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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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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之章七
当强秦如苍鹰一般扑下燕国这块肥肉的同时,它的眼光早已掠向了南方的膏腴之地。
秦王政二十一年,燕国在易水之滨的防线已然溃败,秦将王贲攻取蓟城,李信追击太子丹于衍水,燕王喜流亡辽东。而在河东、河内、颍川、南郡等地,秦军调动频繁,巨量的粮草和军械不断输送到秦楚边境;楚国的前哨斥候探知了这些动向,紧急军情不断送往淮水之南的楚王宫中。这一年秋季,王贲再次率数万秦军对楚国发起突袭。守军接战失利,又丢失了十余座城。而有眼界的楚人却已看出,王贲的攻击只是一次试探。更大规模的战事,有如毒蛇的獠牙一般,已经蓄势待发。
事关存亡,荆楚之地许多昔日互相敌视的大族终于显示出了空前的团结;楚王集结全国兵力,甚至有些封君亦献出私兵,由老将项燕率领,日夜整备操练,修筑营垒,做好了誓死抵抗的准备。慷慨悲壮的《国殇》之乐回荡在楚军的营地,回荡在平原,林地,大泽和山谷,正是这个古老的国度在熊熊烈火中高唱的一曲战歌。
然而在这种危机之时,也有人难得的喜出望外。
这日,在巨阳的一所秘密府邸中,流沙的重要人物上下齐聚,接待了一位来自楚王的秘使。使者离开后,横阳君兴奋地连坐都坐不稳,交握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
“卫贤弟,这是我们再好不过的机会。”
“听上去确实如此。”卫庄面向着他,双目却盯着铺在案上的楚地地图,“然而——”
“楚王确是一位慷慨重诺的国君,竟答应借给我们足足五千精兵。我知道新郑城内还有不少忠于韩国,忠于我父王的人。只要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我有把握在数天之内夺回我国的国都。”
卫庄手指点着图上的几条水脉,道:“然而,即便我们能攻下新郑,却未必能守住新郑。新郑的位置重要,秦国绝不会轻弃。据卫某推测,一旦秦楚开战,秦军兵锋不是出南阳、沿着汝水南下,便是出南郡、顺着淮水东行,最后皆指向寿春;然若新郑自立,秦军的后方就埋下了一枚敌对的棋子。项燕确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将领,卫某猜测这个借兵的建议便是他向楚王提出的——这么做,其实是利用我等做为诱饵,趁着秦军反扑新郑的时候,从后方偷袭它的主力。即便秦军千方百计夺回此城,也为楚人争取了反攻的时间。这便是兵法上所说的‘致人而不致于人’。”
公子成不悦道:“……讨伐新郑的确有风险。但是,我们不能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失去楚王这样的盟友。”
“公子所言极是。”卫庄调转口风,态度谦恭地回应道。立在他下首的红衣女子双眉挑起,有什么话似要脱口而出,却还是生生忍住。
“不过新郑的城墙高大,守军检查严密,想要混入城内、联络内应,也并非易事。”
公子成大笑道:“对于别人确实不易,然而对于贤弟你和麾下的那些能人异士来说,便不那么困难了。要办成这件事,还有谁是更好的人选?”
卫庄亦微笑道:“属下必不负公子所托。”
二人计议已定,卫庄走出大堂,红衣女子立即跟从其后;两人一起登上一辆守在宅邸外的马车。待马车行出一段距离后,红衣女子方才小声抱怨道:“大人如若不赞同我三哥,为何不索性将他……我的意思是,流沙是大人的流沙,没有必要听从他的蠢话。”
卫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卫某可要多谢公主殿下看重。”
红衣女子赧然道:“大人还是称我赤练吧。”
卫庄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横阳君是韩王后裔,也是流沙的主人。卫某作为韩国的臣子,只能提出谏言,而不应越俎代庖。如果不以韩国公子为尊,其他六国的宗亲贵族如何能承认流沙的身份?如果没有尊王复韩的目标和身份,流沙和一群杀人卖命的刺客匪徒又有何区别?”说着他掀开挂帘,看向马车之外。“况且,流沙也需要战事的历练。如果缺少真正的战争,我们只会变得越来越软弱。”
“那么,以大人来看,做成这件事有几分把握?”
“如我方才所说,攻城或许有七八成把握,而守城嘛——恐怕连一成都没有。差别只在于我们坚守旧都的这段时间,秦楚一战的结果如何。如果楚人取胜,我们便大有屈伸转圜的余地;如果秦人胜了,新郑便是瞬息覆灭之局。”
赤练不禁心中一痛。“新郑,还会沦陷第二次吗……”
卫庄瞧了她一眼,眸光闪烁不定。“但是,这件事又不能不做。公子成至少说对了一点——我们不能失去楚国这样的盟友。韩国既无尺寸之地,又无可用之兵;正因如此,流沙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表现出对于盟约来说还有价值——否则,一个没有丝毫价值的韩国,还有谁会将你看在眼里?还有谁会与你结盟?”
赤练双眉紧蹙,点了点头。“大人是否要亲自入城一探?”
“不错。”
“赤练愿随大人左右。”
“不必。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交予你去办。也只有你办得到。”卫庄说着,从袖里取出一支竹管——打开之后,管中容纳着一片轻薄柔韧的物事,像颜色蜡黄的丝绢,却比丝绢更富弹性,上以黑色的丝线绣满了文字。他将这件东西递给了面前的女子。
“此物,莫非是……”
“是人皮。”
红衣女子指尖轻颤,却还是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卫庄指着上面的文字道:“你还记得巫士阚伯么?四年前,猗顿公为何要配合我杀了他?正是因为阚伯手中有一份古方——鸩羽千夜的配方。从前,阚伯向猗顿出售鸩羽千夜的成品,再转手他人,一小瓶可值千金;但如果拿到配方,岂非万金易得?”
赤练道:“当今乱世,如果只做玉器生意,只怕会朝不保夕;可是若做这种生意……却大有可图。”
卫庄道:“不错。当年我与他订约,事后自然不能不遵守约定,将配方交给猗顿。但他毕竟是个商贾,唯利是图;只要利润足够大,他可能会把这种毒药出售给我们的敌人。所幸鸩羽千夜的配制需要整整三年;三年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如今这鸩羽千夜的配方和成品,都已到了我的手里。”
赤练恍然道:“难怪去年听无咎说,猗顿公已不是过去的那位猗顿公。原来他们一族的族长已经易主。然而那个时候,流沙却并没有大笔的金帛入账。”
“因为那位雇主所付的代价,就是鸩羽千夜。”卫庄说着,从竹管内倒出一只密封极严的小瓶。“我们的这位新朋友很识时务。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还是不要保管这么危险的东西为妙。”
“大人希望我做的,便是炼制更多的鸩羽千夜?”
“不错。我从上一位猗顿族长那里,只得到两瓶成品。前路危险重重,此类奇物,流沙必定需要更多。”
“属下一定竭尽心力。”
“你也不必太过操劳。凑齐配方上所需的材料,切削清洗,研磨炮制,自有仆役去办。你只需监视督促他们在暗中操作,一时一刻都不可见光。”
赤练点头领命,将人皮配方小心收了起来。
十日后,卫庄只带了白凤、苍狼两人,溯流北上,来到新郑城下。三人各自潜入城中,仅以飞鸟互相联络,约定了动手的时辰。卫庄首先拿着横阳君的信物和厚礼,偷偷造访了城中的数名故韩贵族;这几人都是朝中老臣,心怀故国,很快表示愿意作为横阳君的内应。卫庄又从他们那里得知了颍川郡守的官邸所在,于是直接找上门去,刺杀了郡守;白凤等人则趁着夜色拔除城门附近的岗哨。待到公子成亲自率领五千人的军队来到新郑城外时,城门已经从内大开,又有内应带着府中家丁在城中各处放火鼓噪;守军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整座城池很快被韩人占领。
叛乱进行得万分顺利,卫庄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或者说,自夺取新郑之后,他的筹划才刚刚开始。横阳君在王宫中与贵族们饮酒欢宴、庆贺复国的时候,他却日日忙着安抚居民,征调粮秣,查看各种城防工事,命人加紧挖掘地道、筑造守城的器械。又对城内进行了数次大搜索,找出并除掉一切被怀疑是罗网细作的人;还派出大量轻骑兵巡逻城外,截留商队,杀死秦人的斥候,以切断新郑与南阳、淮阳之间的联系,尽可能地拖延秦国得到叛乱消息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这些措施得当,又或许是因为即将入冬,过了月余,秦国方面始终不见动静。即便如此,卫庄依旧保持着每日在城内外巡视的习惯。横阳君和他的那群宾客私下讥笑他太过小心胆怯,畏秦如虎;早有底下人把这些话回报给卫庄。赤练又动了气,差点亲自上门去找哥哥的麻烦。连后来才加入流沙的苍狼也抱怨道:“那群草包不晓得秦国人的厉害,还敢以大人的功劳自居;大人何不给他们些教训?”
卫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们今后侍奉横阳君,要分外恭敬,切不可在宾客面前表现出这般轻慢的态度,知道吗?”
苍狼赶紧低头称是。卫庄和颜悦色地称赞了一番他在夺城之战中的功绩,又交给他一枚鱼符,命他拿着此物从流沙的私库中支取三千枚钱作为赏赐。打发走苍狼之后,他才转头对赤练笑道:“殿下又何苦对亲兄弟动气。公子或许不算聪慧过人,倒也不愚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新郑立足未稳,卫庄可以没有横阳君,横阳君却不能没有卫庄。他拿卫某取笑几句,心中未必不是怕得很。”
赤练先是展颜一笑,忽然心中转过弯来,忧虑道:“大人的意思是……他这是在试探?或是有人背后在怂恿他?”
“倘若我因他私下和门客的谈话对他态度有变,他便能试出左右之中究竟谁是我的人。”卫庄冷笑道,“都是韩人,这种智巧心术,总比别人多些。”
赤练叹了口气,还想问什么,乘坐的马车忽然一震,停了下来。卫庄掀开帘子问话,御者答道:“才下过雨,前面一辆运粮的大车陷进淤泥里,堵塞道路。”
“赶紧找些人手把车挪走。”
御者领命下车,快速跑了一趟,之后向卫庄回报道:“已经有七八个人在推了,车轮却越陷越深。”
卫庄看了看泥泞的地面,有些心疼靴子,却只好抬脚踩上去。方走出几步,却听前方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他排众走近,只见大车连带载着的货物被仅仅一人整个从泥里抬了起来。那人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站姿却刚健挺拔,双目神采内敛,极是个人物。
一见此人的长相,赤练登时目瞪口呆,卫庄也险些当场骂娘。但他生生忍住,还走上前去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一位壮士!卫某生平最喜结交英雄豪杰,不知这位壮士可愿与我过府一叙?”
那人拱手回礼,道了一声多谢。卫庄与他把臂偕行,上了马车,方才扣住他的脉门咬牙道:“师哥,你好大的胆子!”
盖聂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佩服道:“小庄,原来你早已看破我的易容改扮——”
卫庄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你易了吗?你改了吗?!只不过在脸上糊了一层泥,你骗傻子呢?”
盖聂道:“在下被人追杀到此,形容狼狈,倒教你见笑了。”
卫庄渐渐冷静下来,眯眼盘问道:“追杀?何人要杀你?你是如何混进城里的?莫非——师哥是替秦人当细作来了?”
盖聂摇头道:“若说刺探军情,罗网之中多的是能人。秦王又何苦抽调自己身边的侍卫做这件事。”
“不错。你这种人当起细作来,未免太过扎眼。”卫庄哂笑道,“如今江湖上皆口耳相传,说秦王身边的第一侍卫虽然人品低劣,剑术却是天下少有,堪称剑中之圣。据说他与人交手,是从无败绩啊。”
盖聂照旧对师弟的冷嘲热讽浑不在意。“在下也不是故意要到这里。此事说来话长。”
卫庄目光闪动。“……你是来保护什么人的?”他见盖聂眼神一变,便知自己猜中,嘴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而盖聂见师弟眼神改变,也立即猜到他心中所想,赶忙补充道:“不是秦王。”
卫庄抬眉道:“也对。去年才险些被刺,秦王对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肯定要更加小心些。”
盖聂沉默不语,仿佛正斟酌着将要说出口的言辞。卫庄知道师哥最拿手的两门绝技是“你问你的我就是不说”以及“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你猜”,然而一旦决定开口,却绝不说谎;于是干脆松开了手上的钳制,耐心等待。
片刻后,盖聂果然又道:“大约二十日前,秦王下旨令昌平君迁居郢陈。因此地常有流寇、叛军出没,秦王担心昌平君的安危,除了昌平君本人的门客、侍从外,还专从自己的贴身护卫中抽调了二十人随行。在下也是其中之一。”
“昌平君啊……可是先楚考烈王之子,仕于秦,后在长信侯之乱中立功封君的那位昌平君?”
“正是。”
卫庄点了点头,头脑则飞快地转动着。
秦王此举,意味深长。看来新郑叛乱一事,终究不能隐瞒多久。秦国并未马上兴兵征讨,或是正在全力筹备攻魏之战,不宜分心;或是考虑到韩人新叛,必定准备充分、士气充足,此时攻城必有较大损失。不如待到来年开春,新郑渐渐失去戒备,防守松弛之时,再突然发起猛攻。而令这位昌平君迁居陈地,则是想要利用他楚国公子的身份安抚当地的楚人,以免他们也学着韩人的模样叛乱;同时只要陈城牢牢掌控在忠于秦王的人手里,便随时可以出兵切断新郑和寿春之间的联系,使楚人不能通过水路增援新郑。
他想通了这些关节,心中又掠起些许寒意。此时赤练正严厉地质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盖聂道:“句句属实。赤练姑娘,许久未见;姑娘的呼吸比以往轻了三成,想必是内功愈发高明了。”
“哼,盖先生是大秦的侍卫,还是少跟我们这些江湖匪类套近乎。你还没有说,你既然要去陈郢,怎么眼下却到了新郑?”
“在下到达陈是七八日前的事。然而两日前,昌平君一时兴起,想要到城郊狩猎。听说陈地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也有我等二十名侍卫跟随左右,本来万无一失。但就在晚归的途中,突然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杀手袭击。那伙人不仅武艺高强,并且极其擅长机关术,在昌平君经过的那一片林子里处处设下了歹毒的陷阱。当时的情形十分凶险,我等奋力抵抗,但林中地形复杂,视线很差,无法展开阵型互相掩护;除我之外的所有护卫和另外十几名随从均死于此役。在下能逃脱他们的追杀,也实属侥幸。”
赤练有些吃惊,转头看向卫庄;卫庄则眯眼瞧着盖聂,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他们都很清楚,盖聂说话虽然喜欢啰啰嗦嗦地交代一大串前因后果,但用语平实,不喜矫饰;如果他说十分凶险,那么当时的情景恐怕真是凶险极了。能让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剑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群蒙面此刻的身手究竟有多高?他们背后的主使又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卫庄忽道:“我懂了。师哥你专门逃到此处,不会是——怀疑我吧?”
“我的确怀疑过你。但又缺少切实的凭据。”盖聂竟然毫不客气地承认。“不过,在下曾在流沙做过客,也熟悉其中不少人的身手;但那批偷袭昌平君的刺客,武功路数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要说你随意点选出一批部下,恰巧其中任何一个我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太高。”
“或许,是我知道你要来,为了隐瞒身份,专门挑了一批你从未见过的手下?”
“如果你知道我在保护昌平君的护卫之中,就不该只挑选这种程度的人。”
“又或许,流沙这几年已经壮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只是将任务派给了一批在师哥离开楚国后加入的新人。”
盖聂盯着他瞧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你不必干扰我的判断。还有另外一件事,也证明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不太可能是你。”
“哦?”
“昌平君迁居郢陈,本是十分秘密的事;当然,流沙兴许在城中布有眼线,可以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但那日他临时起意出郊狩猎,行走的路线却是当时才决定的,中途又追逐着猎物不断改变;而那些杀人的机关陷阱虽然歹毒,却需花费不少时间提前布置。若是不知道狩猎队伍行走的路线,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他注意到卫庄的眼神玩味,又补充道:“我当日也曾检查过,队伍中没有人、马身上沾着鸟羽符;打猎时鸟兽惊散,也没有谍翅盯着我等的行踪。但如果不凭借白凤的追踪技巧,流沙根本不可能知道昌平君那时究竟在什么位置,也无法提前做好埋伏。”
“师哥,你方才明明说怀疑我,后来又说这整件事不可能是流沙所为,那你究竟为何要来此地?”
盖聂又不说话了。卫庄猜测他肯定还有隐瞒之事。不过其实他说的没错,如果真是卫庄策划了整件事,又知道盖聂会来,那么目标就不会是什么昌平君,而是盖聂本人;这种事,卫庄怎会不亲自动手。
方才握住他脉搏的时候,卫庄已经探出师哥受了颇重的内伤。此时他双目半阖,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半张面目。就在卫庄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盖聂却突然开口道:“我无处可去。保护的对象被人掳走,在下作为护卫,办事不利,如果就此返回,按秦律当判流刑,脸上还要刺字。”
“掳走?这么说,昌平君并没有死?”
“我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卫庄轻声笑了起来,“这么说,师哥到新郑,竟是来逃命的?”
“……在下,是来查明真相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卫庄在城中暂居之处。盖聂手中抱着剑,施施然便要下车,被卫庄一把揪住。“师哥,你以为到了我国的地面,还能来去自如?”
“小庄,不是你说要请我过府一叙的么?”盖聂转过身,期待地看着他。“在下已两昼夜未曾饮食了。”
卫庄扶着鲨齿哼哼两声,心想若不是城中事务太忙,现在就削他一顿出气。
“嗟,来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