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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玉儿(一)

      脑中声音嘈杂,画面交错,斑驳成光影。其中有一个声音最为响亮,努力去听辨,那年轻充满天真的少女声音便清晰起来:
      “我终于找到我的大英雄了!……”
      “……我一定要再见大飞鹰一面!我要向他道谢!……”
      “……我还想和他……”

      仿佛一颗石块敲开海面,霎时间涟漪翻起波涛,各种记忆猛然间一股脑涌来,杂乱无章地硬生生灌输进来,容量超负荷塞得她脑仁胀痛不堪。简直像被人一棍子敲在头顶,脑袋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小辫子与民族服饰齐飞,一半是现代化高楼大厦林立——这都哪跟哪啊。
      晃动而混乱的画面令她记忆之池愈发浑浊,她被痛苦折腾得强迫自己睁眼,眼前是一张清丽女子的脸,又黑又粗两条大辫子垂下来晃啊晃的,她眼花了,又闭回眼睛休息一下,只听那女子惊喜叫道:“玉儿你终于醒了!”
      她只好又张开眼睛,这回算看清了,这张脸……有点熟悉。嗯……她搜肠刮肚想这女子究竟是谁,稍稍安定了些但未完全融合的记忆告诉她,这人是她姐姐海兰珠,以及这位姐姐好像出演过天涯明月刀。

      “格格,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起来吗?”
      她嗓子干得要冒烟了,看向发话的清秀小丫头,那是她的侍女苏玛。苏玛关切道:“格格,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她渴望地望着苏玛手上冒着热气的姜汤,点了点头。姐姐海兰珠将她扶起,一手接过姜汤,体贴地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慢点,小心烫。”

      姜汤是暖的,身体是酸软的,力气渐渐恢复,脑中闪过溺水被救的画面,她想,搞不好穿越了。哦不,一定穿越了,而且是魂穿。塞在脑子里的记忆只需逐渐融汇便知这是哪里——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玉儿,草原上科尔沁的格格。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姜汤,慢慢整理错落的记忆。蒙古姑娘啊……哪个朝代呢……给哲哲姑姑送嫁妆途中出的意外……姑姑要嫁的人是大金的……大金听说在和明朝打仗……咦,莫非大金是大清的前身?
      ……其实她的历史,学得不是很好。

      玉儿(二)

      她的额吉来看她。
      长得真像雪姨。
      她想着躲到外边去的海兰珠姐姐,还有未正式照过面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哲哲姑姑,心说我该不会穿到某部电视剧里了?
      ……最近是哪部电视剧用了这些演员阵容呢……
      她照过镜子,感叹镜中人嘴唇瘪一瘪就成香肠,实在美中不足。话说宫二的女主角叫什么来着?

      额吉嘘寒问暖,她装虚弱,有一搭没一搭应了。额吉话锋一转便开始数落她的海兰珠姐姐,左右两句不离“灾星”,她本能地为自个儿的便宜姐姐辩解,额吉鼻子里哼出一声,对她这态度司空见惯般,不再继续说下去。临走前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再好一些就去探望她将出嫁的姑姑。
      她坐在床上,抚摸摆在旁边的珠串头饰,觉得老天爷真没良心,既然叫她拥有两份记忆,也不给点时间消化就要去应付这个又那个。好在,没来个全身心合体,灵魂还是她自己的。

      见了姑姑,高贵优雅浑然天成,不愧是大明星……谈话间一个名字浮出水面,她终于从淡薄记忆中抓出那个历史名人——皇太极。
      关键历史人物她还是有印象的。以及某些野史和历史小八卦她也颇知一些,比如皇太极弟弟多尔衮和皇太极老婆孝庄有暧昧……孝庄小名大玉儿……她记起来,她有个表妹叫小玉儿……那她自己就是大玉儿了?
      ……当皇后很累的。

      她想着,对面前担心她身体的哲哲姑姑笑了笑。
      轮不到她的,怎么看都是少芬姐姐才有母仪天下的范儿嘛。
      ……自欺欺人什么的就不要再做了。

      她内心淌下好一大泡泪,算是想起来了,最近马上要播出的以孝庄大玉儿为主的电视剧,叫做美人无泪。
      于妈出品。
      没学好历史也没关系了。
      根据于妈剧以往的黑历史,身为女主角,有玛丽苏光环和金手指照拂,她必然能逢凶化吉,人生多姿多彩。
      她开始祈求,在这个剧里,不要被雷劈。

      玉儿(三)

      她决定先装着。
      天真活泼不解世事的少女最好伪装了,何况她有溺水后元气大伤提不起劲这种好借口,哪怕露出一点本身的惫懒性子,也容易敷衍过去。
      不过想真正安心过日子,先得解决了身体原主人残存的那点执念。每天晚上都梦见一块恶俗的金灿灿飞鹰金牌、某个男人英俊冷酷的侧脸……睡觉都不安稳呐。
      救命恩人的桥段,很容易联想到一段不解之缘乃至以身相许之类的,而且那救命恩人长得不赖,必定不是来打酱油的。
      她只恨当初没看网上的片花。光知道演员阵容——还不全——有个毛用啊!
      ……说起来,风靡万千少女心的千山暮雪的男主角这次饰演什么来着?
      不是多尔衮就是皇太极。

      心里转着无数念头,脸上则笑得甜甜的,拉住海兰珠姐姐的手蹦蹦跳跳出去玩了。
      “姐姐你看!多热闹啊!”
      这里的一切事物在眼中皆是新奇,兴高采烈的情绪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跳舞的唱歌的,各类游戏,热闹非凡。她和姐姐在人群里穿行。一路遇见几个熟人,海兰珠的弟弟阿古拉,戴着面具逗她们;遇上卓林,海兰珠眼里像要淌出蜜一般,她扯着小辫子看这一对;还有些不认识的人,笑着塞了小礼物进她手里。

      “哎,玉儿,你刚复原,别跑那么急!”
      真是个好姐姐。
      或者说,女主角真幸福。集宠爱于一身,妈疼爸爱,哥哥姐姐弟弟都喜欢她,族人待她亲切热情,仿佛她会说会笑便是最大的恩惠。
      也是,她是小福星,天生运势极佳。对她好,说不定能沾染一丝福气,加上她本身讨喜可人,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她随手拉下一个吊环,彩带爆开,又中奖了。一次都没中的海兰珠为她高兴,她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抱着一堆奖品,分了一半到海兰珠手上。
      “玉儿?”
      “姐姐,这些都给你。”她一本正经道。
      “可是……”

      海兰珠似要推辞,恰巧阿古拉走来,乐道:“哎,姐姐你今天运气不错啊?赢了这么多奖品!”
      “来得正好,”玉儿当机立断将手中剩下的奖品推给阿古拉,“这些就给你啦。”
      阿古拉十分欣喜,“真的?谢谢!”
      再把刚给海兰珠的那些交给他,道:“这些是你姐姐的,帮她拿回去放好啊!”
      “等……”海兰珠想阻止,被玉儿扯了一下。
      “好嘞!”

      海兰珠目送弟弟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分辨的话说不出口。玉儿装作没发觉姐姐心事,拉着姐姐奔向下一个游戏。
      少年忧烦少,一点小恩小惠便能哄得开心。
      姐姐则是易陷入悲观情绪,想让她开心总得多费些心思。
      她唇畔挂起清甜微笑,捞起一把弩弓,鼓励姐姐玩射箭。先前十玩九输的姐姐反射性摇手说不会,她不管不顾,捉住姐姐的手搭在弓上,姐姐终究拗不过她,两人手指一起扣动机关,离弦的箭射出,正中靶心。

      她与姐姐正雀跃,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一箭破开她们的箭,也是正中靶心。
      ……结果围观的欢呼声都送了那人。
      那人大金服饰,拖着条长辫子,戴一副红色面具——丑死了。

      她极其不爽。
      怒视那个夺走本该属于她姐姐荣耀的面具男子,却被他腰间悬挂的飞鹰金牌吸引了注意力。那男子对左右人群拱拱手就出了包围,她下意识追出去,然而人流阻碍了视线,她搜寻起来相当困难。
      目标身影若隐若现,大致有个方向,可是当她跑出人群密集的地方,那人已不见。她不死心前行几步,四处察看。
      没有啊……
      干脆……就算了?
      对个男人一惊一乍实在有损她的形象,她正想放弃,一转身,差点撞上人。

      戴着面具腰悬飞鹰金牌的男子赫然在面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脑海窜出一句相当不应景的话,她未及抬头,却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多尔衮(一)

      他初次见玉儿,是在他四哥婚礼前一天。
      那时她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他一时兴起,故意引她行了一段路,接着匿起身形,在她四处张望寻找时突然出现,吓她一跳。
      她受惊地后退一小步,僵在原地,然后,竟是低着头笑了起来。
      他十分莫名,感觉像被嘲笑了,不乐道:“你笑什么?”
      “我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救命恩人了。”

      她抬起头来,笑意未退,就这样笑盈盈地望着他。
      他视线触及她灵动的双眼,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心头只来回想着同一件事:这姑娘,笑得可真好看。
      宛若等待已久之人终于出现,当下便涌起一股冲动,无论如何也要结识她。只恨当年未往深处想,要的不仅是结识,更希冀能将她长留身边,决不放开。
      后来说与她听,他感慨:这是宿命吧。
      她凉凉一笑,道:这是编剧和出品人决定的。

      她道:“虽然你是救命恩人,但这么藏头露尾的也不好看呢。”
      他停顿一下,当即侧过脸摘下面具,再一看她,正盯着他的脸怔忪出神。他小有得意,面上却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你是谁啊?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蒙古姑娘似乎回过神,除了眼中仍余留一丝惊讶,人已经恢复了镇定。她手指了指他腰间的金牌,道:“你在湖边救过我……我记得这个飞鹰金牌。”
      他心念电转,立时明了她要找的救命恩人是谁。既拥有这块飞鹰金牌,又和他同到这科尔沁领地的人……
      一时居然生出几分懊恼,如同发现刚看上的宝刀被人抢先订下一般。他故作姿态,笑道:“原来你也认识这个宝贝。不瞒你说,我就是大金的十四贝勒多尔衮,这块金牌是我父汗送给我的。”

      她完全不将他的有意卖弄当回事,径自追问:“你真没救过我?”
      他沉默一会,无辜思考状,“嗯?没有啊。”心中叫糟,转移话题的功夫实在不到家,他又是不屑撒谎的人,只好前倾了身子逼近人姑娘家,生硬地调笑道,“不过呢,看在你那么想我救你的份上,以后……我会救你也说不定。若我心情好,也许会娶你做福晋……”
      她截断,“那你知道还有谁有这块金牌吗?”她眼眸明灿,仿佛洞悉人心。
      ……看来这一茬是绕不过去了。他心下有些着恼,装模作样道“这个嘛……”望望天,再瞅瞅姑娘的脸,好半晌才嘿然道:“不告诉你。”
      姑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心里咯噔一下,准备好的满腹说辞派不上用场了,诸如“只要你陪我玩一会”或“我哥婚礼上陪我跳支舞我就告诉你”……急忙追上,不防她霍然回头,扎的一头小辫甩开一圈,登时就往他脸上招呼过来。

      她扬眉道:“是我认错人,对不起了。”
      说完依然要走。
      他情急上前,“姑娘……”
      她说:“你再跟着我,小心我甩你一脸辫子!”
      他从未听过这等威胁,想她刚才分明已甩了,要不是他知机躲得快……愣的一下,伊人已远去,他懊恼得一拍脑门,郁郁地望着那方向,终是没追上去自讨没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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