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命运*双生》凡世

1、Chapter1：萨拉（本章全）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明明应该是晚夏的时节，可对于临冬城而言，冬天是它的唯一，差别只有寒冷，亦或更加寒冷。石头砌成的城堡建立在温泉之上，然而在白色的月光下，它的投影仍然是肃杀无情的黑灰色。
　　萨拉#雪诺坐在城堡中某处高高的塔尖小屋中的壁炉旁，听着夜风呼啸着穿过那些高大冷硬的哨兵树、橡树、铁树林子，和壁炉内被烧得毕毕剥剥作响的木柴，思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全然没有留意膝盖上本就蹩脚的针线活被揉搓得像一团破布，直到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才将她的意识唤了回来。她跳下椅子，将半点不上心的针线真正随意的揉成一团甩到床上，吱嘎一声打开了房门。
　　“琼恩，这么晚了？”萨拉看见来人厚厚的毛皮斗篷上沾满了雪花儿，立刻闪身让他进屋，然后重重的关上屋门，将漫天的风雪挡在门外。她回过身来，这才发现已经靠在壁炉边的琼恩#雪诺怀里还搂着一团东西，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小球。
　　“天啊，一头冰原狼！琼恩，绝境长城以南怎么会有冰原狼，还是那么小，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幼崽。”看清那白色的毛团，萨拉压低声音惊叹，忍不住伸手去摸摸那短短的绒毛，惹得小狼往琼恩怀里一缩，留下一条尾巴尖儿露在外面。
　　“今天早晨在河畔找到的，”琼恩伸出一只手拂了拂皮帽上的雪花，“可怜的小家伙，一共有六只，它们的妈妈被一头雄鹿戳穿了喉咙，父亲大人发现那断裂的鹿角插在母狼的咽喉处。你知道的，史塔克家族的纹章就是冰原狼，所以我劝服了父亲大人，罗柏、珊莎、艾莉亚、布兰、瑞肯正好一人一只，而这只是临行前发现的，它当时蜷缩在树根下的凹陷里，如果没人抚养的话，在绝境长城以南，这小家伙很难长大。我想，萨拉，你也许愿意养它？”他用另一只手将小狼举到萨拉的眼皮下。
　　萨拉必需极力的克制才能掩饰住自己有多喜欢它，她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不，琼恩，我不想养它。”温暖的炉火让她恍惚了一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再说了，修女嬷嬷总会布置一大堆活计，我想，我也没有时间去喂养它吧。”
　　琼恩脸上原本浮现的一丝微笑敛了下去，“不，我知道，是因为她们吗？”
　　点点头，又摇摇头，萨拉将视线移动到一旁的火炉：“我知道，是我太不知足，身为私生子女，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木柴窜起的火星，在壁炉中飞舞，晃动的火光，恍若一个模糊的梦境，“即使是国王的私生子女，也是不能例外的，男的沦为铁匠木匠，女的沦为娼妓，而我们，你，还能够跟公爵大人的儿子一起习武，而我还能够在城堡中做一名女仆，跟随小姐一起学习，这是多么幸运了啊，是我太贪心了。你知道，史塔克夫人痛恨我们，珊莎也痛恨我们，但她毕竟给了我们容身之所，冰原狼是史塔克家族的徽记，这小家伙不适合由我养着，不论愿意与否，我总免不了在她们面前晃荡。”
　　“史塔克，是啊，我们不是史塔克。”琼恩的脸色越发黯然，双手也垂了下来，雪白的小狼崽发出一声近乎于无的呜咽，萨拉抬手轻轻揉了揉那短短的茸毛。
　　“也许，我不该养它，葛雷乔伊也比我合适得多。”
　　“嘘，噤声。好啦，将这小家伙抱回去休息吧，我也该睡了。”萨拉抖了抖被子，“至少罗柏作为兄长，还是很称职的，艾莉亚和布兰也很可爱，不要太悲观了，老兄。”
　　“好吧。”琼恩紧了紧毛皮斗篷，将小狼搂回怀中，“这话不错，罗柏是个好哥们。差点忘了，我还得去看看布兰，父亲今天让他观看了行刑的全过程。”
　　“晚安，萨拉，”说罢琼恩，腾出左手揉了揉萨拉那乱蓬蓬的黑色头发，“明明我才是哥哥。”
　　送琼恩出门，萨拉将门合上，一头栽进厚厚的被子中，趁睡意还未完全涌上来，开始例行的思考。
　　史塔克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英雄之纪元的“筑城者”布兰登，他同时是临冬城的建立者。在这之后长达几千年中，史塔克家族都是北境之王。直至降服王托伦•史塔克向征服者伊耿投降后，北境成为坦格利安家族统治之下的七大王国之一，史塔克家族被封为北境守护，世袭此职。后来，如今的公爵艾德#史塔克跟随拜拉席恩一世推翻了坦格利安的统治，在铁王座下，地位稳固如山。
　　可惜，不论是史塔克家族，亦或公爵夫人的徒利家族，那些荣耀，都与萨拉和琼恩无关，因为，两人是私生子。私生子是一种极不名誉的产物，社会不会对这些私生子女的父亲有更多的非议，反倒如同风流韵事般无伤大雅，但私生子女的母亲和私生子女本身，永远是卑贱、低下的代名词，甚至连一份平民的正经职业也不能从事。
　　所以，能在公爵的城堡中当一名女仆，萨拉的确应当感恩了，只可惜，有些话，她不懂，也无从提起，可是，那种古怪的格格不入，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而停止。萨拉从一出生，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绝对不应当是一名婴儿。温暖而静谧的子宫内，她察觉到另一个小身体的存在，而随着一阵痛苦的尖叫和挤压，她出生了，还伴着一个提前一刻钟出生的哥哥。可惜，还未曾见过那个“谜一般”的母亲，婴儿的身体便沉沉睡去，等到醒来那一刻，她和兄长，都已拥有了名字，琼恩#雪诺，萨拉#雪诺，属于私生子的名字。
　　不同于琼恩对于史塔克公爵的孺慕之情，萨拉觉得史塔克公爵是一个好人，甚至，从一个领主的角度，是一个好领主，可是，他并不像自己的父亲。家是什么？在萨拉那些奇异的思想里，家是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是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游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然而很显然，艾德#史塔克公爵与凯瑟琳#徒利夫人和罗柏、珊莎、艾莉亚、布兰、瑞肯是一家人，而萨拉和琼恩，他们属于“雪诺”，从来不是史塔克。
　　当然，那些奇异的思想不止如此，它们曾使她吃了不少苦头。因为这难以启齿的私生身份，她一边做着女仆的同时，竟然能有幸和几位“小姐”一同学习。抛开那些无意义的针线绣花，在萨拉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缄默的年纪，听着茉丹修女嬷嬷讲诉旧王朝的衣香鬓影，讲诉那些威武矫健的龙，艾莉亚对于前半段毫无兴趣，但听见“龙”却两眼发亮，珊莎恰好相反。一种比理智更快的直觉使得萨拉脱口而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这样的昏话，而又一次，茉丹修女讲诉史塔克家族的箴言“凛冬将至”，讲诉“绝境长城”的酷寒时，又一个古怪的名词从萨拉口中冒出来：“难道不是万里长城么？”
　　这几次的教训，使得萨拉懂得了缄默。对于一名“小姐”是不能够使用体罚的，即使萨拉只是很不名誉的私生女，那一次，茉丹修女罚她将《北境旧史》抄写了整整十遍，而这本书，单以体积而论，也能有一指厚了。那些奇思怪想，就当做是一场记不清的梦境吧，绝不能再说出来。
　　萨拉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她喜欢骑马，虽然她从未骑过马；她也喜欢击剑，虽然，只有艾莉亚和琼恩肯陪她玩闹；她喜欢阅读，虽然，对一个“雪诺”而言，这是一个何等奢侈的爱好。
　　在一个平民目不识丁的年代，一个私生女，竟然喜欢阅读，竟然妄想触碰那些比黄金更加珍贵的书本，这是多么奢侈的妄想啊！想到这里，萨拉用脸蛋感受了一下枕头下硬邦邦的一大块，那是一本珍贵的《王朝战争史》，从英雄纪元一直讲述到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经过无数次增补和装帧，唯有七国诸王侯才有能力收藏，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历史，是知识，更象征着权势、人才、底蕴。
　　萨拉永远记得，自己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向传说中的“父亲”，史塔克公爵提出请求，想要去藏书室借阅书籍时，史塔克公爵那惊讶的眼神。不过，史塔克公爵最终仍然慷慨的答应了，萨拉#雪诺可以在任何时间去藏书室借阅书籍。萨拉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感激之情。
　　睡意微醺，萨拉突然听见一阵迫切而轻快的脚步声，踏着她小屋外木制的楼梯，踏踏作响。除了琼恩，还有谁会在大晚上，来她这里呢，莫非？
　　“等等——”萨拉翻身起床，想要制止什么，只可惜——
　　碰！破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号，萨拉以手掩面，“不——艾莉亚，我的门，这是第三次了！”
　　艾莉亚冲了进来，略显瘦削的脸颊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她眼睛发亮，毫不在意的答道：“抱歉，萨拉，不过我想，你也许愿意见见我的娜梅莉亚，天哪，我真的抑制不住，一刻也不想等下去，在这儿，瞧啊！”
　　“哦，当然，我应该想到。”萨拉抬起头，跳下床关上已经饱受磨难的门，看向艾莉亚怀中的冰原狼：“不过，你为她取名娜梅莉亚？我还以为维桑尼亚更有可能呢，好吧，坦格利安已经成为过去了。”
　　将狼崽小心的放到萨拉床上，艾莉亚这次转过身：“你知道吗，是琼恩说服了父亲，这才使得我们能够养它们，一共六只，他的确是个好哥哥不是吗！”
　　萨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好吧，一个好哥哥，我想你简直高兴的要发疯了，这可是将近午夜了啊，你究竟是怎么穿过城堡来到这儿的。”
　　琼恩虽然是兄长，但终究是个大老爷们，而珊莎从来就不喜欢和萨拉接触，罗柏和琼恩关系密切，和萨拉却不熟，席恩是养子，瞧不起私生野种，布兰和瑞肯太小。只有艾莉亚，和萨拉最为亲近。艾莉亚愿意与萨拉一同疯跑，和萨拉似模似样的比划剑术，萨拉乐意给艾莉亚讲故事，她脑子里，似乎有数不清的精彩故事，有贵族少女替父出征抵御外敌，有一国王后成为女王。
　　在艾莉亚面前，萨拉终于无法掩饰她对那小小的毛团的喜爱。她接过灰白相间的“娜梅莉亚”，搂抱了好一会儿，才念念不舍还给艾莉亚。
　　“哦，对了，它们还在么？”艾莉亚将“娜梅莉亚”放到柔软的被子中，问道。
　　萨拉笑了笑，从床底摸出两把似模似样的木剑，将其中一把递给艾莉亚。这可是她求了琼恩好久，才让他用匕首削成的。
　　“劈”、“啪”，两个女孩儿在狭窄的房间中举着剑打来打去，虽然是笑闹，一招一式仍旧颇为有板有眼，显然是有几分认真的。
　　东方既白，两个不知玩闹了多久的疯女孩儿全然没有注意，不过，久违的睡意再次涌上来，艾莉亚将木剑放回床下，揉了揉眼睛：“你知道么，萨拉，布兰今天说他去观看了行刑，那个被砍头的守夜人说他看见了异鬼，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异鬼么？”
　　萨拉打着呵欠，摇摇头：“不知道，想来是有的吧，龙虽然灭绝了，不也曾存在过么？不行，艾莉亚，我真困了。”
　　“我也是，今天我们一块儿睡吧，我还从没有和你一起睡过。”艾莉亚迷迷糊糊的说道，向床铺倒去，而萨拉没有应声，她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脸蛋挨着毛茸茸的“娜梅莉亚”。
　　两人一狼呼呼大睡，直到——
　　“诸神在上，萨拉#雪诺，你怎么敢！艾莉亚小姐，女仆找了你一整夜！萨拉#雪诺，你怎么敢让一位‘小姐’在女仆的屋子里休息！”
　　萨拉被吵醒了，同样的还有艾莉亚。两人揉揉眼睛，就看见茉丹修女嬷嬷站在房门口，面色铁青，快要晕厥的样子：“还不快起来，一个天大的消息，国王陛下将要驾临临冬城！”
　　国王陛下？劳勃#拜拉席恩一世？旧王朝坦格利安的终结者？

作者有话说

　　捂脸，竟然才补全。