛，凄凄地哀求道：“老太爷，我不要程昊。就程意哥，我就跟他。求你别打。他伤还没好，会死的……”

　　老太爷的动作放缓了，改成轻轻地用棍子敲程意的肩膀。“听这小子说，你俩没戏的。”

　　周红红盯着那棍子，生怕老太爷一个用力就挥了过去。“不是，我俩本来就要交往的。”她拽住程意的手，快要哭了：“程意哥，你说话呀，快点。”

　　程意咳了一声，毫不领情：“你不是说你不想跟我么。”

　　周红红要被他急死了：“我跟你还不行么。”她说完就真的哭了。经历过一次他被打得半死时的心慌，她太害怕了。他身子骨还没恢复，老太爷下手又不知轻重，再被打，她怕他真的治不好了。

　　老太爷被周红红这么一闹，没心情打了。他收起棍子，脸上神情甚是严厉：“红红，你要跟他过，我依你。但是，如果他要敢欺负你，我来治他。”

　　周红红点头：“谢谢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