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碾压之道》紫印纹鸾

33、黄雀在后

　　第三十二章★黄雀在后

　　事情看起来比他们想象得还严重。

　　林明雅跟着悠岚迈进隐蔽昏暗的屋舍，便看见满室一片狼藉。

　　虽然和他们年幼时一起遇到的最惨烈场景相比还相差甚远，但也算得上相当惨不忍睹了。触目所及尽皆断壁残垣，地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与已经辨识不清的焦黑尸体，室内设施似乎被什么强力武器全面碾压过一般，几乎处于全毁的状况，现场凌乱不堪。看起来就像这里的人被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都来不及怎么反击就被一面倒的强势攻击压了下去。

　　悠岚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林明雅看看他，再看看室内交杂在一起的残缺尸体，想来悠岚虽然面色不变但看到这么多熟悉的人一朝覆灭，恐怕心中必然不会好受，因此没有贸然出声，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向内走去。

　　悠岚的步伐很慢，每走一步，落地都踩得非常稳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可是他知道光是焦躁忧心并没有用，与其担无谓的心不如先搞清楚到底这里发生过什么，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脚步声落在空旷的房屋中仿佛被放大了一般，清晰得吓人，踩在凝固的血渍之中更如踏入泥沼，几乎令人凝滞不前。

　　“咯吱——”

　　轻微的声音传来，出自林明雅不小心踩到的碎骨。

　　“小心点。”悠岚听到响声，回身正看到林明雅抱歉地将脚急忙从碎骨上收回，双手握什闭眼道了个歉，倒也没什么苛责之意，转而干脆伸手扶住她，将她带到身边一并向前。

　　贫民窟每年都会死不少人，或因饥饿，或因斗殴，严重的时候满巷充满了尸体也是有的，从小便经常看到尸体的他们与其说是麻木倒不如说是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就算无意中踩了尸骨一脚倒也无所谓什么对死人不敬。

　　悠岚带着林明雅还没往里面走多远，便听到从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悠岚向林明雅打了个手势，然后一齐闪进旁边的小屋之中，凝神屏气，注意聆听外面的动静。

　　从脚步声中可以判断出来人不只一个，悠岚和林明雅躲进屋之时为了避免发出声音而特地将门留了一小条缝隙，此时正有略显暗淡的影子映入进来，透过晦暗不明的光线能看出影子的大概轮廓。没有任何分界点的线条是长裙包裹双腿的曲线——来人应该是女子。

　　能听出来人在屋内小心地梭巡了一圈，随即观察到这间虚掩着的门扉，脚步声逐渐向此移动过来。

　　悠岚闻声低头看向林明雅，见对方在他的视线中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门口。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的瞬间，悠岚已如离弦之箭袭向来人。对方的反应很快，立即试图后退旋身避向与门板同侧的墙壁，但悠岚的速度更快，长腿横扫，立即放倒了对面的人，手枪亦在同一瞬间抵住他的太阳穴——

　　“不许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悠岚就发现了不对，但还未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同样有枪抵在了他的脑后——

　　“不许动。”

　　【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不知螳螂之在后。】

　　悠岚原本刚欲松开的手重又紧紧握住手枪，目光甚至都未从面前倒地之人的身上移开分毫，完全视后面拿枪抵住自己的人若无物。

　　林明雅悠然地掏出手枪，毫不费力地在最后面排好队，指向用枪抵住悠岚的人——

　　“不许动。”

　　【螳螂之在后，曲其颈，欲攫而食之也，而不知黄雀在后欲啄而食之也。】

　　虽然面前的情景看起来有些好笑，林明雅心里却不曾像面上表现出的一样笑出来：“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悠岚，他们不是应该是你们组织的‘同伴’吗？”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悠岚一如他的名字般，以全然不似这紧张气氛的慢悠悠语气说出来，“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穿女装的‘特殊嗜好’啊，小曜。”

　　听到他刻意用重音点出的“特殊嗜好”四个字，被悠岚压在地上并穿着一身破旧女裙的黑发青年忍不住暴躁道：“我才没有这种恶趣味的嗜好呢，你不要故意说得那么暧昧，悠岚！”

　　“唔，这可真是没有任何说服力啊。”林明雅居高临下地扫视过他身上那身女士长裙，淡淡发表着意见。其实不只是黑发青年穿着女裙，被她用枪指着的青年同样是一身女裙装扮，但显然“小曜”的反应比较有趣，加之上次被他挟持过的大仇未报，所以她从善如流地故意只开口问他。

　　“可恶！放开我，悠岚。”黑发青年瞪向他们，得到的反应却冷淡得多：“那你让小春先放下枪。”

　　“呃……”“小春”表示一直被无视的自己是无辜的，“能不能让她先放下枪。”

　　悠岚仍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林明雅晃了晃手中的枪，一副马上就要拿不住抢摇摇欲坠的样子：“这可由不得你们吧。”

　　主动权在对方手中，就算想要谈什么条件也是白搭。黑发青年毕竟曾屡次在外策略性地当过组织领袖的影武者，拥有着审时度势的强项：“小春，你先放下枪吧。”

　　“好。”这次小春不再纠结，立即将枪收了起来。见状，悠岚也放开黑发青年，起身、收枪。

　　反而是最后面的林明雅，仍拿着枪晃啊晃的一点都不安分：“哎呀，居然这么痛快就放下枪了啊，都不试试抵抗吗？其实我的枪法超级不准呢。”

　　谁信啊！

　　黑发青年压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吐槽，正了正胸前衣领后，才再度看向悠岚：“真是……你只有这方面简直和祐泓一模一样，看见熟人都不知道放点水。”语气中颇含着几分抱怨。

　　悠岚面无表情地陈述：“我已经放水了。”

　　“你！”黑发青年表情立刻大变，刚要再说什么话，一旁的小春已先一步打圆场道：“行啦你们俩，又不是小孩子了，彼此都让一句不就没事了吗？”

　　“嗯嗯。”林明雅跟着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

　　悠岚见几人的状态都从之前的紧绷中缓和下来，终于将话题引入正题：“说起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让自尊心极强的曜君放下高傲，甘愿穿上女裙出现在公开场合，可以想见组织这里发生的事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几分。

　　闻言，曜君神色一凛，恢复了平时的严肃状，回答道：“你和祐泓离开不久，这个据点就被人追踪到了。”

　　“怎么泄露的？”悠岚追问。早在上次察觉到内部有漏洞之后，他和曜君就着手将组织内部重新彻查过一遍，直到确信内部人员已无任何可疑才准备收手，进而开始应对苗林叛出组织之事，岂料就又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件。

　　曜君摇摇头，有丝犹疑地说道：“除了叛出的苗林那队人员外，我这边目前实在查不到还有什么可能。”可若说是苗林他们泄露的据点，也不太可能。一来他们就算叛出了组织，可叛出的根本原因本就是源于对现任组织温吞作法的不满，激进的他们就算不会再和原组织进行任何合作，也不太可能会反过头来将这里的组织毁灭，更何况还狠下杀手杀掉了这么多原来的同伴；二来即使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早在叛出之时就完全能做到，实在没有必要一直拖到现在才下手。

　　他能想到的问题，悠岚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他就将事件的重点由此移开，着眼于更重要的问题：“那么前来袭击的人是前行者——？”

　　根据现场察觉到的伤亡情况，他认为敢光明正大下如此狠手的并不会是前行者一方，毕竟他们对外一直宣称民主、和平与人道主义，所以即使再对反叛者们不满，也不会采取太过极端的镇压手段。但话说回来，仅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让前行者取信于他们，这么多年的追踪调查下来，在各项前行者征召的志愿活动与医疗组织中，确实出现很多不可为外人道的失踪现象。更何况，就现场的惨状来说，能达到此种覆灭式倾轧的战斗，前行者们的先进重型武器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不，”曜君果然立即否定，接下来说出的答复同时也是他们认为不可能是苗林他们泄露出去的第三个原因，“是政府军。”可以说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即使再对组织不满，他们也绝不可能与政府军合作。

　　曜君说完撇了林明雅一眼。双子包庇她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就算她表现得再无害，毕竟也是政府最高执政官的妹妹，身居要位，掌握很多重要的情报，又和前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他怎么可能相信她。上次吃的亏已经让他对她的非善类一面深有体会，自然不会不长记性地放任这次重蹈覆辙。

　　林明雅何尝看不出黑发青年对自己的敌意，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甚是循规蹈矩地站在一边，不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她相当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有一种错就叫动辄得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